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看到太宰的瞬间就像是见到了因为没人看所以随便长长的深海动物，连带着他身边的喜助和德川也受到了一样的待遇。

然而在他们开口之前，忽然有狂风骤起。

“喂！这是怎么——”

“要问回去问，现在走了——喜助君，拜托你拉住中也。”

“……为什么是我？”

“不然你觉得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喜助：……

原来「双黑」已经不合到哪怕人就在身边也不愿意有任何接触的地步了吗？

不过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喜助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不了这种找茬行为，只能说尊重祝福。

“嗯？？？”

被拉住的中也意图回头：“等等，不是——”

“太宰！奈洛还在那里啊！”

太宰偏了下站位，挡住了中也往后的视线：“你不用这么喊得这么大声，那么大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往作死路上扑，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哈？作死路上？你和奈洛谈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也不想啊，谁让他好像真的打算把少教主包袱背到底还不带一点犹豫的——想听解释就和我走，你不会以为只有奈洛那边才是战场吧？”

太宰说着随手往楼下一指——

然后中也就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拜亚基群。

太宰四人准备去和拜亚基以少打多，奈洛的意识则在星海之衣的牵引下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海。

这是……哪里？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到。

哪怕张大嘴想要呼喊着什么，耳边却也只有一片死寂。

冰冷但却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的水流将他包裹，就像是羊水包裹着尚未出生的婴儿。

想要呼唤苏倪兹。

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境况。

想要……

「已经有意识了吗？」

并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属于人类的语言系统。

但他却意外地能够听懂。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别这么心急啊——他还太小了，就这么出来的话可是会夭折的哦？」

「……」

「如果说怕我会抢走他那大可不必，我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化身，少一个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在说笑吗？哪怕再多的化身，又怎么可能比一个半身重要。」

世界再度陷入了沉寂。

奈洛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不含丝毫恶意，但同样的也没什么感情，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死物，让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不过没多久那些视线就消失了，可能是终于觉得无趣，又或许是有什么更重要的、更值得视线的主人去在意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怎样，他获得了清净。

然后就是沉眠。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不在水里了。

但他也无法说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眼前是一片乱七八糟的色彩，就像是各种各样的光线混合在了一起，通过不知道怎样的视觉细胞捕捉，形成了他所无法理解的成像。

耳边没有风声，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要转头四处张望，却连天地都分不清楚，仿佛传说中世界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但是混沌大抵不会这么“绚烂多姿”。

「嗯？竟然醒了？」

并不熟悉，但认得的声音。

奈洛转头，但在那一瞬间视线直接全黑。

奈洛：？？？

「哎呀～做什么老好人呢你，反正打算转化的话他迟早也要经历这一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

「哇啊～你竟然还会关心这种东西，想做就做不才是我们的风格吗？真不明白你在惺惺作态什么。」

「如果你现在不在这里，我会的。」

不，等等，有没有人可以给他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尊重一下他这个一头雾水的人啊好不好！

听着那两个声音仿佛看戏一样的你来我往，困意再次涌上，然后就真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世界终于正常了。

首先他能跑能跳能说话，眼前的也不是乱七八糟的色彩而是他能理解的蓝天白云城市街道，还有耳边也能听到行人交谈的声音，就是正前方是一座再眼熟不过的建筑。

——黄昏艺术馆。

奈洛径直走近，推门而入，里面的一切布局和他认识的那个艺术馆几乎没什么区别，就是要新很多，用以展览的艺术品也没有被布遮住。

和他所认识的那个黄昏艺术馆不同，这里的展品只有一些关于星空和大海的画作，绘画形式主要是以油画与水粉两种，而且还多了几根用以支撑场馆的梁柱。

有趣的是，所有作品都只有一个署名——

「黄昏」。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从右侧的拐角后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这道身影看起来有些许眼熟，但奈洛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到底是从哪见过……啊，有了。

是因为和村上竹的眼睛很像吗？

奈洛不动声色地想着。

再加上是从同样的位置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让他很难不进行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联想。

“刚好到了，所以就进来看看。”

奈洛随口说了一句真话，视线从来人转回了那些作品上。

“很漂亮。”

