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四下打量，想找出是谁扔的，可大家看起来都在认真听课，找不见来处。她懵懵的，刚要拿起纸团，一只手伸过来在她之前拿了起来，是林青。

为了让学生更为集中精神，她一边讲着习题，一边下了讲台走进班级内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拿起纸团后她没有打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白阳的桌子，意思是好好听课，别管其他。接着她的目光扫向蒋璐璐，女生正低着头，假装学习，根本没注意到林青的视线，自然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青不动声色的回到讲台，背对着学生缓缓打开纸团，上面竟然是“婊子”二字。她悄悄回身看了看蒋璐璐的方向，女生见老师背过身去，正盯着白阳，好像急于知道她的反应，可白阳只是拿着笔在习题册上默默划着，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她咬了咬牙，又骂了句：“真他妈能装。”

虽然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林青被她的表情震惊到了，十几岁的学生怎么会说出这么下三滥的话，做出那种恶毒的表情？她将纸条夹进书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给大家讲题。

课间的时候兰子杰单独将江川叫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知不知道我叫你做什么？”

男生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能上985的你知道吗？多少人在盯着你，对你抱有厚望，你真要让大家失望吗？”

江川不理解：“我成绩很稳定啊。”

兰子杰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甩：“你早上和白阳在女厕所干什么？”

男孩神色坦然：“她早上被人欺负，有人用毛毛虫吓唬她。”

“就这？”兰子杰难以置信，“几个毛毛虫怎么就是欺负了，犯得着让你进女厕所？你有没有想过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再说，就算有人对她恶作剧，怎么不对别人恶作剧就对她？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江川脸上的表情锐利了一些，难以想象为人师表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并不想争辩什么，经过之前的家长会，他可不想兰子杰再对徐瑛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

眼见男生被自己说服，兰子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只剩几个月了，可别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毁了自己的人生。”

——一定要带白阳离开这里，去一个大城市，去一个包容度高的大城市。大家不会因为别人的经历就对他指指点点，也不会将自己的恶意肆意挥洒，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

再有几天就是月考了，随着时间的推进，有些平时吊儿郎当的学生也开始认真起来，应该是受到周围紧张气氛的影响，觉得用几个月的时间似乎还可以搏一搏，尤其是考试前夕，总有人临阵磨枪——万一有用呢？

这天午休的时候，有人在趴桌休息，有人在认真做题，江川是后者，他认真到没有注意同桌都换了人，直到校服袖子被扯了扯，他才疑惑的回过头，发现蒋璐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什么事？”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有道题不会，能帮我讲讲吗？”

本能是想拒绝的，而且蒋璐璐成绩并不好，在班级是倒数，联想到她对白阳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另有目的，可是几秒钟的思考无法猜透对方的想法，万一她真的想认真学习呢？江川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了松：“哪一题？”

那是一道数学题，对江川来说并不难，对普通学生而言的确有一点难度，但难点也就是一条辅助线的事。江川拿出铅笔，在图形上画了一道，为防对方不懂，还将整体思路大致说了一下，蒋璐璐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原来是这样，我懂啦！”

“嗯。”

“我以后有不会的都可以来问你吗？”

“陈凡不就在你旁边吗？舍近求远干什么？”陈凡是蒋璐璐后桌。

“他呀，大大咧咧的，讲的一点不细致，我老是听不懂。”

“你还可以问老师。”

“可我觉得你讲的最好。”

江川有些不耐烦：“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时间。讲题这种事不是谁有时间就找谁帮忙吗？”

“可是我看你给白阳讲题时间很多啊，你还主动辅导她呢。”蒋璐璐撅起嘴，故作可爱，“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这回江川彻底失去了耐心：“你不是也有关系好的男生朋友吗？你都喜欢？”

被顶了一下的女生愣住了，接着笑道：“你看你，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生气了呢？好啦，我知道了，有空的时候还请你多多帮忙，谢啦。”

说完就离开座位，示意江川同桌李名扬回来。

李名扬落座后一脸坏笑：“怎么，太妹过来和你表白吗？”

江川摆摆手：“别胡说。”

“那她过来干什么？”

“问题。”

李名扬差点惊掉了下巴：“问题？她？你别是要笑死我。”

