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是草莓蛋糕，不大，可单是草莓就盖了整个形。
程默看着许珂点了一根蜡烛，而后似乎是在说着些说什么。
太多了，程默来不及记住太多，只知道，许珂还是一如曾经那般，喜欢说话。
“程默？”
忽然之间，他的话停了。
程默才注意到他在叫他。
房间的灯全开了，烛光没带来多大的光亮与热度。
但是，坐在蜡烛后的那个人，正在看他。
程默终于回神：“嗯？”
许珂眼底闪过一许无奈，他将蛋糕往对面的方向推了推，声音一轻：“该许愿了。”
他的话与表情都很认真，似乎固执地，让他走这么个形式。
程默指尖一抖，缓慢握紧掌心。
他望着那根闪着火光的蜡烛，借着位，去看对面的人。
那双眼睛，望向他时，总是这样的温柔。
就这样僵着，程默吐了一口气。
“不需要做这些的。”
“要的。”
许珂双手托着脸，轻轻歪了歪头，说话声中带着笑音，“需要的。”
程默愣愣的望着他。
“许珂。”他抿了抿唇，“你……”
他想说什么呢？
程默的话音就这样顿住了。
许珂似是一直在等着，那样的目光，让程默有些招架不住。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双手终是搁在了桌上。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都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炽热。
烛光微弱，轻轻一吹，便也就灭了。
程默抬眼看向对面，直接对上了那双眸。
“好了。”他声音缓缓。
许珂正了正上身，拿起了桌边的切刀。
程默就这样注视着他的动作，想说些什么，也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明明已经想好回来该怎么做，可为什么，还是许珂先开始呢？
“这个蛋糕是今天早上回来去店里做的，可能味道不太好，所以这次咱们就先吃点草莓，等我以后练好了再做给你吃。”许珂拿着切刀细致地将一片片草莓往盘子里放，“这些草莓是我亲自挑的，一点都不酸，很甜。”
他一直在说话，像是生怕冷了场。
这一瞬间，程默忽然更加心疼这个人。
“许珂。”他神色认真。
“嗯？”许珂时刻注意着他，而后将那挑出来的一小盘草莓放到他面前，“怎么了？”
程默抿了抿唇，放在腿上的手使了劲，握紧时连直接上的白都重了些许。
他犹豫着，纠结着，好一会儿之后才再次看向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甚至能发觉自己在说出这话时，心都在颤。
程默以为，会在许珂的脸上看到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可并没有。
许珂依旧在笑。
“我知道。”他说得挺轻松的，随心到程默愈发地紧张起来。
“所以，我这不是在追你吗？”许珂的手平平地放在桌面上，垂眸，又抬眼，两个动作，却没有能交换掉眼中的深情。
那个不一样的表情，出现在了程默的脸上。
许珂一直是这样的，喜欢他，追求他，甚至是，毫无理由地顺从他。
就像是，将他视作了一个永远的甲方，从来没有去与他争夺过什么话语权。
许珂他，实在很好。
拳头一松，程默竟然笑了。
许珂反而愣住。
他看着他从盘子里拿了一颗草莓吃掉，再等着他细细地咀嚼咽下，可到最后，程默只笑着说了两个字。
“好吃。”
许珂上身一正，眼眸的颜色都深了。
他以为，程默会一本正经地，先拒绝的才对。
程默笑得眼眸晶亮，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颗草莓放到他嘴边：“你尝尝，确实很甜。”
许珂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可终究也没看懂他。
程默任由他的端详，眼眸不避，那种不退让不出击的态度让许珂有些生气。
他眸光一转，直接张嘴咬走他喂的草莓，狠狠地在他的指尖落了齿印。
“嘶！”
程默悄悄收了收手，无奈地盯住他眼睛里满满的故意。
“许珂，你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
许珂咽下那点甜，舔了舔唇边。
他看了他许久，妥协了。
“程默。”许珂叹气的声音明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并没有，想让你做些什么。”
分开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看不透眼前人了。
程默没应，还在若无其事的吃着盘子里的水果。
许珂眉头一皱，见他的动作不停，直接上手将盘子抢了过来。
“太晚了，对你胃不好。”
他将桌上的东西拿开了一点，刚站起身打算收拾，程默却突然开口了。
“许珂。”他声音清冷，“你别追我了。”
白色的空盘重新落在桌面上，许珂整个身形都一震。
他咬肌一紧，没有回答。
程默却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音轻快。
