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到宿舍后，肖赴一个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发小说的不错，如果没意思，那肯定不能拖着人家，这对彼此都是一种消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想了半天，肖赴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设想不出来拒绝人家时自己该说什么话。

说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拒绝喜欢自己的人。

小时候因为发育迟缓，家庭压力的关系，肖赴从未发展过属于自己的恋爱关系，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那时候，他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自己的书包不要被讨厌他的同学破坏，分组的时候不要被一个人落下。

上了大学，不受欢迎的局势被扭转了过来，或许因为少时遭遇的缘故，面对他人的示好，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排斥，拒绝，而那些人也都识趣，不会再来打扰。

这次也一样。

只要自己露出排斥，恶心的表情，对方就会离开。

反正林照雨这么帅，除了自己以外，肯定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肖赴躺在床上，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是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他们只是在一段平凡的日程里，不经意间遇上的普通个体，等林照雨认清现实，他就会离开。

睡到半夜，林照雨口渴想要喝杯水。

他睁眼感觉不对劲，偏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肖赴站在他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照雨摆了摆头，以为是错觉，结果再睁眼，还是那张讨人厌的脸。

他认命的抽了抽嘴角，闭上眼睛装睡，祈祷他赶紧走。

本来就烦，还天天要应付神经病发疯，这个世界还可能更残忍一点吗。

好在刚刚闭眼的间隙他看了一眼直播间，发现很多人都在为他之前精神崩溃的眼泪砸礼物，这么多钱进账，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肖赴却生了根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照雨听见他在耳边说：“我知道你醒着。”

林照雨：“·····”

“你有什么事。”

肖赴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林照雨很想说自己没时间，但对方没有等他回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今天晚上八点，我在人工湖等你。”

什么事啊，他吗的，借钱吗？

林照雨刚准备拒绝，肖赴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翻开手机一看，才五点，这么早出去打太极啊？

很怀疑刚才的经历是自己的一场噩梦，林照雨强迫自己重新睡着了。

游戏里的模拟度很高，角色的设定上可以调整，所以睡起来会比现实中沉一些，很多人甚至专门在全息游戏中睡觉来提升效率，林照雨玩了这么久的游戏，已经很适应这种休息方式了。

等他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寝室只有他一个人，肖赴不知所踪，林照雨这才回忆起两人凌晨的约定。

准确点是肖赴的单方面约定。

他说什么来着？林照雨有点忘了。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苏麦给他发消息，说视频的播放量已经破五十万，点赞数也飙升，他跟肖赴已经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

看着她如此兴致勃勃的当喜讯一样分享这个噩耗，根本是半点不顾当事人的死活，林照雨已经麻木了。

到目前为止，能安慰他的只有不断逼近的BE时间，只希望那个结局赶紧到来。

不要再浪费大家时间了，早点结束不好吗，加班已经很累了！

感觉有点饿，林照雨点了个外卖，等外卖期间，他接到了姑姑的消息，问他这周末有没有时间，说聂家的家主病了，正在住院，一家人到时候一起去看一看。

林照雨挺稀奇聂清远会生病，印象中这人总是一副工作狂的样子，不舒服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很重视健康，每天会安排营养师给他搭配膳食。

为了呆在他身边，林照雨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也是干这个，为此还特地去考了证。

往事不堪回首，彼时的林照雨希望聂清远无病无灾，现在他只盼望不要跟这人扯上别的关系。

见他迟迟没有回话，姑姑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林照雨：“我去不太好吧，之前在婚礼上闹的大家都不痛快。”

姑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那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要脸是他们的事，你只是看到了，又不是造谣，有什么问题吗？”

林照雨对这个姑姑有了点好印象，语气柔和了一些：“我就不去了，我跟聂家也不熟。”

姑姑：“别诓我，婚礼结束后，你都是被他送回去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林照雨：“那也不····”

姑姑打断他：“而且林华之前去你学校找你，是不是被你找人打了？他原本要找人去堵你们的，结果被聂清远知道后拦下来了，就这还说没关系？”

林华是继弟的名字，林照雨就说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

姑姑继续说：“不过我也不逼你，只是这个机会很好，难得聂清远对你有印象，多去露个脸对你没坏处，还是看你自己。”

