【第二卷第七章·大祭司】

一个月了。

杭鹤羽四处走访，有着身份便利，她行动也方便多了。

这里是个岛，四面环海。大体的布局就是彼岸花林，村子，还有个工厂，以及荒郊野岭的水稻田。种的也不是很走心，但倒是莫名其妙的不符合整体格调的机械化作业。

村子中间是个祭坛，不知道干嘛的。工厂进不去，哪怕报明身份也是进不去的。柳铭鸫和杭鹤羽两个人在外面蹲了几天点，发现他们在生产一种白色的液体，也有粉末状的。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会不定时往外运。

苏漓羽由着她俩去，反正她只负责善后，顺便打包点第一手资料给杭鹤羽。

终于，时机成熟了。

“35天后，08.02，18:00，arrested，爆破后路。”

杭鹤羽是从手环里收到的信息，然后迅速被焚烧了。

她仰头，是时候了，于是把那四个手环给了柳铭鸫。

“把这玩意儿的芯片取出来，插到玩家身份ID手环那个空卡槽就行。”

“规则不是这样说的啊？”

“那张纸是有背面的，亲。”

“......”

分析了一晚上，发现唯一有可能是他后路的地方，是那个工厂。

柳铭鸫拿着四个手环，在第二天巡视的时候分了下去。而杭鹤羽留在苏漓羽身边，去了那个工厂。

她本来准备了一个完满的谎，但她刚开口，就被苏漓羽一句：“知道了，你不就想要那个工厂的进出权限吗，给你不就完了，别废话。”

她有点惊讶于她的洞察力，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什么，想说点什么。

“我没有资格问为什么。但我支持你，你得相信我。”苏漓羽说。

工厂里。

取汁、熬制、提炼......每一步，都刺激着杭鹤羽的心弦。

果然是在制du啊，它甚至大规模机械化作业。

“震撼吗？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过来和我巡视一遍这里。当然我很忙，你要记得过来监督。看不懂没关系，就看谁偷懒就行。”苏漓羽以为是她被吓到了，怕她情绪控制不住，插了一句话稳住她的情绪。

“好。”

杭鹤羽于是在这些天一边巡视一边补下炸药。她特地让柳铭鸫从程盛舟那里带回来一堆非常微型，但破坏力极强，且可以远程遥控的炸弹。

“程盛舟说，让你省着点用，贵。”

“我不缺这点钱。”

“一个5万块钱起步，你加油。这还是友情价，没收你专利费的。”

“.......我谢谢他。不是，这里面是啥，铀-235吗？”

“不是，谁家好人把放射性元素带在身边的。你不想活，他还想多活两天。”

杭鹤羽翻了个白眼。

那天，‘阎王’来访，把柳铭鸫要走了，让他去自己手上做监视员。

杭鹤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了，于是停了两天的在工厂的布置炸弹的行动，改在村子里转悠。

她想过布置炸弹这个事情很难，甚至怎么死的她都想了不止一个方案。但她没想过会有一个恋爱脑出来搅和。

“我尊敬的‘阎王’大人，她违反村规、私通郡主，罪不容诛，望大人明察！”

说话的人是这个村子里的大祭司。如果没记错的话，年纪大概还比她小点儿。

此刻是凌晨四点。杭鹤羽被人押着过来。她本身就是经常处于失眠状态，这会儿刚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人粗暴地拉了起来。现在人被迫跪着，心中本就是有些怒火的，但又没有完全醒，被她这么一激，算是彻底气醒了。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她上辈......上半辈子的亲妹！什么叫私通！你说的是人话吗！

‘阎王’的身后，是穿着狼纹黑袍的柳铭鸫。他有些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出戏。

杭鹤羽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强忍住想在这么多pusher面前上演一手有仇必报、手刃仇人的戏码的冲动，选择眼不见心为净，低下头，闭眼、睡觉。

“哐当”一下，什么东西被丢到了自己附近。杭鹤羽睁开眼，是一把小刀。偷偷抬头，是苏漓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一袭黑红的裙子倒有几分英气。

“哥。”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落座在一旁的宝座上，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他看她的时候，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没什么。只是貌似大祭司姐姐跟你太过亲热了些，还想栽桩给我的守卫。这传出去，倒显得哥哥不是个正经人了。”

