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包容度极高,说笑的、打牌的、甚至是一上车就开始吃泡面的。
陆遥几人也一直聊天,他听得出来,林幕应该真是植物方向的。
虽然言论还比较稚嫩,但陆遥听得出来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只是想起刚刚祁远给自己发的消息,陆遥有些走神。
上一次祁远这么说自己,还是在班上同学对自己的小考表示怀疑的时候。
祁远挺细心的,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情绪。
斟酌了一下,陆遥还是给他回复了。
“没事的,”
一句话还没打完,旁边的林幕突然拐了他一下。
陆遥总觉得自己是在背后说他坏话,心虚之下把消息发了出去。
“嗯?怎么了?”
“你一开始喜欢植物是喜欢他们生长时候的样子,还是喜欢他们作为标本时候的样子?”
祁远收到陆遥回复气血骤然上涌,又听对面林幕没话找话的样子不觉好笑。
谁知陆遥还认认真真地思考对方的问题。
陆遥觉得他问的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他自己将之延伸为他为什么会喜欢植物。
其实小时候陆遥也没有很喜欢,对于植物就像对待所有生命,认为他们都是自然法则下遵守着生老病死规律的物种罢了。
后来无意之间选了相关专业,他才展开了对植物的系统学习。
要问他为什么喜欢。
大概如同世界上大多数的喜欢一样,没有理由,心动使然。
“我都挺喜欢的,破土而出的树苗、茁壮生长的大树、干枯保存的标本都很好。”
“如果非要让我选,我可能会选择植物鉴定与分类方向,想了解到更多的植物。”
林幕听着他的话又笑了,他笑的时候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显得平易近人。
“但事实是等你学到一定程度,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了解所有植物,假如读研的话,你可能选择热带植物、温带植物、寒带植物……”
“你说得对,但即便是种类稀少的寒带植物不也有很多可以研究的点吗?”
为了把话说得更通俗一些,陆遥打了个比方。
“就好像谈恋爱一样,你选择了那个人,就好好地去爱护,即便对方不是最好的,但你也能从其中体会到许多乐趣。总不能爱每一个人吧?”
“哈哈,你说得很对,期待和你成为同行的一天。”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林幕突然转移话题。
祁远一直盯着两人,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他心里也不由地揪了起来。
“没。”陆遥不知道这人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连忙否认。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林幕穷追不舍。
陆遥下意识心虚地看了看对面的祁远,谁知对方也正看向自己,他连忙摆了摆手。
喜欢祁远的是以前的陆遥可不是现在的他。
“没有没有,我们这时候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吧。”
林幕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什么说得也是啊?”旁边的程鲤突然打断二人的话。
他摆出一副跟陆遥很熟的样子。
“我跟你说陆遥,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学痴,就知道学习。要我说啊,碰到了喜欢的人就得试试,别错过了才后悔。”说完还冲林幕使了个眼色。
这时候陆遥也终于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见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也没再多说。
林幕大约不想放弃,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植物上,说起了什么非洲尼日尔的金合欢树,什么新型的植物标本展览。
他说了很多,祁远很多都听不懂,而陆遥却仿佛什么都知道,回答得游刃有余。
祁远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见识那么浅,心中仿佛缺了一块,难受得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风景慢慢由一座座高山变成了片片丘陵。
旁边的程鲤突然问祁远,“你们去重庆要看球赛吗?”
祁远摇了摇头,“应该不去,没买到票。”
他们第一次出去玩没有经验,不知道国庆会这么挤,连住的地方都只有很普通的三人间。
“啊,那你们跟我们一起呗,我们是校足协的,这次本来组织了十多个人去看球赛,但是有几个人临时去不了,票不用也是浪费了。”
“不用了,我们去玩玩别的就行了。”祁远可不想和他们再有什么牵扯。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程鲤的自来熟程度,他很快从自己包里掏出三张票来递给祁远。
“劳烦你们来为重庆足球摇旗呐喊。”
祁远有些头疼,他抬头看陆遥和林幕还在聊,皱眉问道:“要去吗?”
陆遥没怎么听他们说话,见他突然问自己,反应半秒说道:“都行,看你们吧。”
“都行那就是要去了,收着吧,又不要你们的钱,当中奖了。”程鲤直接把包收了不给祁远反悔的余地。
“不行,钱还是要给的,我转给你吧,多少钱?”对面的陆遥对此还是很在意的,并不想欠人情。
最后好说歹说给了个六折的价。
本来以为枯燥的火车之行,有了程鲤三人,这时间倒是容易打发得多了。
到了火车站几人分道扬镳,程鲤他们要去江北,而祁远几人则是去解放碑。
“陆遥,那咱们明天见咯。”林幕跟陆遥告了别才又礼貌性地冲祁远两人笑了笑。
两人也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倒是陆遥跟几人告别,还仿佛依依不舍的样子。
祁远撇撇嘴,转身走在了前面。
国庆人多,过了好久他们才挤上轻轨。
夜晚的重庆很美,轻轨穿城而过,所及之处即是万家灯火。
三人一下较场口轻轨站,一大股火锅味就扑面而来。
陆遥没忍住笑了笑,“没想到真的这么夸张啊!”
