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泉慎比断行更早睁开眼。
他们此刻在一间房间里，断行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劫泉慎坐在他旁边，紧握着他的右手。
断行原本被恶灵所伤的手此刻已完好如初。
病床上的人长睫一颤，随即睁开了眼。
他用了一秒去“开机”，这才转头看向旁边，对上劫泉慎担忧的眼神。
“阿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断行坐起身，看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劫泉慎紧张地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断行第一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你是谁？”
劫泉慎瞳孔一缩，神情无措又慌张。他刚要开口，却见面前的人突然笑了。
“开玩笑的，慎。”断行朝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很好，也没有忘记你。”
劫泉慎要哭了，“……一点也不好笑。”
见他神色忧郁，断行面露愧疚，“抱歉，因为慎看起来很紧张，所以我才想开个玩笑让你开心一点。”
除此之外，就是他记得幻境里的事。而幻境里的他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他才选择用失忆开玩笑。
只是他没想到劫泉慎对他“失忆”表现得这么紧张。
“不用什么事都道歉，我还得谢谢你帮我除掉恶灵还带我回来呢……”
劫泉慎听族人说了，他是被断行背回来的，而当时的断行身上带伤，手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心疼。
他比断行先醒来，治好了对方手上的伤后，发现恶灵残留的意识俯身在断行身上，便进去他的意识中。
于是有了幻境中那一幕。
提到这个，断行长睫一颤，移开了目光，“……慎，你还记得被恶灵夺舍后发生的事吗？”
劫泉慎摇了摇头。
断行狐耳一抖，沉默地盯着身下白色的被子。
他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那那个意外的吻只有断行自己知道。
要不要告诉他，断行有些纠结。
断行动了动唇，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有交过女朋友吗？”
“啊？没、没有！”劫泉慎没意识到他为什么问这个，却很紧张地回答:“我从来没谈过恋爱！”
得到这个回答，断行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们还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也就是说，慎的初吻……还在对吗？”
劫泉慎耳尖泛红，“嗯。”
断行眼底流露出挣扎。
他听说，接吻是伴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初吻更是重要。于情于理，他都要为此事负责。
“那……慎有喜欢的人吗？”
和先前的迅速回答不同，劫泉慎先是垂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而后郑重其事地回答:“有。”
断行却是瞳孔一缩，话到嘴边又强硬地咽了回去。他动了动指尖，想将手从对方掌心中收回。
劫泉慎握紧他的手，“阿行不问问是谁吗？”
断行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前的人目光炽烈如火，好像眼里只有他一般。
断行动了动唇，声音有些低哑，“那，慎喜欢的人……”
他又突然住了口，因为不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问出口，劫泉慎却给了回答:“是你！”
劫泉慎握紧他的手，将埋藏许久的心意全盘托出，“是你，我喜欢的人是断行，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断行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对上对方炽热的眼神，他逃避似的移开目光，“可是我……狐狸族的寿命，只是你的四分之一罢了。”
“我不在乎。”劫泉慎答得毫不犹豫，“性别，寿命，种族，这些我都不在乎。寿命不同也无法阻止我爱你。”
不能相伴一生就不必在一起——在此之前断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他会比劫泉慎更早离开，这份痛苦是他给对方带来的。
“慎，我迟早会离开你的。”断行摇了摇头，“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劫泉慎张了张口，他大概了解断行的顾虑。
可断行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四分之一，他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没关系，精灵族记性不好，精灵族没心没肺。”劫泉慎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等你离开后，我就找个漂亮的精灵，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他低头，额头抵住对方的指尖，皮肤接触的地方隐隐有金光闪过，“所以，接受我吧。”
这颗心，早就被你占领了。
断行望着他沉默许久，“……那就说好了，等我死后，你一定要忘了我。”
