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辆车火速到达目的地，白阳家的大门紧锁，连敲门的机会都没留给江川，他觉得心脏已经在爆炸边缘，越慌脑子越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时邻居家有人出门，江川忙迎上去问他是否知道白家的情况。

“好像在医院吧，昨天半夜小姑娘奶奶匆匆忙忙走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的。”

“听谁说的？哪个医院？”

“我也忘了，不过不是县医院就是中医院，不就这两个医院？”

江川向他道了谢，感觉心慌好了一些。既然说奶奶半夜去的医院，就说明事情不是发生在家里，那就和白耀东没什么关系了。他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发生了车祸，想再找找看是否还有知情人，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恐慌让他觉得不能将这件事肆意宣扬。

反正只有两家医院，找起来也不麻烦。他伸手就拦了辆车：“县医院。”

他焦急的向医院工作人员描述白阳的相貌，对方只是模糊的答：“不清楚，医院每天那么多人，没法记清每个人的长相。”

江川突然想起了邻居的话：“她奶奶半夜赶到的，所以人应该也差不多那个时候来的。”

说到这其中一个医护人员“哦”了一声，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可惜，总之看人看着很揪心。

“那个女孩啊……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她在这里是不是？她在哪？”终于有了白阳的消息，男生激动不已。

“你有点心理准备，女孩状态现在不太好。”说着她报了一个病房号。

“我能问下她到底怎么了吗？”

那个医护人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你自己去看看吧，多安慰安慰她，一个小女孩遭遇这种事情，没人性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两句更像是喃喃自语。

江川不再犹豫，直奔病房，最快的速度冲到病房，却在门口犹豫了，未知的恐惧折磨着他。病房门口很安静，江川什么都听不见，里面就像是没有人，可他确定自己没有错。终于，他敲响了房门。

没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老人那沧桑的脸出现在江川面前。一夜之间她好像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只手还抹着眼睛，应该是刚哭过。

江川艰涩的开口：“奶奶……”

老人看了好一会才说：“哦，是你啊，阳阳的同学是吗？我还以为是医生。”

“白阳她……”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借着门缝江看到病床上的女孩好像睡着了，接着问道：“她怎么了？”

这句话如同触碰了老人的悲伤开关，她浑浊的眼球又滚下泪来，但她似乎并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什么：“没、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显然在说谎，但一时之间江川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追问，感觉白阳的情况像是扎在老人心尖上的刀子，每问一句，就往里面捅了深一分。

眼看她有赶人的意思，病床上的白阳突然间好像做了什么噩梦，被子外面的胳膊无助的挣扎起来，好像想抓住什么。她的眉头紧紧缩着，嘴唇颤抖，脸上渗出汗珠，终于她大叫一声：“滚开啊！”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坐了起来。

看到孙女的情况老人也无暇顾及江川，赶紧跑过去扶在床边：“阳阳，阳阳，你怎么了？”

白阳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就那样坐着。奶奶害怕极了：“你别吓唬奶奶，阳阳，你说话啊！”

连续不断的呼唤终于让女孩有了些反应，她僵硬的转过头，看到满是担忧的亲人，恢复了些许意识，接着几乎没有任何衔接，她抱住老人嚎啕大哭，哭声直接刺激着借机溜进病房的江川的耳膜，他感觉到了溢满房间的悲伤。

“没事了，阳阳，没事了，奶奶在呢，真的没事了。”

江川关上了房门，向前走了几步，感受到他的脚步声，白阳抬起头，像是不认识江川般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滚啊，你滚开，滚！”

老人看到孙女的样子，回头才发现江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联想到白阳的样子，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是你？昨天晚上是你？”

接着她放开白阳，站起来用已经攥不紧的拳头拼命往不明所以的男孩身上招呼，江川也不躲，就这么忍受着老人的发泄，难过的看着没有什么精气神的白阳。女孩脸上毫无血色，满色苍白的不像是活人，此刻死死盯着江川，似乎把他带入了某种身份。

接着她的意识又回归了一部分，突然叫道：“奶奶！”

老人的拳头越发密集，却在听到这一声的时候瞬间停下，只两步就奔到了床边：“阳阳。”

白阳有意躲避江川，低下头刻意不看他：“奶奶，别打了。和他没关系。”

江川试探着向前一步，女孩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颤声道：“别过来！”

“白阳，”江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她此时一定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淹没，得把她拉回来，“白阳，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吗？你别怕，我还在呢。还有两个多月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女孩不再尖叫，而是将头埋进老人怀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没有以后了，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我们要去读大学，你写作，我科研，你带奶奶，我带妈妈，我们还要回馈学校，为学生们键新宿舍楼新大门，我们……”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江川，你走吧，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不会的。”江川又上前一步，“白阳，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在，你信我，你相信我行吗？”

女孩似乎被说动了，她从奶奶怀里缓缓抬起头来：“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像是为了给女孩定心丸，他又走上前两步重复了一遍，“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

江川到底还是知道了事实真相。昨晚放学后白阳见江川被蒋璐璐拖住手脚，也没在意，想着不打扰他们，自己又不是不能回家。那时路上人还很多，后来她想着笔记本和笔好像都不太够用了，就进了一家文具店。笔笔本本对女孩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她好一会才选好，出来的时候路上已经不见几个人。

白阳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有路灯倒也不怕，更何况这条路每天都走。可偏偏昨天一个拐角的路灯坏了，她没注意到躲在路灯后面的三个小混混，就这样被直接捂着嘴拖出了马路，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在那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江川心如刀绞，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可一个人伤害，活着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又不是要成佛成仙，何必要设置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不考虑别人是否能够承受？

“报警了吗？”

白阳摇摇头，老人听到这话紧张起来：“不能报警，不能报警啊，事情传出去阳阳怎么活？”

“可是……”

“不报警。”白阳突然说，“不能报警。”

不知是不是江川的态度给了她力量，她的眼神中又有了些坚毅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支撑着她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我不想放弃。你说得对，就差一点点了江川，我真的不想放弃。”

少年一下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如果报警，事情就算不被传开，频繁的笔录不仅会耽误复习时间，同时会不断刺激白阳已经很脆弱的神经，更何况还是有被传播开来的风险，如果真的被所有人都知道，到时候白阳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随时会将她击垮。

江川思考着，放弃报警意味着那三个人可能会逍遥法外，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可报警可能又会让白阳彻底放弃好好生活的意愿，从未陷入过这样的两难境地，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听我的吧好吗？高考结束后你陪我去报警。”

“可是那时所有的证据都……”

“你想我的人生止步于此吗？”白阳满脸泪水，类似乞求似的看着江川。

少年妥协了，不管多压抑多不甘都只能妥协，只有暂时妥协才能让女孩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好。”

知晓女孩的情况后江川没再多待，一方面是自己逃也似的离校一定已经被全校知悉，如果不抓紧回去的话事情可能会持续扩大，直到无法挽回，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他出来找白阳，他回去的越晚，对白阳的名声就越不利。

他对白阳嘱了好久，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养好身体回来上课，在她住院期间，自己会整理好相关笔记，在午休时间过来拿给她，并为她讲解不明白的地方。

“我回去后就说你出了车祸，但不严重，需要养几天。”

“好的。”女生的状态好了点，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特别疲惫，她将头抵在奶奶身上轻声道：“我想再睡一会。”

江川没再打扰，直接回了学校。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学校大门已经敞开，学生不需要假条就能出入，所以他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还碰到了李名扬。他一脸敬佩的看着江川，默默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