“我们吃哪家?”
祁远看着他笑得灿烂,没好气地说道:“你挺开心?”
“当然,出来玩不用想那些烦心事,与陌生人聊天,看各处风景,难道不开心吗?”
“我看你就是跟那几人聊得开心吧。”
祁远这话语气稍微有点阴阳怪气,而且在火车上的时候陆遥就已经看到祁远似乎不高兴,想来想去还是因为他跟自己发消息的事情。
“你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在生气啊?”
祁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遥这么直球,一时竟有点不好意思,否认道:“我生什么气?”
“你是不是担心那几个人是坏人,担心我被骗?”
“你放心吧,我不会怎么跟林幕聊天的,我微信也没什么东西,我跟他聊也是聊一些专业上的事情,没聊什么隐私。”
都聊有没有喜欢的人了,还没聊隐私,祁远心里吐槽,但是见到陆遥目光澄澈,又专门跟自己解释,心里的那点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陆遥见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是却又死鸭子嘴硬,不由得笑了笑,“祁远,你好可爱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祁远顿了一下。
“噗,祁远,你好可爱啊。”
陈子棋在旁边听了老半天了,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祁远见他笑顿觉羞愤难当,连忙搂了他的脖子,“笑什么?”
“啊,我错了,不笑了,哈哈……”
“别搂那么紧,一会儿勒了……”
三人打打闹闹,很快去酒店办了入住,而后根据酒店老板介绍,找了一家火锅店吃晚饭。
重庆火锅名不虚传,味道比盘南的好了很多,更香,味儿也更足。
“我听说重庆的山城啤酒味道很好,我们喝一点吧。”祁远看着两个乖学生提议道。
谁知两人齐齐摇头。
“不行,学生怎么能喝酒呢?”陆遥直接拒绝。
陆遥一般是碰上什么必要的应酬才会意思意思。
但他们这种搞研究的应酬也很少,所以他几乎不怎么喝酒。
喝酒误事。
“就喝一瓶,啤酒不会醉的,你们忘了我们这次出来是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忘掉烦恼,放松自己的,小酌怡情。”
陆遥想着也有道理,虽然这两天陈子棋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他们这一次出来不主要是为了带陈子棋散心吗?
喝点酒说不定能让他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
还有祁远也是。
思及此,陆遥瞬间倒戈。
“我觉得你说得也对,出来玩嘛,最主要是开心,那就喝吧,但不能喝醉了,要注意安全。”
“好,陆老师说得对,别教育了。”
“老板,来三瓶山城啤酒!”
陆遥不仅放飞自我,还竭尽所能地劝祁远两人喝。
出火锅店的时候三人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前面就是朝天门,我听说洪崖洞的灯光很美,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祁远今天的心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地跳,喝了酒以后跳得更快了,他看着陆遥红扑扑的脸就想去吹风,不想回酒店。
陆遥也是昏昏沉沉的,但心里还记挂着要从两人嘴里套话的事便欣然答应了。
然而他们没看时间,走到朝天门已经十一点多了,洪崖洞的灯光早已经熄了,周围也没什么人。
三人只能靠在栏杆上遥望江北的灯光。
陆遥晃了一圈,发现祁远就站在自己身边,而陈子棋却隔了好一段距离正望着江面发呆。
思考片刻,陆遥决定先跟祁远聊。
“好可惜啊,没能看到你想看的灯光。”
祁远转头看着陆遥,喝了酒以后,他的眼下覆了一层红晕,连带着眼尾也红红的,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视线往下,被酒水滋润过的唇光滑水润,让祁远心里蓦地漏了一拍。
“那……那有什么关系,这样安静地吹风不也挺好的吗?”
陆遥呵呵笑了两声,“你说得对,能和你们一起出来玩,真好。”
“喂,祁远。”
陆遥凑近了一些,右手撑在栏杆上,手掌拖着自己的下巴,自下而上地望着祁远。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
祁远转头,就看到陆遥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他脑子里的什么念头都没有了,视线中只有陆遥一张一翕的嘴唇。
鬼使神差的,祁远低头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双方甚至还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祁远猛地清醒,他正要往后退,陆遥却比他动作更快,瞪大了双眼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我……”祁远想说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
而陆遥话说一半倏地卡住,脑子里也已经炸了,犹如天雷滚过。
“陈……陈子棋呢?”
他转头看刚才陈子棋站的位置,没了人影,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酒壮怂人胆~
可惜重庆足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