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钊阳这一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拼命把头往衣服里塞,生怕被龙钊阳看见自己已经发红发烫的脸。
两人一路无话,莫疏云使劲想要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免得等下到屋子了脸还红着。还好寒风拂面,到心梅斋时他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灼热已经散去。龙钊阳同他一齐进了屋子,扫视一眼,向他询问道:“今日,有人来你这拜访过?”
莫疏云如实答到:“熙夫人先前来过。”
龙钊阳听罢倒也未有丝毫波澜,转而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候在门外的云晨和云曦立马进门来答到:“王爷,有何吩咐。”
龙钊阳:“今晚我在这里用膳,吩咐下厨房的人。”
“是。”二人转身去通知其他人。
看到莫疏云拘谨的呆愣在原地,龙钊阳指了指椅子说:“坐。”
“谢王爷。”莫疏云答。
龙钊阳脸上似乎有些缊怒,低声质问道:“你就这般怕我?连头都不敢抬。”
见他生气,莫疏云赶忙抬起头正视龙钊阳,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是的,是因为有些许水土不服令我这些日子总觉得脖子酸痛,因此不便抬头。”
龙钊阳自是知道此乃谎话,但他没有戳穿,稍稍放缓语气,说:“你来这也有些许日子了,还不能适应,明日叫欧雨杰过来给你看看,要他出几副方子给你调理调理。”
莫疏云:“谢王爷厚爱。”
龙钊阳也并非善于言辞之人,莫疏云也同他一样,不过,当下更多的是碍于两者的身份与在这之前总惹这人生气。
起身来到文案前,他看到不少莫疏云与云晨、云曦写的字。翻看了几张,到底时,纸上写着一句:银装朱簪配,风疏暗香回。
细读着,他不自觉嘴角微扬,浅不可查;而一旁的莫疏云见到他在翻看那些笔迹,自然也跟着紧张起来,随时平常闲笔,但万一惹得王爷不悦,他也是担待不起。
龙钊阳一边看着,一边同莫疏云说:“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风刮的厉害,出去透透气可以,不要待太久,等会儿又染上风寒。”
王爷屡次提风寒之事,莫疏云有那么一瞬觉得王爷心中是不是有自己心间一暖,自然也放开了些,问到:“这般天寒地冻,王爷还是坚持每日在竹林中习武吗?”
龙钊阳答:“若是手生了,那便是给敌人以取下我首级的机会。”
莫疏云回想起龙钊阳舞枪时的动作,忍不住追问:“方才见王爷那般技巧,当真是气势如虹,不知王爷为何独爱长枪。”
龙钊阳:“北方一带骑兵颇多,马上作战长枪更能制敌,短刀,终归是吃亏了些。”
莫疏云答:“属下孤陋寡闻,这般说来,以王爷的武力,操持这长枪上马,确实是如虎添翼。”
龙钊阳忽的一挑眉,神情有些不悦道:“我不喜欢你用这些谦称,有名有姓,为何不用。”
此话一出,倒是令莫疏云颇感诧异,他不解,王爷表面威严,其实私下竟是这般没有架子吗?他立马回答道:“是,疏云明白。”
龙钊阳看了眼一旁书架上的书,说:“你平日读的,尽是些经书诗赋,不懂行军用兵之道也不足为奇。”
会想自己平日里读的书,王爷倒也没说错,莫疏云莞尔一笑,说:“虽同为男子,但疏云没有王爷这般心怀天下的大志。若说起天下,我也只是想游历天下山水,再吟诗作赋两首,与王爷相比是云泥之别。”
那人没有回话,而是看着书架在思索,甚至眉头都紧皱在一块,久到莫疏云还以为他生气后,才徐徐开口道:“这几年并不太平,想自在的游山玩水,怕是还需等些时日。”
这令莫疏云更为诧异了,王爷竟真在认真回答自己这颇似玩笑般的话语,他赶忙道:“疏云惶恐,王爷权当我说的是戏言,切莫当真。”
这番话倒是引得龙钊阳轻笑两声,目光转向他说:“君子岂有戏言,你若是想,待战事平定,可与我一同前游。还是说,你不信本王能平定天下。”
他佯装不悦,莫疏云立马低头跪下,十分慌张的说:“疏云不是这般意思,只是不想劳烦王爷而已,请王爷息怒。”
龙钊阳嘴角扯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又马上恢复平静,道:“起来罢,我并没有在怪罪于你。只是当前西北与南方的战事确实紧张,不过,也快了。”
莫疏云一句话没听进去,他显然再也不敢多一句嘴了,生怕再惹得王爷生气。
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三言两语后,云阳府的仆人陆陆续续把菜品端上桌,为二人备好餐具,龙钊阳仍是命他们在屋外头候着。
见仆人们退了出去莫疏云识趣的起身绕道桌子一侧,想要服侍王爷用餐。等他刚去拿餐具时,龙钊阳却伸手制止他。
莫疏云不解的对上他的目光,只见他面目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坐上去。
会意过后的莫疏云立马羞红了脸,推脱道:“那个……王爷,这,这还不太合适吧。”
龙钊阳反问:“你是我的人,这样有何不妥?”
