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风回来时看到的治安组，一边是姜婉婷安静地在工位上坐着，他几乎能想像到她接下来会和老段说她在这里有多孤独，一边是眉飞色舞的陆佳陶仍然在滔滔不绝地和齐喑说着顾冽的光辉与美好。齐喑一看到他的身影，立刻拖着比昨天刚吐完时还要虚浮的脚步冲了过来，“有进展吗？”

任长风忍笑低声问：“你是真关心案子吗？”

齐喑也低声道：“我现在连顾冽昨天的感言都倒背如流了，再没有人回来打破这个局面，我就要开始背他所有的歌词了……”

任长风挑眉，“那边不是还有个大活人么，你们就这么孤立人家？”

齐喑无奈了，“我争取过啊，但是失败了。”

这时陆佳陶凑过来，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齐喑立刻后退一步，一指任长风，“任组长说他迫不及待地也想领略一下顾冽先生昨晚的风采，但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

任长风：“……”

纯报复啊。

早有准备的陆佳陶立刻从身后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纸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任长风，“老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想，这是我昨天拿到的最大一张海报，送给你！”

任长风松开握紧的拳头，接过陆佳陶双手递过来的海报，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展开海报，是顾冽在圣徒感恩宴会上表演时的瞬间，演唱中的顾冽一贯的高贵、冷漠，他握着麦克看着镜头，漆黑深邃的眼眸犹如一片无尽的深海，仿佛要将看着的人吸进去一样。

“好看吗？”

“好、好看……”

“有没有觉得更喜欢他了？”

“……有……”

“耶！”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陆佳陶欢呼雀跃地跑了。

齐喑也看着那张海报，“我都不知道你喜欢顾冽。”

“在小陶面前，没有人会不喜欢顾冽。”任长风三两下卷起海报，递给齐喑，“送你？”

齐喑明确拒绝，“不用了，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任长风随手将海报放在一边，靠坐在办公桌上，“不至于做噩梦吧？于家选的人都是高颜值、纯天然还无加工，这种长相的你还要做噩梦，于露听了都要哭死了。”

齐喑大脑中迅速搜索于露二字，“首席福祉官？”

“对。于家不是主要做娱乐业么，于露身为家主却很少插手这方面，据说是因为她都以自己为标准挑人，可想而知有多难。所以这也是顾冽的著名卖点之一，于露亲自挑选的人。”

齐喑打开智脑搜了一下于露的信息，率先跳出来的就是一张美艳逼人的照片，她不会说陆佳陶用在顾冽身上的那些从不重复的溢美之词，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表达感受，好看，真的好看。

又翻看了几张于露的照片，齐喑有种感觉，虽说顾冽是于露以自己为标准选出来的，但于露周身的贵气却是顾冽怎么营造氛围都无法复刻的。若是这两人站在一起，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贵族，谁是平民。

齐喑愣住，于露身上的贵气让她想起了李闻睿，想起他当年笑着接纳又瘦又小还脏成一团的自己上车，还温声安慰她不要怕。如今看来，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是每个乌亚源人天生就有的，而是需要家族长久的沉淀和个人良好的修养日夜灌溉才能结出的丰润果实。

任长风见齐喑看着于露的照片发呆，“你不会连于露都没见过吧？赫赫有名的首席福祉官啊，而且福祉总部不就是在治安总部旁边吗？”

齐喑回过神来，关掉智脑，“滨佳离总部这么远，都不影响你知道这么多。”

任长风震惊，“不是我知道的多啊，这不是常识吗？于家和李家什么关系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齐喑茫然，“？”

任长风真诚发问，“于李两家是世交，李闻珂和于露出双入对是全乌亚源都知道的事，你在总部坐了七年就真的一点不知道、一眼没看着？”

齐喑更加茫然，“是吗？”

“看来你真是啥也不知道啊。”任长风都无奈了，“治安系统的工作一直都能得到福祉系统的大力支持，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俩下一步会结成伴侣啊，那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么？”

“哦，原来是这样。”齐喑恍然大悟，“难怪你说找福祉所帮忙说得那么轻巧。”

“……难怪你在总部混了七年还能被流放，是总部实在看不下去你这份迟钝，觉得不流放都对不起你了吧？”

“……这是人身攻击吧？还是职场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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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治安组员陆续回来，众人又坐起一起汇报工作成果。

张天佐道：“我们去了那三家允许制作私人订制版汽车的公司，衡亚说这是他们新设计的车型，是根据订单设计的，完全没打算对市场销售，也不再接受相同车型的订单，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世上就这一辆，限量版中的限量版。”

