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云盘算着自己出去看看外面游乐园的状况，要是真得逃生，至少要知道得往哪里跑。

主要是他觉得如果不出去溜达的话，下一秒身上就会有蚂蚁在爬……

还没到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昨天那个，目光可怕到自己不适的女人。

“小姐，请问贵姓？昨天在台下一眼就看到您了。”陈麦云脸上挂着一副极具官方的微笑脸。

面前的女人转过头用扇子遮住了脸。

“阿斯特·维特尔斯巴赫。”女人声音不急不缓，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陈麦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您，您似乎认识团长。”

她转过身来直视着陈麦云。

“嗯。”她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我记得您昨天也上台了，很糟糕，今天压轴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

陈麦云也不气恼，说：“叨扰您了。”

回到后台，初钟蹲在一个畸形人面前说着什么。

“怎么了？”

“受不了那些人的目光了。”

是个姑娘，但是嗓子似乎有问题，“呜啊呜啊”地哭着。

“没事的，没事的，小姐会来接你出去的。”初钟低声安慰着她。“离麦，你先去化妆室吧，快到你了。”

陈麦云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个姑娘很高，东方人模样，她擦眼泪时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陈麦云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初钟和你认识吗？”陈麦云坐在化妆镜前问道。他突然发现崎离一改之前进入游戏的白衣白裤模样，换上了件色彩绚丽的衣服。

真像这个马戏团的npc啊。陈麦云突然想到。换做平常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总觉得他精神有些崩断了，逼疯人的场景人物和危险，那种处于快要发病的边缘。陈麦云显然也因为自己的想法疑惑了一下。

但这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这像一场噩梦，这件衣服穿在崎离身上，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觉得这里只剩他一个精神停留在现实维度的人，那种恐惧让他想要叫出来，一点一点腐蚀着自己。

他从这里苏醒时，就完全陌生而处于高压下，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太精神污染了。

“不认识，我跟他不熟，但是我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崎离看着陈麦云睡了一晚上就卷起来的头发，放下剪刀。陈麦云恍然惊醒，他在想什么？

“我才进没有多久，昨晚询问了一下其它认识住户人，才知道一个门一般只有一个住户来带诶。”崎离没有发现陈麦云的异常，仍然说着话。

陈麦云绕开了这个话题，他不想去深究初钟的身份，看着镜子里的他们，说：“你昨天似乎还不太会化妆。衣服怎么突然换了？”

“我现实就这个吊样。我昨天知道我在这个图的任务是累计货币，要等发工资。”崎离身上的怨气让人难以不察觉。

好可怕的社畜怨气。

已经有人来喊陈麦云做准备了。

陈麦云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马上他就揉不到了，因为异变已经开始了。

“亲爱的鸽子先生，维特尔斯巴赫公爵向您问安，昨天的事故没有伤害到您吧。”主持人突然停下，戏谑的语气并没有控制音量，前排的贵族们哄然笑了起来。

陈麦云不做理睬，平静地上到平台上。

这一次，他轻而易举地腾空了起来，借着上升力，走在线上。

台下，那个维特尔斯巴赫家的女士仍然盯着自己，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满，丝毫没有那位公爵随性粗鲁的模样。陈麦云总觉得他被看透了。

或许只是图个新鲜，或许是自己的特殊外貌为他挣得贵族们的喜爱，反正下台时热烈的掌声和那些贪婪的目光一点没留着，他皱了皱眉。

“初钟，你认识阿斯特女士吗？”陈麦云一下台便找到了初钟，那位极高的东方女人已经离开了，只剩初钟一个人坐在那里。

初钟愣了一下，突地转过头看向陈麦云。

“这跟主线没有关系的。”

“她是你们口中的那位小姐吗？”

陈麦云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眼睛里平淡如水，没有一丝动摇地问出了这句话。初钟低着脑袋，不去看陈麦云的眼睛。眼镜遮住了初钟的神色，但陈麦云仍然看出了他的紧张。