他赞扬道：“这些画就像是拥有着自己的灵魂一样，看久了会让人误以为那些画框其实不过是窗户的边沿，而画作本身所映照出的是窗户之外的世界。”

“真、真的吗——！？”

那个人有一瞬激动地几近失态，然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迅速更正，“抱歉，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些拙作竟然能得到您这么高程度的认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制。”

“哦？”

真是送上门的情报获取装置啊。

奈洛将目光落向这位涉猎颇广的艺术家：“那你倒是说说，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您是祂的眷属！”

艺术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司祭阁下，我曾听闻只有您的演奏能够得到祂的垂青，亦只有您的降临才能代表着祂的属意——所以您这次到来，是为了传达祂的旨意吗？”

“你这是在试图揣测祂的想法吗？”

奈洛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回答，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有的没的——但又不是只有回答是否才能维持住自己的格调。

虽然阅历不多，但是奈洛还是维持住了自己少教主的尊严，试着想要打开自己的游客面板，但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既然如此，这件事的可能有两个。

第一个，他是在做梦。

只不过这个梦大概并不是他自己的，他还没忘记自己之前是在做什么。

不过如果说是因为哈斯塔才沦落到的这种境地实在太扯，梦境和这位难以名状者可没有什么关系——相较之下，如果说是那位伏行之混沌的化身搞事那就合理得多。

至于第二个，那就是他触发了什么特殊场景，导致被扯出了异能力庇佑范围，亦或者被隔绝了异能力施加在他身上的效果——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那几率比第一种可能还小。

奈洛倾向第一个，但也无法排除第二个的可能，一心两用地边走神边面带处变不惊的浅淡微笑，四两拨千斤地回避了艺术家提出的那绝大部分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话题，转身往自己于艺术馆中所居住的那个房间走去。

艺术家原本只是跟着，但在奈洛即将打开房门时没忍住出声：“司祭阁下，这个房间是我的住处。”

“我知道。”

奈洛完全可以非常自然地睁眼说瞎话，也不知这个本领到底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你的房间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见到的吗？”

艺术家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奈洛打开了房门。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奈洛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后走到工作室前，伸手转动门把。

内里是一片被深蓝与漆黑的色调裹挟的世界。

铺天盖地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画作，就连墙面都被涂成了深海的场景，天花板则是璀璨光耀的星空。

整个工作室就像是一片被无数画布切割开来但又可以完美融合的空海之界，而在他曾获取到星海之衣的位置是一副巨大的画。

那幅画和其他几副对比后还是能看出细微的不同，似乎还不是成品，但哪怕如此，也让奈洛惊叹于其的壮丽。

“你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它？”

奈洛转头，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不知道是梦还是编外场景的东西已经有了联想，关于破局的方法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也有了一定的把握，现在只要听到这最后一个答案就能确定。

“三天。”

艺术家恭敬答道：“三天后，我就能完成最后这副给祂的祭品。”

“所以……还请您静待。”

“啧，怎么还没好啊？那家伙不会死在上面了吧？”

中也累得瘫坐在地，如果不是后背有个同样放弃站立的太宰，想必已经呈“大”字形躺在地上了。

“哪怕奈洛真撕卡在上面了我们也能通关，不过如果他还没撕卡你却就已把人丢下，你作为保镖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别随便曲解我的意思！我们不上去帮他真的没问题吗？”

“你是能帮他扛san check还是能帮他过意志？”

“……那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看着？”

“等待也是一种美德。”

中也：……

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还有理智鉴定就说理智鉴定，突然飙英文是有不能好好说话的毛病吗？

“他还没成功。”

中也抬眼：“嗯？”

德川扶着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我能感觉到这个艺术馆内的污染程度并没有加深，如果成功的话至少会翻上一倍。”

“你还能当污染探测器用啊？”

太宰惊讶地睁大了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喜助身上：“喜……”

“不行，免谈，我拒绝。”

喜助脸上带着职业微笑，措辞也算得上礼貌，眼里却充满着“给我滚”的意图：“德川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我需要时间和他好好叙旧，而不是刚回来就又把人送出去工作。”

“再说，德川现在是我的庄兵卫，没有他在身边，我的安全谁来保证？”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

太宰面上笑嘻嘻，转头嘴角就垮了下来，中也见状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结果下一秒就被怼了回去。

