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拿了纸笔一边念一边写,“马兰,入手太阴肺、足厥阴肝经。凉血,清热,利湿,解毒……”
“马兰,入手太阴肺、足厥阴肝经。凉血,清热,利湿,解毒……”她也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跟着念。
傍晚时分,娇红的夕阳正好从窗棂一直照到屋子里来,天边一片火红,照进来的光也是一片火红。那纸张上面跃跃的字,好像有灵魂一样。
她看呆了,这会竟觉得那纸上的字不再是鬼画符了,而是一个个跳动的灵魂。她看着沈宴,那一双手怎么会那么神奇,写下来的字和他的手一样好看。
“今日就教到这吧。”
等到了那一张纸都已经写满了,他才停下手来。
“王妃可学会了?”
他抬眸看她。
“嗯……应该是……学会了……一半吧。”
那字好像认识几个,不确定再看看。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又将那些字再念了一遍。
她细细听着,有点懂了,但不完全懂。
“对了,你家王爷这几日在干什么呢?”
“属下不知。”
他停笔起身。
“不过这会属下倒是能带王妃出去走走,毕竟以后王妃就不能如同今日这般自由了。”他低头看她,“王妃很特别,但也只是特别。”
看着他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她有点迷糊。
“那就出去吃好吃的吧,把寻欢叫上一起,我今天心情好胃口也好。”
“是。”
朱雀大街上。
那个卖酒的老伯死了,可是他的酒还在,魏勋靠在柱子上浑浑噩噩的喝着酒。
“醉生梦死……”一碗酒倒下肚里去,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
他这几日都是如此颓废,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脸上的胡子好几日没有刮了,又黑又粗。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眼窝凹陷下去,一双眸子没有了光芒,布满了血丝。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没有人敢靠近他。
“咳咳咳……”一口酒喝到了喉咙里,被呛着了。
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圆了,只是天上无云无星辰,月光很白,就显得孤寂清冷了。
这个时候街上有许多卖灯的,各种各样的花灯河灯,人们总会将自己的思念寄托在灯里,传说水里有神明,只要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河灯上,神明就会带着他的思念,不管多远都能送到那个思念的人身边。
有人生离有人死别,等那个人看见了他的思念,或许夜里就会到梦里来吧。
魏勋站起身来,将碗里最后一滴酒水喝下肚子,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看着那个碎裂的碗心里一阵阵的疼,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一样。
他满脸泛红浑身酒气,手中拿着一个小酒瓶子一直往河边走。那里有一个卖河灯的,这会天色渐暗,买河灯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河灯,男人,女人,年轻人,老年人,一个个的在河灯上写下他们对那个人的思念,心里默念着,祈祷神明给他们带过去。
他缓缓的走过去,天地乾隆,一片混沌。前面的人影在他眼前晃着,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呼吸变得越发的急促起来,呼吸声掩盖了人群中的嘈杂,让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给本王一只最好的灯。”
他走过去将钱袋子往桌上一摔,周围的人看见了他都纷纷逃离,那个卖灯的老人也是一阵害怕,看着钱袋子又不敢去拿。
“王,王爷,这这,这便是,最,便是最好的了。”
他将桌上一个做得很好的莲花河灯给魏勋递过去。
魏勋没有理会他,只是拿了笔写下一句话,放进了河灯里。
所有人都在害怕,只有他一个人在悲伤。
大街上人来人往,宋芊芊和沈宴他们三人正好也走到了这里。
“他们跑什么呢?”