“快考试了，劝你也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江川懒得搭理他。

“我在尽力了。不过，你真的感受不到太妹喜欢你吗？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你看我看你的眼神有没有拉丝？”

他用那双温柔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名扬，直到后者承受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双臂交叉在胳膊上抹了半天：“难怪小姑娘顶不住，这谁顶得住啊，警告你啊以后别看我，再看要出事了。”

“那就闭嘴吧。英语卷子做完了没，下午要讲的。”

李名扬这才想起大事：“靠，忘得死死的，你咋不早提醒我？”说完在桌上的一堆书里开始翻找，终于在要翻到底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字都没写的试卷，可怜巴巴的看着江川：“怕是来不及了，先借我抄抄呗？”

男生甩出自己的：“服了。”

月考江川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班级第一，学年第三，和第一名差了三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两分在试卷上可以在好几门科目上追回来，如果再认真一点就好了。

他看向白阳，女孩正盯着一桌的试卷，表情变化极大，一会哭丧着脸一会又笑起来，他看得有趣，瞄了眼墙上的时钟，马上下课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晚自习，所以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下课铃响后，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江川直接来到了白阳旁边，拿起她的试卷：“我看看。”

白阳的成绩不好。高一的时候总能在班级后五名里看到她的名字，后来经过江川的辅导，现在勉强算是中等，班级六十一个学生，总是排到三十名左右，只有语文名列前茅，其他科目可谓一塌糊涂。这个成绩在一个小县城在能考上本科的边缘，简而言之就是运气好没准能上个二本。

所以面对江川白阳老是觉得自己太笨，江川也不含糊，直接告诉她勤能补拙。她也确实有在努力，可基础太差，天资又的确不够聪颖，所以进步很慢。这次考试很多扣分的地方还是老问题，但也有一些因为思路走偏导致不该出现的错误。

“这样吧，晚自习的时候你先自己看看错的地方现在知不知道错在哪了，怎么改，然后自己做下复盘，之后把你的笔记给我，我再帮你梳理。”

“行。你快去吃饭吧。”

“你不吃？”

“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再说我也不太饿，一会随便买个面包就行了。”

“那我直接给你带回来。”

“也行，就一个面包就好，那种老式的。”

江川刚要走，这才注意到白阳的眼睛：“你这眼睛怎么有点肿？哭过？”

女孩侧过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数学太难了。”

“没事，有我呢。”

为了节省时间，江川一般都在学校食堂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因为心里惦念着白阳，所以他小跑着去，随便打了两个菜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又买了个面包、一根香肠、一盒牛奶，再度小跑着回了班级。

没想到此时的教室异常吵闹，教室南边偏后的位置有一圈人围在在那里，他听见蒋璐璐的笑声：“看不出来啊你，平时玩得挺花呀，来给大家说说你的腿是怎么弄得呗，难怪平时从不见你穿短裤嘛！你把衣服扯得那么紧干嘛，怎么，上半身也有吗？让大家看看呗。”

江川的头“轰”地一下炸开，几步就跑到了那里，分开人群冲了进去。

白阳无助地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上半身，还想尽可能的护住腿，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右腿裤管不知被什么划破，从膝盖以下完全撕裂，右腿小腿暴露在外，上面有道长长的伤口，血还在流着，而让同学们关注的则是她腿上新旧交替的疤痕，旧的是如同蜈蚣般的伤疤，新的像是刚刚结痂，上面还有涂抹的药，这些痕迹纵横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们想干什么？！”江川一把甩开手里的食物，脱下校服上衣，搭在了白阳的腿上。

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面对江川的突然发火大家也有些尴尬，有人打着圆场：“大家也没恶意，你别……”

“没恶意？没恶意不是应该想着送医院吗？在这看热闹算什么？”

见没人说话，江川准备蹲下来查看白阳的伤势，蒋璐璐突然不急不缓的开口了：“看来你知道她身上那些疤啊，是你弄的吗？”

“你他妈再说一遍？”

江川红着眼睛就要上前，围观同学发现情况不对忙拦住他，蒋璐璐发现他被控制住越发有恃无恐：“难怪你们俩关系那么好，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真是看不懂了。”

她的眼睛在江川和白阳身上来回瞟着，试图要把他们拖向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