“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许珂舍不得让他为难，所以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情。
但是许珂，似乎总是会低估了他对他的喜欢。
程默心疼他的所有委屈，所以，更舍不得他再走一遍这么长的路。
“许珂，这一次我来走向你。”他手指紧了紧，声音也过分温柔，“你就在原地，等我便好。”
——
蒋川发来了对他发表论文的修改意见，师徒俩第一次没有争议的结束了一场讨论。
“时间过得快呀，再有两年你就毕业了。”蒋川的感慨中满是唉声叹气，程默听笑了。
“别担心了老师，您的学生不会无处可去的。”
“这我担心什么？你研究生那会儿就有人想从我这儿挖你，还用得着谁替你的前途操心呐。”
“那您叹什么气呢？”
电脑屏幕的光投映在镜片上，程默正了正坐姿，习惯性地揉了揉坐久后酸痛的腰。
电话那头沉默了，慢慢的，程默才意识到了什么。
将屏幕页面退了出来，他定定地望着日历上的日期，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头的无言，只有通话时长还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又响起了蒋川那道一如既往地随性的声音:“等领了奖你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我定要让那群反动派看看，我蒋川教出来的学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
程默瞬间没了力气去想其他的事，听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故作坚强，他做不到若无其事。
“领奖日期好像推迟到十二月份了。”他缓慢地说着，两人像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可蒋川还是立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就领了奖。”他语气认真，甚至谨慎地答道，“拿着荣誉去看他。”
这是属于他们这个团队的荣誉，哪怕这个团队实际上也就他们三个人。
蒋川说着便又开起了玩笑，可程默却笑不出来。
“好。”
通话结束时，程默的视线还停留在日历表上。
两个月不长，几年他们都熬过来了。
“对了，柏青那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您就放心吧，一切顺利。”
通话界面又跳出了新的来电。
“那行，我们这边也快结束了。”蒋川说着，程默也似乎听到了对面有人在叫他。
“那老师您先忙，我到时候把剩下的部分发给您。”
电脑屏幕上已经分出了三个屏，密密麻麻的字程默看得眼睛疼。
“终于联系我了？”
他起身，揉着后腰去翻行李箱。
“抱歉。”对面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响起了宋楠的声音，“让你担心了。”
程默摇了摇头。
“你似乎并不需要我担心。”
盒子里还剩下一片膏药，程默吐出一口气，往洗手台边走，“看来，你已经回去了？”
入冬了，腰伤复发得越来越频繁。
宋楠“嗯”了一声：“这一次认栽了。”
“这么果断？”程默听笑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矫情一段时间呢。”
宋楠这段感情经历，说出去都是画本子。
“啧！”宋楠声音一大，“你到底站哪边的？”
听出了对面的不满，程默也选择换了话题。
“没事就好，只是想跟你说一声，马特被保释了，可能会有大动作，你自己当心些。”
摸了摸后腰上贴好的药贴，程默才将衣服放了下来。
这款膏药贴是当时带回来的，似乎还挺贵，但确实也是闻不出什么药味儿。
“这孙子，怎么跟小强似的打不死呢？”宋楠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宽大的衣领往另一边滑到了肩边，露出了锁骨上的痕迹。
“看来你得换杀虫剂了。”程默开了免提，挤了一点洗手液将手放到水流下冲洗，“不过，这次应该不需要你出手，许律师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
“唉~~”宋楠整个人靠在床边，只是叹着气，也没说话。
程默轻笑：“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收拾东西了，明早得去郦庄。”
“唉，你就不能跟我……嘟……”
程默：“……”
他站在镜子面前，眨巴着眼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好半晌才吞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