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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了不提了，一说全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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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想了想，小心翼翼把这份奏折放到最下面，拿了最上头一个不痛不痒的折子看，他一边看一边顺嘴问了沈令一句，京城关防如何。

这次横波和冯映带着迎接卞阳的使节一起过来，他俩婚礼还有一堆权贵观礼，这几天鸿胪寺和太常寺为了关防的事天天缠着沈令，无它，虽然现在叶骁主政，但是成安京的军权牢牢控制在沈令手中。关防和禁军调动都要沈令手中的兵符。

叶骁也不知道是信得过他呢还是反正管不动干脆不管，从来不过问这方面的事。今日提起，重点是要他顾好烟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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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是现在整个天下最不希望烟姬母子出事的人。

这两位稍微出一点儿事，在现下冯映不在北齐，他主政监国的时分，妥妥他的锅。

他就差每天一炷高香祈求上天保佑，安安生生放他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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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安生了这怎么可能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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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冯映和横波启程的前一天，极其难得的没什么紧急大事，叶骁就穿着个素色中单瘫在水榭里头。

什么也不干，纯瘫，放空，大字型躺在一张矮榻上，旁边喜欢的点心蜜饯一口不碰，就跟躺尸一样一动不动。

他这么一瘫就瘫到黄昏，晚膳没吃，沈令担心他，亲自端着食盒过去。

叶骁侧过脸瞅了瞅他，身旁一个高架宫灯，上头蒙的月白色水墨纹游丝绡，一汪光极淡的蓝，像是一团飘忽云气，他的脸在灯影子里半明半暗，挺直鼻梁上锋利的一抹灯光，将他五官衬出一种苍白的深邃，当他眨眼的时候，深灰色的眸子就像黎明前的晨光，一下子微微的明亮，又唰的一下暗下去。

算上前世，沈令也极少看到叶骁露出这种由内而外、浸透全身的疲惫。

他不由自主在叶骁脚边茵褥上坐下，把食盒端在怀里，一时之间居然也不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叶骁极低地说了一声：“好累……”

沈令默然一下，“……我能帮殿下做些什么？”

叶骁没说话，他远远眺向落日，通红的太阳像个圆圆的赤红宫灯，悬在亭子的一角。

过了良久，他才道：“……横波明天就启程了。”

“嗯。”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叶骁长长的喟叹，语气中带着一种微妙的惆怅，沈令沉默了一会儿，谨慎地表示，按照他对叶横波的了解，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她不可能，把“君”拾掇得泪眼盈睫她倒是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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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惊恐地噌的一下坐起来，颇有点儿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意思，说沈大人你别吓我，你说的这个太真实了，真要发生要咋整？冯映那身子骨哪儿经得起这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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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微妙的觉得他们俩说的不是一件事但是似乎又是一件事……

总之哪里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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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复又瘫回去，说沈大人，我现在没力气谈正事儿，咱们闲篇儿聊五文钱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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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在叶骁身边，哪怕只是听他说话他都心满意足，沈令点头如捣蒜，叶骁起了个话头：他特别好奇，冯映他妈（不是骂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母不详简直让人浮想联翩，难道他真是国主跟儿媳妇儿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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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还真知道。

他却摇了摇头，说我虽然知情，但事关国主隐私，我却说不得。说到这里，他偷偷瞥了一眼叶骁，怕他不高兴，看他面色如常，顿了顿，才又道，“倒也不光是涉及国本，其中过往过于凄惨，君子不忍言。”

听到这里，叶骁古怪地瞅他一眼，沈令随即失笑垂头，“我失言了，我这种阉人，哪配用君子自比。”

叶骁却摇摇头，说沈大人忒自谦了，比如我问冯映的事，你明明可以假作不知，但你却诚实地告诉我你知道，只是不能也不愿说，这一点，不是君子还是什么？

沈令闻言只觉得内心一暖，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他的副将一脸惊慌地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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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急报，赵王母子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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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望一眼，不用一语，立刻各自动作！

叶骁抓起一旁外衣奔向马厩，沈令对副将吩咐了几句，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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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里坊已经关闭，等叶骁和沈令骑马冲出来的时候，里坊大门已开，两人直冲靠近烟姬所住宫殿的宫门。

宫门早已关闭，沈令叩开宫门，一层一层叫开后宫下钥的内门，到了烟姬的清晖宫殿门前，情况也大致了解了。

就在刚才，赵王喝了一盏乳粥，过了片刻手足僵直，显是中毒，烟姬惊慌已极，立刻传唤御医，因为事情紧急，没有仔细检查，结果在替赵王看诊的时候，一个扮成随从的刺客暴起，欲杀赵王，结果被忠心的宫女挡下，烟姬受了轻伤，刺客跑脱，禁军首领不敢怠慢，直报沈令与叶骁。

两人走到宫门前，一句话没说，极有默契分道扬镳，叶骁赶去看烟姬母子，沈令去调动宫内护卫和搜捕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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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还好，早有经验丰富的嬷嬷女官给他催了吐，又灌了绿豆汤，叶骁专精外科，内科半懂不懂，一筹莫展，只能把幼儿抱在怀中，手掌递上他背心大穴，将醇和内力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注入，助他恢复元气。

此时殿中省新派的医官到了，几人会诊，得出的结论是赵王只要好好调养就成，叶骁点点头，又给赵王行功一周天，他本想把赵王交给女官照顾，但是一想刺客还没抓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同党，干脆抱着去见烟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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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姬伤不重，主要是被吓坏了。

她本就生得纤柔袅娜，宛若清江弱柳，弱不胜衣，这一下连惊带吓，泪眼盈盈，看叶骁过来，兀自挣扎起身见礼，受伤的手却撑不住，一下软倒，叶骁忙抱着赵王站住，一片兵荒马乱里幸亏有宫女机灵，扛了架丝屏往两人中间一摆，请叶骁坐定，奉了茶，终于能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