很久才等来了一句“是。”

“她有八音盒吗？”

……

“啊？什么八音盒？”初钟似乎没听懂，最后几个字吐出的很不平整。

“就是……”陈麦云停住了声音。

如果初钟是从现实来，这种东西不应该很陌生。

“没什么。”陈麦云笑着轻摇了摇头。

“初钟，你说我能做完主线吗？”

初钟一改态度，抬起头坚定认真地看着陈麦云，说：“能。”

“畸形人少了很多。”陈麦云听到崎离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看了初钟一眼，转过头，笑嘻嘻地说：“无所谓啦，好活赖活这几天不死就没事。”

崎离听到这话颇为无奈，自知管不了他了，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目前看应该是最简单的了，只是活下来。畸形人大多因为先天和后天原因造成了身体缺陷，攻击力并不强，只是看着让人不适。他暂时也没注意到有什么危险出现。

“我的手臂变成翅膀这个会一直这样吗？”陈麦云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

“会的，一般来说是，后续应该还会强化之类的，形成技能。”崎离把玩着手里的硬币，不知在想什么。

已经到了第三天了。

这个地方仍然是每天演出，人数只增不减，和崎离所知一样，没有任何异变，动乱，危险。除了毫无伤害性的畸形人带有一丝时代恐怖的色彩，没有任何让主线困难的地方。

陈麦云看着台下狂热的人们，他的表演其实相对于其它畸形人表演很无趣，仅仅是从一根线的这端到那端，最多也就是被要求多走两次，他自己都觉得无聊了，但他的演出仍然是压轴的。

这个地方唯一让他不适的是那些目光，压的人喘不过气。那种狂热中的异样目光，他像一件展品被人一遍遍捧在高处观赏，但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那种不适感加剧，像是要吞没他一般。

他走到一半，异变突发。一声女声尖叫起来。

只见台上那双手化的翅膀顷刻退化，羽毛飘落，线崩断了，陈麦云压着缓慢飘落的羽毛快速降落，无声地掉了下去，他的声音被观众泯没，洁白的羽毛落在地上沾了一地的血。他感受到了腿骨关节剧烈的疼痛，一点也动不了了，头痛发昏的难受，耳边炸开哗然声音，他分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了，耳鸣声充斥着大脑，他张口只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说不出一句话来。好痛。

【检测到您对技能的抗拒和灵魂的变质，您将重新创造技能】

这是陈麦云晕过去前最后看见的东西，出现在他左眼视网膜上。

醒来时在他之前睡的硬板床上，腿部被粗糙的木板夹了起来，昏暗的环境让他一时间不能适应。

【为保证剧情完整，您的一切外伤将会愈合，新技能是否选择在剧本结束后发放】

陈麦云点了是，翅膀还有用，得留着。

陈麦云活动活动了腿，没有那种剧烈的疼痛，甚至没有任何不适感。

“你醒了吗？”初钟出现在门口，说话还带着哭腔。

“醒了。”陈麦云嗓子极为干哑，嘴巴里似乎还惨留着血腥味，但仔细感受却没有一点味道。

“对不起。”

“我不知道，崎离说那些人的目光是一种精神污染，会无限放大内心的恐惧。”

“小姐没有办法带走你。”

“……”

“今晚我还是参演吗？”

“是，他们说你没伤到腿。”

陈麦云偏过头，轻轻说道：“去给我接杯水吧，表演前再来喊我。”

初钟将水轻轻放在床头，陈麦云一言不发，看着他出去。门刚关上，陈麦云起身打开窗户，显然这间屋子久沉黑暗，一打开，窗户沿就带起了灰。

他的手异化开始了。

马戏团观众的目光真的让人不适感到达顶峰了，他不可能再去一次，况且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夜了，他现在性命堪忧啊。

他走到床边，那双翅膀仍然有力，但也就在两天三夜后，它不会再出现于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也该随之而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技能，但陈麦云清楚，这是一种异变不是技能或者强化。是一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