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那边来的人屈指可数，沈曦说查尔斯脾气古怪，交不上什么朋友，对此，新郎本人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查尔斯遗传了母亲的高颜值，哪怕是一言不发都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作为一个一心只有植物的科学家，却对沈曦一见钟情，这倒是程默都没想到的。
但是沈曦却觉得意料之中，在她的口述里，与她交往过的人当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对她始于颜值，因此哪怕是经历了两次无果而终的婚姻，她也并不觉得遗憾。
“默默，小姨好不好看？”
沈曦的话将程默从游离状态里唤醒，他定了定神，就看到了站在全身镜前的新娘。
不得不承认，沈曦确实长得很漂亮，让人一眼惊艳的那种，但是的确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好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肯定，“很好看。”
沈曦眉眼带笑，走近时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就多看几眼。”她玩笑似的说，“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程默往后一躲，摸了摸鼻子，没把她的话当真。
他一直觉得沈曦将婚姻看得没那么重要，第一段婚姻维持了半年，第二段闪婚闪离，这中间她交往过不少人，但好像没有一处，可以让她留下。
“小曦。”
沈玥推门走了进来，说话的声音细腻温柔，“好了吗？”
沈家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嫁到程家后丈夫几乎把她宠在心尖尖上，或许除了程影那儿，她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五十的人了，身段依旧撑得起那身白色旗袍。
沈曦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侧头朝程默眨了下左眼。
程默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新娘子结第三次婚，却依然是紧张的。
“那我先下去了。”
“默默。”
沈玥突然叫住他，程默身子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停在了她面前。
上次那件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程默担心做多错多，一直都刻意减少和程家夫妇俩的联系，这个时候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沈玥阿姨。”他乖巧地唤了一声。
沈玥倒是一脸正常，如同往日那般笑道:“你程叔叔给你留了位置，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
程默重重地抿了唇，笑颜牵强。
他以为那次逃跑算是明确拒绝过了，可沈玥他们似乎不那么认为。
曾经他会选择顺从，但这一刻，他却第一次起了逆反心理。
婚礼进行时，新娘踩着粉色玫瑰花瓣铺成的路走向他的新郎，在浪漫的钢琴曲里，她的白纱裙也似乎在舞蹈，查尔斯信奉的上帝见证了他的爱情，在那深情的对望里，程默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爱意。
可惜，沈曦始终坚信无神论。
程默站在门边，那里是整个空间里光线暗下后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当远处的爱侣交换戒指后亲吻，他才拿起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程影很快就回了消息，很简单的四个字。
祝她幸福。
和前两次一样的祝福语，程默都能想到他哥那淡淡的表情。
或许是理解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和荆挑那般八年情深，程影对于沈曦的每一次恋爱、每一次婚姻都不予评价。
程默不懂沈曦的爱情观。
但总记得程影常说的那句话:不让自己受伤也不伤害到别人，沈曦心里有数。
可程默总觉得，沈曦过得随意是件好事，但却又不尽然。
至于沈曦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暂时还没看明白。
只能希望，这一次这一声小姨夫唤得长久一些。
大屏幕上的示爱视频是那个植物学家从他的学生那里学得的浪漫，拍视频的人笨拙却热烈，那种热烈的爱直白且真诚。
程默没看完，在视频结束前便提前离开了这里。
准备一场婚礼耗时耗力，可一场婚礼的开始到结束也就这么一会儿了。
就像沈曦叮嘱他的，感到不舒服就到楼上去。
许氏的酒店经常是婚礼举办地，萧然一到餐厅，就收到了一盒喜糖。
“谁办婚礼？”她问那个放喜糖盒的男侍者。
“不清楚。”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想了想又恭敬地说，“好像是个外国人。”
萧然摆了摆手，随意扫了一眼包装盒，上面的标志让她左眉一挑:“结婚……可真是个烧钱的活儿。”
侍者将她的午餐端了上来，萧然直接将那盒糖扔在了一边，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没入口就又搁下了。
她又伸手捡来那个玫红色的盒子，掏出手机就是一顿拍。
刚觉得照片不太满意退出来，屏幕上方就跳出了一通来电。
虽是未知号码，但她却并不陌生。
“哇哦！有人坐不住了。”
唇角扯出一个微笑，萧然直接将手机扔在餐桌上，并不打算接。
“有的人三顾茅庐，有的人长跪雪地。”她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指尖捏着勺子搅拌着汤里浮着的几颗葱花，语气略酸，“几通电话就想见人的美梦，也只有你那个乖儿子惯着。”
手机振动的声音一直不停，甚至是刚一结束下一秒又会开始，萧然觉得悦耳极了，抬手吩咐人一会儿送瓶红酒到她房间。
尽管外界疯传她是私生女，但总归她手上也拿着公司的股份，所以酒店员工对于这个长住顶楼的贵宾仍旧恭恭敬敬。
萧然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时意外的没有普通奶糖那种甜腻味儿。
“贵有贵的道理。”糖纸摊开，里边上刻了一个极不起眼的logo，“有些东西包装得再好，也盖不住骨子里的廉价。”
她将那盒糖重新合上，拎着就离开了餐厅，桌上的饭菜愣是没有动过一口。
电梯停在了十六楼，程默刚拿出房卡，打出去的电话终于打通了。
“哥，现在在忙吗？”
酒店房间太大，刚进门程默就愣了一下。
沈曦是真豪。
“还好。”程影那边似乎有些安静，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你怎么样？要是不想待在婚礼现场就直接回家。”
“没事。小姨帮我单独开了个房间，很安静。”
大大的落地窗前是两个独立沙发，黑色的圆桌设计刁钻，立在那儿倒又不觉得别扭，房间里的陈设秉持着物多但不显拥挤的原则，使得空间格局尤其大方，这样装修的格调倒有点与许珂家类似。
“嗯。”程影回答得简单，下一秒声音又正常了起来，“你上次要和我说的事着急吗？我们这边可能一时半会儿忙不完。”
“嗯？”程默恍惚片刻，好久才反应过来，耳根子也不自觉的红了，“没多大事，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不着急的。”
“要是有急事就打电话，实在不行就找沈曦。”程影顿了顿，忽然说，“关于他们那边，你不用在意，如果觉得麻烦，也可以直接不见他们。”
没说谁，但程默一听就知道指的什么，双方都不愿意妥协的程度，程默纵使再不情愿也狠不下心拒绝，索性就不说了。
“对了，阿挑哥手机怎么关机了，他在你旁边吗？”程默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他都好久没给我回电话了。”
往玻璃杯里倒了水，对面却始终没有说话。
“哥？”
“他忙。”
程影简短地说了两个字，程默听出了应付，但他没有多想。
“那等他空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那么久不听他唠叨，还怪想念人的。
“好。”
程影应得很快，而后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就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程默觉得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手机刚落在桌边，程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程默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纠结之下，将手机静了音。
查尔斯那边并不在乎什么仪式感，沈曦这边来的也都是一些老熟人，所以在交换对戒后连敬酒环节都免了。
等程默睡醒，太阳已经落山了。
人美心善沈医生:「还是那家酒店，明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程默揉了揉眼睛，重新躺倒在床上，好半晌才长叹了一声。
“还是躲不过去啊……”
沈曦的工作不在国内，回来这么久什么也没做，说是办婚礼，做得最多的事，竟然是拉着他四处闲逛。
看来现在，是该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