挂断电话，林照雨烦躁的抓了抓脑袋，盯着桌上的一点发呆。

对上辈子的林照雨来说，聂清远是个很不好攻略的角色。

甚至说不好攻略都抬举了，他是不好靠近，每每想要进行一些亲昵互动，对方的警戒心比天还高。

在林照雨的印象中，聂清远冷漠，高傲，初见时温润儒雅，实则根本不顾他人死活。

还记得他某次参加一场晚宴，一起回来的路上，聂清远突然停车把他扔了下去，任林照雨怎么呼唤都没用，硬生生在寒风中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家。

而那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八年，那在之前，林照雨经历过更过分的，聂清远把林家搞破产两个月后他才知道，还是因为林华来找他要钱，要给林家主交手术费。

直播间里有些知道聂清远德行的老粉进行猜测：

【糊糊：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今天就北上：楼上今天真不像你啊，你咋不猜测聂狗对我们北北一见钟情？】

【糊糊：我也很希望，但绝不可能，他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

【今天被北上：雀食。】

【糊糊：我虽然虽然很爱看狗血修罗场，但我更希望北北能获得幸福，比起聂狗，肖二更适合他。】

【萌卡卡卡卡：说到肖二·····主播，你还记得人工湖畔的肖雨荷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糊糊：好惨，真的好惨，好不容易提出的约会申请，居然就这么白白被无视了。】

林照雨看到后也加入进来：“什么申请？我今天早上不是在做梦吗？”

弹幕一行【······】

林照雨：不是他大半夜的站到床边上，差点没给我吓死，谁会注意他说了什么。

【萌卡卡卡卡卡：我那精明的前任跟不聪明的现任。】

【莉莉：终究是错付了啊。】

【lululu：主播去一下吧，我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就是纯好奇，我猎奇。】

林照雨向来重视粉丝需求，赴约又不会掉块肉，他没有纠结，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人工湖是学校里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看起来很幽静，实际上树林里都是一对对热情似火的身影。

湖边栽了柳树，还有一个块很大的石头。

八点天已经黑了，林照雨没空欣赏景色，他老远就看见肖赴坐在石头上，时不时起来走两步，像个刷分的工具人。

直播间：

【粥粥：是真的，他看起来智力不高的样子。】

【萌卡卡卡卡：他想说什么？告白吗？】

【今天就北上：我开始有点期待，现在有点后悔。】

【莉莉：其实还挺合我胃口的，这人看起来就好骗。】

【hdfkashguiowe：我赌五毛钱，他是要告白。】

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碰面后，肖赴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提议走两圈，两人便沿着人工湖走。

在路上，对方突然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他从小时候爸妈给他买的第一份文具开始说起，说自己被校园暴力的经过，一直到长开了没人敢惹，同学都害怕他。

林照雨听的昏昏沉沉，直到对方开始描述他跟他姐姐的某次争吵时，他打断了话头。

“你想说什么？”

“什么？”

“你想对我说什么。”林照雨说：“不用拐弯抹角的，说吧，我都能接受。”

不就是借钱么，看他借多少，实在不行自己也哭穷。

肖赴沉默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篇题。

明明说好不能给对方希望，现在倒好，差点把自己老底全交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林照雨，话我只说一遍，你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不可能的。”

林照雨：“···所以是？”

肖赴：“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只对女人感兴趣，，我们这辈子永远不可能。”

林照雨眼前一黑，对了，他忘了，这人是个脑补帝来着，室友工作了他都能设想到二十年后再遇见形同陌路，现在误会自己喜欢他，完全是有可能的。

他张了张口，刚想解释，忽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妖风，把他往人工湖的方向推去。

‘扑通’一声，冰冷的湖水灌进呼吸道，林照雨摆了几下手臂，往湖底沉去。

是了，他懂了，他都按下按钮好久了。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有人捏着他的下巴，往里灌气，胸膛被压着，有人给他做人工呼吸。

林照雨被压的偏头吐出一口水，他睁眼，看见肖赴跨坐在他身上，表情难过到要哭出来。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肖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不会拒绝你，我们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一股比呛水还强烈的窒息感弥漫了上来。

林照雨眼前一黑，是真的发黑，渐渐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