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那遇到了一位中意的女子，想娶她为妻，可惜她不肯，所以停留了很久。”玉成温和笑了笑。
皇上倒真吃了一惊：“天下还有此等女子，对爱卿都能置之不理吗？”
“确实有，还有一事，”玉成微微抬头，“臣在北固，遇到了当年长公主的儿子。”
“什么？”皇上哑然失声。
玉成静眼看着他的反应，认定他确实不知道这事，随后便将一切说出。
唯独隐去了小空子是被旧皇抚养长大的事情，也撇清了与景荣的关系，只说偶然遇见。
他在很久之前，确认小空子身份后，就消去了北固知府处关于小空子的存档，并将旧皇府里的全部侍卫都疏散回了故乡，并隐去了所有侍卫信息。
许知府虽然是二皇子的人，但是密信一直被飞鸟阁看着，许知府只知道汇报关于他与景荣之前的事情，从未提及过小空子。
过段时间，等北固不再因他而备受注视了，他也会换了许知府几人，彻底让小空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皇上听完后，仰头倒在了龙椅上：“长姐的儿子，果真像极了长姐……”
“是，布日固确实令人佩服。请原谅臣先斩后奏，答应了布日固会助他一臂之力，实在是因为他不愿多停留。臣的小叔，玉扬，想必皇上还有印象，陪他回了草原。”
“当然，当然有……”皇上喃喃道，随后正色起来，“爱卿，无论什么，只要太启有，均全力相助。当年长姐丢了一条命，如今若草原联盟尚能重起，她在天也会瞑目的！”
“是的，圣上英明。”玉成俯首。
过了片刻，皇上又突然问道：“严之，如何了？”
“臣也只见了他一面。老态毕露，但状态很好，甚是开怀自在。”
“开怀自在？”皇上轻笑了一声，眼神突然回忆了起来，“爱卿还是被他骗过去了，朕最了解他了……”
“臣确实不了解他。”玉成徐徐道。
“他当真有了个孩子？”皇上又问道。
“确实。”
“让他留吗？爱卿。”皇帝很明显犹豫了起来，问他意见。
玉成摇了摇头：“皇上不可心软，若留下了一个男儿，后患无穷；若到待生产之后再定，谋杀幼孩，史书也会记上一笔，对皇上清誉有损。”
皇上浑浊的双眼瞅着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还年轻，不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无后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始终有长姐的情分在，朕不愿意下狠手。”
玉成垂思片刻，回道：“圣上自有天意决断，臣听从圣上安排。”
皇上低头理了理龙袍，听到这话倒彻底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声音才响起，“爱卿归来不久，又在北固为太启立了如此大功，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不过爱卿到底何时才想正式官印加身啊，又要何官职啊，省得朕每次都得特招你才行。”
玉成当真笑了笑：“自然一切由圣上定夺，不过切勿超越我父亲，臣在此提前谢过圣上隆恩。臣告退。”
水波轻盈、日光柔和、亭台雕梁画栋，而美人更是独坐在水边，一脸怡然自得。
玉成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挥挥手让跟着的几人退了，才开口：“景景很是快活啊。”
景荣听到这声音，立刻惊喜回了头，见到没有其他人，立刻神色飞舞道：“大皇子行什么不轨之事啦？”
“……”
“快跟我说说嘛，”景荣抱着他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同在岸边坐下，撒娇道，“我真真是技不如人，听音只听到了一半，当真是磨死人了。”
玉成还当真说了，还说了皇帝的反应。
“不想众人知道，又重罚了大皇子？有点奇怪啊。”景荣疑惑道。
玉成简直要被这个人的敏感折服了，心想若这人是自己朝堂上的对手该多有意思。
不过那也不行，那现在的那些意思，他便享受不到了。
“成哥哥不回我话，脑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她嗔道。
他上手捏了捏她耳朵：“我是在想，我的景景怎么这么聪明。”
“这话景景都听卷了。”景荣得意地摇了摇脑袋，又缠着玉成给她解释原因。
玉成忍不住还是揉揉她脑袋，才说：“今上善于忍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难堪。后宫之中人多口杂，他知道这事情本也瞒不住。大皇子正当盛年，身后又联络了一批老臣，皇上想彻底将他做成一个废子，再也不能争夺皇位。叫我去，也正是为了向百官显示，他为了皇家尊严忍受了什么。”
“可是，他若是不喜欢大皇子，直接立二皇子不就行了吗？干吗要做这一出。”
玉成摇摇头：“他也不喜欢二皇子。”
景荣睁大了眼睛，想起了三公主跟他说过的八卦，“那还只是个小娃娃呢。”
