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午回家后命手下人去调查祁函臣的家世背景，不可能只靠他一张嘴说了自己就会信。

刚从书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一扭头，发现韩微站在书房门口扶着门框犹豫的模样。

韩家三层全部是书房，大人才能拥有自己的书房。韩午却不一样，她早早就占据韩家位于正中的书房，面积最大，视野辽阔。一踏进书房门就能了解到书房的主人是什么样，冷静、干脆，没什么人情味。

“进来，在那站着干什么。”韩午翻开资料坐到办公椅中，眼也不抬，“想问我和你同学说什么了？”

“姐，你真聪明。”韩微跑进来坐到对面，弯着眼睛问，“你快告诉我，他和你有什么可说的？”

“人家救了你，我们总要支付谢礼，至于给什么——”电脑响了一声，是邮件提醒，她抬头点开，下属速度很快，已经查到祁函臣的全部底细，一目了然。

祁函臣的家境实在不用过多费心，家境贫困，父亲过世，母亲卧病在床不能离开人，至于祁函臣自己，学习很好，非常好，好到一骑绝尘。

这样一个学生，应该所有的学校都抢着要，不必担心学费的问题。甚至摆出自己的家庭条件，生活费也不是不能解决。那他为什么要这个作为酬谢礼物，韩午凝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学校是可以给他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但他母亲的问题可不是学校帮忙就能迎刃而解。

祁函臣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兼顾学习和母亲。这个对他来说是难以两全的矛盾，对于韩午来讲却信手拈来。

韩午喜欢问题解决这一刻的明朗，心情好了些，接着刚才的话：“至于给什么，礼物自然要送到人心坎上才能让双方都满意。”

“原来送到人心坎上的才算好礼物。”韩微明白了什么，有些忧郁地低下头盯着地板。

*

“不知道这份谢礼祁同学是否满意？”韩午将一份协议推到他面前。

祁函臣翻开，上面承诺韩家会资助他所有费用直到大学结束，同时会将他母亲送到本市规格最高的疗养院——韩氏旗下的养老院，请最好的护工贴身照料，也是直到大学结束。

这正是祁函臣想要的，尘埃落定，他眼中难得出现起伏，松一口气。

“还有一点我没写上去，我可以问问祁同学日后想学的专业吗？”

“我会选择物理。”祁函臣想也没想。

“和我所料不差。”韩午点点头。

那张保送名单上有祁函臣的名字，按照他的成绩，去全国最好的大学深造不是问题。如果韩家没有在此时提出资助，那他很有可能放弃机会，选择留在本地，方便照顾母亲。

韩午看了他的成绩单，在门门优异的成绩中，物理是他最好的科目，次次满分，除了天赋外，相信他也有热情。现在没有后顾之忧，祁函臣应当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学科。

韩午直视他，字字清晰：“韩氏集团每年都会资助一批学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加进去，这样就是从公中拨款，同时承诺的生活资助由我个人出，你想的话，令堂可以在养老院颐养天年，自此不用你再费心。你可以心无旁骛地投身研究。”

“但是——”

祁函臣一直在等这两个字。

韩午手指敲着桌子，坦然一笑：“我毕竟是个商人，总要有些交换条件。大学期间，祁同学要为韩氏集团的军工研究所工作，为期四年，之后天高任鸟飞，我祝你前途似锦。”

祁函臣似乎没想到这么简单，略有些疑惑地抬头。

“对了。”韩午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工资照发，不过要按照你的工作时长和贡献来计算。”

祁函臣想问些什么，又被韩午打断。

“别问我是不是做慈善，我们商人虽然一身铜臭味，也会有欣赏别人的时候，你能创造的价值，远远比我给你的多。”韩午耸肩。

“我是想说，你就这么确定我在大学就能为你工作了？大学学的只是一些基础理论。”祁函臣对她的决定有些不信任。

“我都说了，我相信你能创造的价值，远远比我给你的多。投资，就是豪赌，有时候需要一点点自负。”韩午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目光锁定对面的少年。

“既然韩总这么有自信，那我就不推脱了。”祁函臣微微一笑。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戴眼镜，刘海也短了很多，像重新向阳生长的修竹，他的人生，从这一刻才是真正开始。

得到韩午的承诺，祁函臣放心地填写了保送单，准备交到办公室。

韩微这几天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无精打采，仿佛一株蔫了的花，也不似往常傲气凌人。

钟离水虽然觉得这模样很可怜，还是催促：“你的保送单填好没有，截止日期快到了，昨天你老师还催你来着。”

明明知道捂上耳朵无法阻止声音，韩微还是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捂住双耳：“你别说了，就让我逃避两天不行吗？”

“要是让你姐知道，我看你怎么办。”原书中韩午没有在家代这么长时间，也就错过了韩微不对劲的蛛丝马迹，等一切都无力挽回后她才知道。

不论为什么发生这样的变故，都是天助钟离水，她又把韩午搬出来，这招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韩微扭动着坐直，身上长了千百个痒痒虫似的难以自在：“你就别说了。”

这时，窗外出现一个身影，是几天没有出现在学校的祁函臣。她还想问姐姐到底给了什么谢礼，结果祁函臣竟然那天以后再没来学校。

今天终于让她逮到，肯定要好好问问。韩微眼睛发亮，从座位上冲出去，恰好与进教室的薛时擦肩而过，她并没有看到，而是侧身躲过眼前的障碍，向着自己的目标过去，嘴里还念叨：“祁函臣，你等等！”

薛时脚步顿住，向身后看了一眼，控制住不屑的表情，到座位上还是没有压抑住心中的火气，猛地拉开凳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刺耳声音。

韩微学习好是有原因的，她永远目标明确，开始学习就不会被外物打扰。同时过于执著，一道题解不开就算枯坐一晚也坚决要解开。一旦放下就是彻底抛之脑后，再捡起来也没有以往的如火热情。

薛时坐到座位上复习，翻开书看了两眼就心浮气躁。书上有韩微在窗外投下来的影子，马尾一晃一晃，正和对面人说得起劲。鬼使神差的，薛时用笔顺着影子的边缘勾勒出形状，等他反应过来时都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祁函臣比韩微高十公分，听她说话要微微低头，一问一答，少年看起来有无比的耐心。

“我姐说要给你送谢礼，她到底送了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我就是想知道，你就说告不告诉我吧。”韩微突然骄横。

祁函臣忖度这事告诉她也没什么：“韩总答应资助我上学。”

“就这个？”韩微不可置信。

“就这个。”祁函臣颔首，盯着韩微的眼睛，似乎能透过瞳孔看到灵魂深处，多说了两句，“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人要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一切就都很简单了。”

“看到没，看到没，一个路人甲都明白的道理你竟然不明白。”钟离水恨铁不成钢，“要是他爱你肯定会跟上你的脚步，而不是让你附身屈就。”

祁函臣点点头：“你要是没事我就去办公室交单子了。”

“你已经填好了？”韩微知道祁函臣也在保送名单上，她抿抿嘴，“那你去吧，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