众人看他的表情，觉得这案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便听他继续道：“以上就是我们获得的全部信息，因为衡亚公司拒绝透露购车人信息，说这是商业秘密，可以由购车人主动公开，但是绝对不可能由他们公司透露。”说着他一摊手，“我们现在只是询问，确实不能强制他们透露。”

任长风点点头，林森接着道：“按照小陶提供的专利信息，我们找到了专利权人陈河，他说他知道法律规定，在法律修改前没打算大规模生产，所以目前只授权给他所在实验室制作一些，送给几个相关的商家试试水，就上个月的事，但是他说他强调了这个不能用于前挡风玻璃。这几个商家我们都去了，一共六家，有四家还没使用，存货与入库单是相符的，有两家已经开始使用了，一个叫畅行，一个叫乐佳，我们核对了单据和存货，他们的使用量都比实际需要的要多一些，这两家都说是在使用过程中配合车型会有一定的损耗。进一步调查的话就需要对他们这几笔生意的真假进行核对，仅靠询问应该是拿不到这些信息的。”

任长风喃喃，“这么看来，我们和真相之间只隔着一张纸啊。”

张天佐递上杯水，“老大，你们那边呢？边巡逻边侦查，很辛苦吧？”

“辛苦倒称不上，工作而已。”任长风分享他们的收获，“我们今天巡逻的重点就是佳北，顺便确认了一下那十六个人的情况。这十六个人都在佳北有住所，其中十二个人今天上午有外出记录，和昨天进入时的车辆、人员信息是一样，目前判断无异常。有四人到现在没有仍然外出记录，有三个是佳北常住居民，分别叫吕天、郑多志和周镇涛，都是男性，这三个人在佳北出现频率比较高，进出时间也比较规律，基本都是一人出行，没有同伴。第四个没有出外记录的人在佳北出现频率比较低，上一次出现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是一位女士，名叫秦苏。”

很明显，秦苏嫌疑最大。

这时，沉寂了一天的姜婉婷终于问出想了一天的问题，“你们在查什么？”

任长风笑笑，“有个飙车逃逸的案子，我们在查找犯罪嫌疑人。”

“有被害人？”

“没有。”

姜婉婷不解，“被害人都没有，你们在查什么？”

任长风笑容不变，“没有被害人不代表没有违法行为，违法的人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有病。”姜婉婷小声嘀咕着，拿起包冲着大家莞尔一笑，“我还有事，就先下班了，不打扰你们啦。”

整个治安组目送她离开。

“咳咳。”任长风将众人注意力叫回来，“接下来，我去和段所请示立案，在拿到立案决定之前，你们先看着没出外出记录的这四个人，尤其是那个叫秦苏的。今晚值班的留下，其他人解散，随时待命。”

散会后的齐喑想着和陆佳陶一起回公寓，却见一天都生龙活虎的陆佳陶此刻却脸色苍白，“小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回过神的陆佳陶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没、没事……”她抬头看看，“到下班点了啊，那我们也走吧。”

她站起来想走，却因为义肢没找到平衡点而差点摔倒，被一旁的齐喑手疾眼快地扶住，“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陆佳陶靠着齐喑站稳了身体，笑得有点勉强，“可能是昨晚没睡，连轴转有点累了，没事，真没事，你别担心。”

到了家门口，齐喑还是有点不放心，“小陶，我睡觉很轻，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我一直都在。”

正在开门的陆佳陶顿住，她垂下头两秒，突然过来抱住齐喑，头靠在她的胸前听她的心跳，“嗯，我知道，谢谢你。”

齐喑还没来得及反应，陆佳陶就已经冲回了房间。

虽然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躺在床上的齐喑还是没有睡意，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样一遍遍闪过那些问题，齐宴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报告到底触碰到什么了，是谁决定她的流放，阮奇为什么会失踪，昨晚那个驾驶者究竟是谁，小陶到底怎么了……

重重思虑之下，齐喑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半睡半醒间总在听着隔壁是否有什么异常，天亮时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隔壁敲门，来开门的陆佳陶一扫昨晚的苍白，睁着大大的眼睛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做噩梦啦？”

齐喑上下看看她，“你没事吧？昨天你……”

陆佳陶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甜甜一笑，比了个V，“我昨晚睡得很好，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状态非常好！”

齐喑松了口气，“那就好。”

陆佳陶上前一步，又像昨晚那样紧紧抱住齐喑，“我没事，非常好，谢谢你，齐喑，你也要好好的。”

被这种亲密动作搞得手足无措的齐喑四肢僵硬，只能顺着被抱住的姿势抬头看门框上方标着611的房间号牌，“呃……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