果然，环境影响人性。杭鹤羽梅开二度，决定低头。着实有些没眼看这一出如同林黛玉附身似的阴阳怪气。

“那依你的意见呢？”他笑得温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drug baron的模样。

“不如这把刀，决定她俩的去留，也顺便试试我这守卫的实力。”苏漓羽扬眉。

杭鹤羽从她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中接收到了“不用保存实力，我来圆”的意思。

按照这家伙的规定，来见这个家伙必须带电子手铐，而他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笑着打开椅子上的一个盖子，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兄弟们，腾地方。”

守卫都退下了。按钮按下。杭鹤羽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地被铐着。身旁的大祭司的手铐却已经开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还跪着的杭鹤羽，冷笑着，走到杭鹤羽的面前，一个耳光过去。

杭鹤羽顺势一躲，就地一滚，将刀拿在手中，然后迅速起身。

虽然是反手，但总比刀在对方手上好。

她眼神瞬间阴狠了许多，手被绑住又能怎么样，不妨碍她操作。

迅速蹲下，一个扫堂腿，一下踢到大腿与小腿的连接处。对方吃痛，被迫跪下。

“你敢打我？！”对方莫名疯了一样开始叫唤，“我可是北麒的优秀毕业生！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

杭鹤羽回想了一下上面给自己的伪装身份卡，刚好，有够她装x的东西。

“北麒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人直博，北麒读的，社会学、哲学双修，你拿什么跟我比？”她用膝盖从后面把她抵在墙上，靠近她耳边话音刚落的同时，手上的那把刀插入她的背部。

昔日的大祭司倒在众人的面前。杭鹤羽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向那高台之上的人鞠了一躬，“抱歉，脏了两位大人的眼睛。”

“不错啊，霍小姐。这手法挺高超的，以前练过？”

“回大人，练过一些。不过花拳绣脚，不敢造次。”

“不愧文化人啊，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阿妹，过几日，有些‘商子’要来，你带她一块儿去见见世面。顺便配把枪吧。万一有‘黑老鼠’来了，可以给我们拖时间。多让她练练。”

“好嘞，哥。”

“别放那么多心事在心里，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

杭鹤羽的手铐被解开。她趁机用袖子擦了擦脸，忍下了这个又油又恶心的话。

等他走后，杭鹤羽从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上把刀拔出。

“大人。”她毕恭毕敬。

苏漓羽接过刀，从桌上抽出一张湿巾，擦拭了两下，就插回袖子里。

“村里没了大祭司，不会出问题吧？”

苏漓羽上下打量了一下杭鹤羽。“人是你杀的，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属下没懂。”

“你是新任大祭司了。”

“不是，我，啊？”

“怎么，不愿意？”

“属下怕自身能力不够。”

“我哥信任你，你就应下吧。明日他亲自主持祭天大典，准备下吧。”

杭鹤羽犹豫着点点头，一直留意着身后的那团黑影隐约着，最终不见。

回到住处，杭鹤羽去洗了个澡，洗掉自己手上和身上的那一股血腥味儿。

或许在这个情景下待久了，压迫感太强，感触也太深。每天看见工厂里那些“偷懒的人”，其实就是du yin犯了的人。他以为苏漓羽不懂，骗了她二十多年。自己也好多年没在这个第一线待了，甚至有些不该有的情感，或许是因为苏漓羽。

不能有可怜。这些人都不可怜。害的人家破人亡，凭什么可怜。

可苏漓羽，或者说杭夕羽呢？她甚至可能只是因为那个noir系统的黑入才被改变了人生轨迹。她甚至可能还有着没被黑入之前的记忆。

或许想的太入迷了，她手上的肥皂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私下改口叫自己叫姐了。

“没事。”她捡起肥皂，关水，裹着浴巾出来的。

“我不信。”她凑上来，“是受伤了吗？”

“真没事。我还没那么脆弱。”杭鹤羽往旁边躲了一下，透出丝丝疏远感，“话说‘商子’和‘黑老鼠’是啥？”

“就他的那些下家和警察。‘商子’是那天他看我课本上的那个熵增，说可以拿来打掩护。黑老鼠是因为来的都是黑衣服的。”

“他一个初中勉强毕业，高中都没毕业的哥们儿说熵增是不是有点违和。”杭鹤羽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敢说出来。