看着那些人很快地从河边跑过去,宋芊芊有些疑惑,他们看着也没有兴奋的样子,反倒是惊恐。
“好像,是王爷……”
寻欢拉着宋芊芊的衣袖,往河边看着,那身影真的像是他们的王爷。而且看着这些的样子,除了他们王爷,也没有谁了。
“确实是王爷。”
沈宴看过去,只是微微叹气。
“沈宴,我们……”
她想说要不要去看看魏勋啊,他们这几天也没有怎么看见过魏勋,而且那看着魏勋在河边似乎是在放河灯呢。在现代河灯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亲人,她想着在这里应该也是这样吧。
“还是快走吧。”
沈宴挡住了她们的视线,淡淡开口,“王爷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敢去问。”
“也是,我也不敢。”
想了想,还是不要去惹他了。
这会人有些多,他们也不好走过去,内堵在了这里,一直等了好些时候才走了没几步陆,就有一个人在跟沈宴眉来眼去。
寻欢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宋芊芊注意到了。
看着沈宴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一会皱眉一会点头。那个人似乎是没有理解到沈宴的意思,他几次想抬手却又很快放了下去,他看起来有点着急了,也是这大晚上的谁他喵的看得清楚啊。
“要不……让他过来吧。”
宋芊芊凑过去小声的说着。
看他转过头来了,她立马保证,“我保证,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她一眼,一副量她也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他抬手让那个人过来。
宋芊芊直接无了个大语,那个人带着斗笠,身穿布衣,长的黝黑黝黑的,天这么黑谁看的出来他长什么样啊。
那个人凑到了耳边说了些什么,宋芊芊凑过去想听,被他一眼瞪过来,也只好躲开了。
“小气。”她闷哼一声。
那个人说完了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沈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她看向沈宴,“要不你先去找王爷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看着沈宴,其实内心是想说让他快走,他在这里跟着无非就是想要监视她罢了。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她不赶紧跑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不必去找王爷。”
他抬头笑着,身上的一袭青衣被风吹过,衣角轻轻掠起,他的手被掠起的衣角挡在了后面。
“沈宴,你是不是不敢啊?”她看着他的眼睛,“哦,也是啊,现在的王爷没有人惹得起,就算是你也不行。”
她总觉得魏勋和沈宴有那么一点点不正当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腐女看人基还是怎么的,是两个男的她就兴奋。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属下不去倒是显得不太好了。”他突然凑过去,“不过王妃就不要想着跑了,除了属下在跟着王妃还有别的人也在跟着王妃。”
“我……”
她就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那王妃就在这里等等属下吧。再说一次,王妃要是想离开这里,最好是正大光明的,不然他们可没有属下这般仁慈。”
他转身离去,嘴里说的话都是在威胁她。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很想逃跑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要跑,再待下去,她怕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
寻欢拉着宋芊芊的手臂,一定有事。
“什么事啊?”
“那边有杂耍,奴婢想去看。”
她眼巴巴的望着那边的杂耍,围着的人倒是多的很了,看着也很是热闹。
杂耍?宋芊芊也是汗颜,这丫头怎么着就一点也没有着急呢,跑路要紧啊,看什么杂耍。
“寻欢,咱们先别去看杂耍了,还是赶紧跑路吧。”她拉住寻欢的手,劝告到。
“还是不了吧。”寻欢将宋芊芊的手扒拉开,“小姐,你刚才没听沈宴说吗?我们哪里还跑得了啊。”
她有点为难,能不能跑得掉是一会事,跑了被抓回来了就麻烦了。
“小姐,之前王爷有几个侍妾,就有人跑了被抓回来,连尸首在哪里都不知道。”一想到那个几个侍妾的下场她就害怕。
可是宋芊芊才不怕。
“那你就去看杂耍吧,我自己走。”她微笑着转身离开。
“真是的,我才不管呢,我就要走,这破地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但是,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走了大概有一段距离了,便有一个穿着布衣的人朝着她这边来,除了那个跟在她后面的人,周围还有一些人时不时的都在盯着她。
“我还以为沈宴是吓唬我来着,没想到还真的有人。”
看样子她今天晚上是跑不了了,现在也只有去找沈宴了。
河边,魏勋已经将他的那一盏河灯放下去了。
看着河灯慢慢的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才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今夕何夕……”
“王爷。”
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个身着青衣的人在叫他。
“你来了……”
他踉跄着跑过去,将他抱住揉进怀里,“柔儿,我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生不如死,我没有一天不再幻想着你能够出现,柔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所以才不愿意来见我。”
沈宴眉头一皱,他家王爷这是认错人了吧。
“王爷松手。”
他努力的将魏勋推开。
可是他抱得很紧,他没有魏勋那魁梧的身材,根本推不开。在魏勋的面前他倒是显得格外的娇小了。
魏勋满脸都是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沈宴的后背,他本来今日穿的衣裳就是比较薄的,那眼泪打湿了后背一股凉意。
“王爷,属下不是柔儿。”
他很无奈的说着,虽然他不知道柔儿是谁,但是也应该知道叫这个名字的是个女子吧。看来他家王爷是真的喝醉了,男女不分了都。
“你还是喜欢穿青色的衣裳,我又怎么会认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