打嘴仗这种事情中也还没从太宰身上占过便宜，但却就像是高中学生遇到倒二数学题一样哪怕知道自己做不出来，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蹭蹭，最后除了浪费时间和收获一堆走不通的思绪外没有任何结果。

——当然，中也收获的是又一段可以治疗低血压的回忆。

“其实如果想要探查污染程度，我当初作为谢礼送给太宰君你的东西，装备后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德川把几乎全在喜助身上的注意力多分了一点给太宰：“如果不打算自己用的话也可以送给奈洛君，我记得奈洛君在神社里时一直想要来着。”

“我觉得那有点不太适合。”

“不应该啊？想要使用它的话没什么要求，顶多就是事后有些麻烦而已。”

“德川君，东西确实很好很让人心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容纳得下它的属性加值的。”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看着太宰和德川有来有往地说了好几句，中也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呢？”

德川和太宰齐齐把目光落在了中也身上，看得中也忽然有些心里发毛。

“说起来……这位中也君的技能好像很消耗MP吧。”

“而且刚好灵感和魅力都不容易炸。”

“那其实可以给中也君用。”

“我也这么觉得。”

中也：？？？

“不是等等，你们觉得什么了？不要自顾自帮我下决定啊！”

【「稻荷」枫纹千早】

【灵感+15｜魅力+15｜魔法+30】

【绘有松鹤纹的千早是巫女用以跳神乐娱神的华服，虽然这件的松鹤纹变成了枫纹，但并不会对它的本职工作造成影响。】

【本装备具有主动技能——「巫女之佑」。】

【技能：巫女之佑】

【详情：稻荷巫女给予某位青年的赠礼，拥有着可以探知污染程度的力量。】

【作用：无需耗费MP，对所意图使用的物体过灵感判定，成功之后有50％的几率得到对方的污染数值，也有50％的概率窥见真实。】

【备注：巫女之佑使用下，窥见真实所扣除san值强制减半。】

“来吧，中也！牺牲一下吧！”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中也麻溜蹦出十米远，看着捧着衣服一脸无辜的太宰，警戒的样子就像是正在对大型犬发出低吼的吉娃娃：“嘴上说得倒是轻巧，你这么伟大怎么不自己牺牲一下啊！？”

“我倒是想，不过向导提醒说如果魅力超过人类极限会出事，所以只能麻烦你代劳了啊～”

“就你？人类极限？这个游戏的数值计算绝对有问题！！！”

“数值这种事情随便啦——来吧，中也，快换上给我看看！”

“你这家伙脑子坏掉了吧？你觉得这东西对于一个靠体术打伤害的人适合吗？啊？？？——靠！你特么给我拿着你的裙子滚远点啊！！！”

看着太宰不退反进的样子，中也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甚至激动地骂出了脏话。太宰有些遗憾地把枫纹千早收了回去后，目光则有些不自觉往三楼上飘。

“如果担心就上去看看呗。”

德川对于太宰这个帮他回到哥哥身边的游客还是有点好感的，虽然这点好感表现为不太礼貌的好奇心和关注度。

中也机警偏头：“什么？”

德川：“太宰君在担心奈洛君。”

太宰收回目光，淡定道：“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德川也不争辩：“你说是就是吧。”

“——啊，果然又复活了。”

喜助的声音把三人注意力全拉回了正事上，看着那一群正再次转变回拜亚基的人影，中也双眼一亮。

——来得正好！他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

“你冲上去做什么？回来回来。”

太宰一个手疾眼快把人拽住：“刚刚要不是靠着打远程放风筝外加偷袭策应，我们早就凉了——四个人弹尽粮绝才搞定一波，你现在一个人上去是打算送人头吗？”

“你的对手是二十只拜亚基，不是二十个人，而且你一没子弹二没MP，是打算靠祈祷命运眷顾活下去吗？”

刚刚战斗开始前向导给他们科普了一般情况下战斗轮的规则——被攻击方若在面对攻击时选择反击将进入对抗鉴定，而只要其在对抗中投掷出的结果比攻击方好，就能无伤反击。

以中也那高达99的格斗数值确实是先天占优，但这并不能代表万无一失。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找盟友。”

中也一愣。

“……这艺术馆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