又是一个凌晨四点。杭鹤羽再次被迫起来。门外的锣虽然只响了四下，但仍旧有扰人清梦的穿透力。更何况她这个又是被迫只睡了四个小时，还叠加失眠debuff的人。

苏漓羽迈步而入，身后跟着几个黑袍人。豹子、鹿、狐狸的图纹，也是霸气。但都没她身后那个蓝色的凤凰霸气。她心想。

“过圣路！”苏漓羽身着那件黑金袍，提着一盏金灯，在前面领着路。

门外已是万家村民候在路两旁。都是手提着纸糊的白灯。

着实有些恐怖了。杭鹤羽心中有些发怵，这是上任还是殉葬啊？幸好袍子可以挡着点，不然她真的会生理心理双不适。

就这么被苏漓羽领着，被那几个黑袍人围着，往前走。人越来越少，而后又越来越多。最后的目的地是村子正中间的大祭坛。而大祭坛的中间那个银制的十字架，在柴堆上，此刻非常的凛冽。

她算彻底清醒，又想起昨天苏漓羽的那句“祭天大典”，早已脱不了身。

村民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一圈，熊纹的黑衣人，按照程序一步一步陪着她上了祭坛。

不是吧，真拿自己祭天啊？！

“仪式起！点火！”“阎王”清了清嗓。

“游戏结束，欢迎新生！”

是苏漓羽的声音。但这话非常无厘头。

本来的流程是，这个时候点火，然后迎新来的人的。但火焰，迟迟未被点起来。

“天神啊！降临你神圣的圣火吧！为你的使徒洗礼吧！”“阎王”脸上不大好看。但也只能找补一句。

“她不是天神认可的祭司！”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身后穿着熊纹黑袍的人在一众静默中突然大笑：“她怎么会是呢？我才是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管，只继续自己的话：“你们要圣火，这就是圣火！”说着摊开手掌，一团火焰就出现了。而她面不改色，任由其包围住她的手。

众人惊讶，连“阎王”都被这架势吓到了。

“耶稣人间遗女，玉狐，参见‘阎王’大人。稍有来迟，望见谅。”

杭鹤羽此刻应该难堪，嘴角却勾起弧度：不愧是学化学的，随身带化学药品是真的行。这一手焰色反应应用的那叫一个绝。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请问这位，你又有什么本事呢？若不是我允许，你甚至都没办法近我身。”她用手中的火把柴堆点燃，然后一合手，火焰熄灭，颇有挑衅意味。

杭鹤羽往后退了一步，等“阎王”的反应决定下一步。

“哥？”苏漓羽在旁边，盯着“阎王”。

“我选的这位‘冰凰’护卫，是因为她有能力，可以与天神交涉。而这位‘玉狐’，既然是耶稣的遗女，又具有天神的能力。那假神肯定恭敬真神，尊请我们的真神成为我们的大祭司！”

这情商，绝。杭鹤羽在心里感叹，然后一抬手，作揖道：“恭迎真神‘玉狐’！多有冲撞，自请降罪！”

“免了，‘阎王’大人也是不知，一心只想为民罢了，我就是来辅佐他的。而你，好好保护郡主大人，没有罪过。”

果然，顶级文科生出手就是不一样。

“谢‘玉狐’大人！小的十分感激‘阎王’大人的抬爱，也自认不如真神。是小的越级，今日之后，定好好守护各位大人和村民安全!”

“阎王”看着台下一众眼里对自己的崇敬又加深几分的村民，再看看“玉狐”，眼里尽是得意。

“那‘玉狐’大人，可否愿意赏脸成为我们的大祭司？”苏漓羽拱手道。

“恭敬不如从命。”“玉狐”回礼，然后带头跪下，“感谢‘阎王’大人！‘阎王’大人明君！”

众村民一齐跪下：“‘阎王’大人明君！”

一出戏终于演完。新来的那几个也都是不学无术的瘾君子。在一旁看到这幅景象，压根儿就没往科学了去想，也纷纷跟着跪。

杭鹤羽在跪着的时候一直偷看‘阎王’，非常满意他现在飘飘然的感觉。

柳铭鸫在‘阎王’身后，打量了一下‘玉狐’，又看向杭鹤羽，眼里仿佛在质问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