莫疏云被这话噎住不说,脸上刚褪下不久的灼热感又一股脑往上冲,他也不知为何,平日里他是相当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今喜怒皆浮于言表,偏偏还是在最不能轻易袒露自己情绪的人面前,梅树下那次不说,今日更是如红梅初开,从头红到尾。窘迫之余,也恨自己不争气。
难道自己,真是喜欢上王爷了?这个想法不停在他脑海中盘旋。回望人生二十五载,他好似对旁人从未有过爱慕之心,虽说如此,但他其实对十三四岁再往前的事并无很多印象,他只记得爹娘死了,先生又抚养他至成年。
后来先生也走了,他便守着学堂也学先生教起了娃娃,对于记忆中还有个弟弟一事,其实他并无多少印象,那几年的记忆特别模糊。
至于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也思量甚少,毕竟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凭自己的家底,自然也不会有人上门说亲,稀里糊涂的,竟也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
那自己究竟喜欢王爷吗?为什么碰见王爷他总是害羞,他从未知道自己的脸这般容易染上红晕。
一瞬间的清醒并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他纠结于自己是否喜欢男子以及龙钊阳这般做的目的。
他还犹豫着,但龙钊阳却异常果断,稍稍倾身,大手一挥,如先前那般,一把拽进怀中,不容置疑地伸手绕过膝盖后方,将他抱起后揽入怀中。一切在他看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来不及言语,就已成定局。
莫疏云抬头看向始作俑者,那人眼神深邃,目光几乎是不加遮掩的灼热,眼眸中满是自己,鼻息打在脸上,本就如灼烧般的面庞,感受到的是更甚的火热,靠在肩头时,咚,咚,咚,不知到底是谁人的心跳。
龙钊阳伸出食指,慢慢抚上他的下唇,用比初见那日更低沉的声音询问:“你可是抹了口脂?”
莫疏云如实答到:“没有……疏云本就只是一介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哪里知晓女子扮妆的技巧,唇红只是天生如此,以前先生也问过。”
龙钊阳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手放下了,目光却是片刻不离,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你这睫毛长且下弯,面向看着甚是乖顺,只怕没少被人欺负。”
不知是这人的脸越靠越近,还是瓦解的意志也开始侵蚀视线,他目之所及被龙钊阳挤满,呼吸的气流似乎只在二者口鼻间流转,唇齿间似乎都能尝到对方的味道。
龙钊阳:“你虽是我偶然所见,但你似乎是喜爱男子的。”
莫疏云挤出最后一丝理智回答道:“王爷您长得这般孔武有力,谁人见了没有倾慕之心呢。”
龙钊阳似乎被这番话哽到,脸上生出些许愠色,莫疏云本想再安抚一两句,但一刹间,他的唇舌被挤占、包裹。
这一吻来得突然,但并未被那人脸上的愠色所影响,反倒万般耐心,是轻柔的,也是绵密的,一连串小心中,也藏着乍现的霸道与侵占的欲望,像是少时青涩的爱慕想要爆发,却在经年累月后只敢小心翼翼。但这番矛盾莫疏云无暇觉察,他已如池鱼恋水。
被搂在怀里,如置身于钢铁壁垒中,似能替他阻挡外界无数风雨;而先前那般灼烧感,也在细吻间融成温暖的涓滴,于四肢百骸中回转。
莫疏云从未想过自己会沉沦于这般温柔中,更不必说给予之人竟是眼前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从体型到眉宇间皆能给人压威的飞龙将军。从相识起所积累的那些惧意,也被拂去些许。
心弦撩拨,情愫渐生,大抵,莫疏云的心终是被龙钊阳掠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