原谅他那么自私，明知无法陪这人走到最后，还要占据对方一百余年的时间。
断行俯身，在劫泉慎的耳垂轻轻一吻，随后退开，反握住他的手，“在狐狸族，亲吻耳朵是求婚的意思——慎，你愿意陪我度过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吗？”
劫泉慎与他十指相扣，“求之不得。”
断行不由得脸发烫，突然想起恶灵的事还没说完，便重拾话题，将那个意外的吻告诉了他。
听完这段过去的劫泉慎脸上染上一层绯红，又觉得自己亏了，“可是，那个时候我都感觉不到……”
劫泉慎期待地看着他，“不然阿行再亲我一下？”
断行看着他，对方的金眸好像藏着光，身后仿佛有条晃动的尾巴——像只乖巧的小动物。
然而，还没有等到断行的回复，敲门声就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劫泉慎的好心情因为敲门声一扫而空，甚至有些沮丧地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众前来探望的亲属。
“我们已经没事了。”劫泉慎很快平复好心情，“谢谢关心。”
千目代见他依旧朝气蓬勃，悬起的心可算放下了。她又探头去看断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又看向劫泉慎，对方只是朝她笑笑。
断行觉得前来探望的人有些奇怪，每个看到他的人眼中都带着些惊讶，脸上还隐隐带着笑意。
精灵族有什么习惯断行并不懂，因此他并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行为。
那边，劫泉慎不想打扰断行休息，让前来探望的人连同自己一同离开了病房。
房门一关，鹿上吟双手环胸，“你把“神识”给他了？”
并不是精灵能互相看到“神识”在谁的身上，而是断行身上还有残留的劫泉慎的气息。
他们也不知道那是“神识”的残余还是其他咒法的残余，不过眼前这个情况，前者更有可能。
劫泉慎做出“噤声”的动作，“要替我保密。”
鹿上吟冷哼一声，撇开头，又露出欣慰的笑。
劫泉慎又看向千目代，对方朝他微微点头，是在说尊重他的选择。
“神识”交给断行，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已经交到了他手上。而自己，将与他一同死去。
劫泉慎原本还害怕千目代会不赞成他的做法，如今见她的态度，稍微松了口气。
送走了前来探望的人，劫泉慎重新回到病房。
即使他已经给断行用过了治疗术，但也只是治好了表面上的伤，内伤只能对方自己慢慢调理。
见他进来，断行朝他招了招手。
劫泉慎在他的示意下坐在床边，对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往下带的同时仰起头，贴上他的唇瓣。
即使一触即分，劫泉慎也还是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红了脸。
“刚刚，你问我能不能再来一次。”断行松开他，轻笑着解释:“这是回答。”
劫泉慎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那种感觉。他抬眸看向对方，眼中带着期待，“如果我说再来一次？”
断行收敛了笑意，“慎，不要得寸进尺。”
对方眼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要是他头上有耳朵的话，此刻应该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能满足我吗？”
断行无奈叹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同时，他想着对方给他的感觉不像是恋人，更像是朝他撒娇的小奶狗。
想到这，断行不免觉得好笑。
垂眸看向劫泉慎，对方正乖巧地趴在床边把玩着他的手指。
嗯……那种荒谬的感觉好像更确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拒绝了，对方的脸上还带着郁闷，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断行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待劫泉慎看过来，断行用尾巴盖住他的手，“慎好像很喜欢我的尾巴？”
每次他露出耳朵和尾巴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的视线，断行想忽视都难。
劫泉慎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慌张地开口:“我不是因为你是狐狸才喜欢你的！”
他捻了捻发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喜欢毛茸茸，但就算阿行不是兽族，我也会喜欢你……”
“嗯，我知道。”见他紧张解释，断行轻笑一声，“我只是想问，要不要摸一摸？”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劫泉慎脸颊发烫，不过没拒绝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断行垂眸看他，本想伸手揉揉他的头，临了又停在半空。
越是甜蜜就越是不舍。
他那只剩一百余年的寿命，突然间就觉得根本不够。
他贪心地想要陪这个人更久。
作者有话要说：【慎的烦恼:虽然和阿行在一起了，但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没有太大的改变。可是我真的好想抱着阿行，想摸耳朵，想要亲亲……阿行会不会觉得我烦人啊？会不会嫌弃我？怎么办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