“所以他要坐稳了皇位，静待以后。”
想来这位皇帝，确实也是个九曲心肠的人。
明明就想杀了旧皇的孩子，非得问过他意见，非得让他和祖父一样，再三劝之，或者私下行动，反正不要自己在史书中背负了残杀胎儿的罪名。
当真是虚伪至极。
玉成看会眼前人：“不说这个了，你怎么独自在这？其他人呢？”
说到这个，景荣回道：“为什么你家有那么多三娘娘、二婶婶、五姑姑？还有那么多个弟弟妹妹，小宝宝，我实在是记得脑袋都疼了，脸都笑僵了，才找到一个更衣的借口跑了出来。”
“更衣，更什么衣？”
“你看我这胸口，被一个小孩吐了一身的奶。”她无奈扯了扯。
“那你要去哪里更呢？”
“我怎么知道？我连你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玉成笑不可支，附身压了过来：“别动，让我亲亲。”
景荣赶紧推开了，小声说：“不要不要，你家里人太多了。”
“没事，我听着呢。”
玉成一只手紧紧按着景荣脖颈，朝着红唇亲了下来。
外面纷扰实在惹人厌烦，还是这个人最能让他开怀。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景荣都听见了，玉成还不松开她，她只能用尽全力推开，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若不是眼波含水，这句话当真像个恶婆娘。
玉成失笑，和景荣一起回了头。
只见老二玉勉，老三玉清，伴着个文弱清秀的女子，站在亭台外，直勾勾看着他们。
玉成一只手轻松搭在栏上，一只手仍勾着景荣肩上，他扬声说：“进来坐会吧。”
听着他这话，那三个人才敢挪步走来。
景荣小声问：“那个女子是谁？我刚刚见过吗？”
“镇远侯幼妹，隋倾城。没见过。”
一听到这个名字，景荣立刻两眼放光，一双眼睛认真打量起这人。
身量芊芊，容颜娇嫩，眉眼含情，一直望着玉成，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
三公主的话仿佛仍在眼前：“我最厌恶我那个小姨隋倾城了！谁都知道她也喜欢玉成公子，整天装可怜装柔弱，水洲人都道玉成公子对她也不一样，实际上只是她装的好！”
装可怜扮柔弱，这不是我当时也用过的招数吗……景荣静静瞧着，不自觉挺了挺腰，也没有将玉成放在她身上的手推走。
“母亲说大哥已经归来，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猜到肯定是出来寻景姑娘了，果然啊……”
玉清最活泼，此刻最快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石椅上，挤眉弄眼道。
“已经开饭了吗？”玉成问。
“快了。”玉勉答道，坐在了玉清旁边。
最后面的女子，隋倾城，却是对着玉成施了个礼，柔声道：许久不见玉公子。
若玉成多看她一眼 ，我便再也不让他碰我了！
心里的那个小人狂叫道。
玉成笑笑：“隋姑娘多礼。”
他转头正对上景荣的一双眼，仿佛会读心一般，嘴角扬起真正笑容，对着景荣介绍：“景景，这是镇远侯的小妹，隋倾城，也是隋冬的小姑。”
“这是景荣。”他又对着来人说。
他既然居中介绍，景荣自然保持着盈盈笑意，大方站了起来，和那位隋倾城各施了个礼。
“景姑娘当真绝色无双。”
“隋姑娘谬赞，隋姑娘才是我见犹怜、令人心生喜爱。”
隋倾城柔柔低了低头，也不像她一般笑得灿烂。
倒是玉清插了句话：“两位姑娘就像是春花秋月，平分国色啊。”
玉勉变了脸色：“胡说些什么。”
他瞄了眼玉成。
这话是太启朝用来形容宫里的后妃的。
玉成倒是神色未见异常，只伸手拉了景荣，坐回他身边。
玉清纳闷：“我没胡说啊。”
玉勉刚想继续开口，就被玉成淡淡打断了：“老三，闭嘴。”
“噢。”玉清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大哥，只能诺诺闭上了嘴。
景荣在旁边一直笑看着，此刻又甜甜问道：“隋姑娘是何时来的？之前我似乎没有见到。”
“我片刻前才来，因前日向二公子借了一幅泼墨仙人图，今日来还。”
隋倾城说话时总会低着头，再可怜巴巴地抬起大眼睛看人，确实非常惹人怜爱。
但是景荣如今和玉成待久了，心里非常清楚玉成的喜好。
她真正笑得开心了点：“隋姑娘真是才色双全。”
虽然她并不知道泼墨仙人图是个什么东西。
“比不上玉家几位公子的。”隋倾城又望向了玉成，眼里的崇拜几乎呼之欲出，“尤其是玉成公子，藏画之丰，堪比水洲任何一位书画大家。”
怎么这眼神还是这么让她别扭呀……
景荣笑着侧过身子，眼睛亮晶晶的：“是吗，成哥哥，我怎么没看过？”
“都在山里，你要是想看我让人挑一些回来。”
“好啊，我想看，”可惜话到嘴边，一幅画的名字都说不出口，她只能说，“我想看成哥哥画的。”
玉成捏了捏她肩膀，心下非常明白这小气鬼在干些什么，心里更荡漾着一丝开怀：“行，回去就给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