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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想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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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来救她。

谁也不会。

眼前还是黄毛泛着油的葱头鼻,她喘了口气,努力看着他额头上三道很浅的皱褶,他的脸上坑坑洼洼,那么近那么近,他的脸就在她的胸前,肤色蜡黄,新陈代谢不好,她看到那些油脂、黑头和深深浅浅的痘印,他的耳垂上打了一个洞,嵌着一个豹纹花纹的方块耳钉,他的眼梢下吊,棕色眼睛映出她的身体。

她其实不知道看哪里,但她又努力地看,混乱地记着,不停告诉自己,简欢,你要看着,你要记住。你给我看着。你给我记住。

简欢生理性的眼泪已然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他们,看他们是怎么对自己施暴。

她要记住他们。

如果她从这里出去,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在拽她。

简欢不吭声地伸手去抓住胸带,死死地攥着。

但女人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就如同她的妈妈再强势依然被无能的爸爸按着打,无力反抗。

简欢没有哭,她在想。

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黎桓是个小饭店老板,也是隔壁985名校X大学王牌专业金融专业的大三学生,不过他休了学,提早将学到的知识用于实践,现在只是个小饭店老板了。

小老板得自己掌厨、打扫、算账,还养了一只好吃懒做的肥猫,平日里早上九点开店,晚上七点就做不动了,得关门。

今天收垃圾的婶婶没来,前几天看到她揉膝盖,估计是风湿病犯得厉害,起不来了。

现在小老板要自己倾倒厨余垃圾了。

黎桓先精细地佩戴好塑胶手套,每一根修长的手指都完美包裹,这才对着大婶发的垃圾分类手册进行正确的垃圾分类,完毕后,他一手一大袋垃圾,拖着往街后巷里走,他大约是记得这条街的垃圾屋在这,大婶都往这走。

越走越黑,越走越臭。

黎桓面无表情地走着——这肯定是对了。

他已经想到待会都弄完了,拉了店门,他就去田天那喝杯热的豆乳鲜奶缓缓,这味儿真是太冲人了。

“……”

他的步子忽地停了。

有细细簌簌的声儿。

猫儿吗?

黎桓又走近两步,他听见有人剧烈倒气,女人,有一声没一声,他是个厨子,鼻子不错,油污的腻味和剩菜的腐臭刺激得他几乎都闭气了,但他在这灾难般的气味中分辨出些许烟味。

天色黑了,人是看不清,但烟头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红火星他还是看到了,打火机一明一灭的火他也瞧见了。

这条街上有地痞,每个地域都有,黎桓和这些人没业务关系,不太认识,不过这条街上的他还真认识。

道上的人都知道,烟鬼陈重,不好惹。

遇上得避开。

黎桓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记得边伯贤说丢了个学妹,他见过,但他记不清脸了,不过边伯贤说戴着个眼镜,穿着格子衫和马甲,套着个棉服。

地上有一副眼镜。

里头是个女人。

陈重不欺负女人,除了边伯贤的女人。

黎桓抬起眼,遥遥对上陈重的眼神,陈重看见他了,一双深陷的眼看人像看死人,如两块包裹死尸的琥珀。

他们对视着,陈重没说话,他的脸被火光照着,忽明忽暗。

打火机的“叮叮”声儿停了。

巷子黑了。

所有人都看向黎桓,微光下,眼睛亮得诡异。

黎桓没愣着,他松了手,垃圾袋塌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小心而迅速地摘了碰过垃圾袋的手套丢在垃圾袋上,没让自己的手脏了。

在那群人采取行动前,他拿出手机,翻出联系人,发了个定位。

那些人已经注意到他了,进食中的鬣狗不允许别人分食,咆哮着嘶吼着。

“那边的干什么呢!”

“看什么看!滚!”

“黑子你去看一眼那小子在干什么!”

黎桓冷静地举着手机等待对方接听。

“嘟——嘟——嘟——”

“艹!那小子在打电话!”

“给我放下!”

“日你妈听到没有!!艹!放下!!”

电话接通。

“我看见你在找的人了,”他盯着前方的黑暗,那些人看到他了,听到他了,正冲他冲来,挂下电话前,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叫晏惟和晏一来,事儿有点麻烦。”

风刮到眼前。

通话结束。

两人对付他,一人夺过了他的手机,一人在喊:“没报警!”

“看看有没有发语音消息,发了给他撤回!”

黎桓动也未动,睨了那人一眼,语调平淡:“我打的电话。”

“你他妈小白脸给老子闭嘴!”那人凶恶地伸手拧他的胳膊,黎桓虽一米八五,但瘦削,眉眼细长又举止斯文,是一枚禁欲系美男,还系着黄色小鸡围裙,看着,总归是细皮嫩肉好欺负。

黎桓看他的手都要碰上自己,那指甲黑黄,脏,他忽地抬腿,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听“咻”一声,风刮过,他的脚已经狠狠蹬在来人蛋上,动作那是无比狠辣,但是脸上依然是优雅端庄、一本正经,谁想到这么个贵气的男人会这些下三路的招数。

命根已碎,子孙亡了,那人痛得惨叫一声,在地上被火烫了似的滚来滚去。

另一人见状立刻扑了上来,又被一招断子绝孙。

“陈重,”黎桓看向还靠在墙上吞云吐雾的人,在脚边人的惨叫声中收腿,淡声道,“这么久没见,规矩都忘了?”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楚谁,但谁也知道谁是谁。

“规矩,什么规矩,”被唤作陈重的人吐了烟蒂,抽下耳上夹着的烟叼在嘴里,他打了一下手里那银色的打火机,火来了便把脸凑过去点上嘴里叼着的烟,蹙眉,急急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懒散道,“现在不比过去两年了,黎小公子。”

“那是边伯贤的人,”黎桓说,“边伯贤的人你不能动。”

“边伯贤的人?”陈重难得笑起来,他一笑就被烟呛着了,“黎小公子,咳咳,黎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接这个活?咳,为那个小丫头片子的那点钱?”

他咳得厉害,弯着腰,声声沉闷,但他在笑。

黎桓皱眉看他:“笑够了?”

陈重摇头,指尖夹着的烟还在烧,他抽了几根了?地上有了几个烟蒂,他抽的猛,抽的快,总归心死的人不怕肺癌。

他恢复了冷漠的神情,盯着那烟头,低沉道:“他是阿娇的男人,阿娇为他丢了命,他不能背叛阿娇。”

“这女人,”他叼上烟,瞥了简欢一眼,“活该。”

黎桓眉头皱的更紧:“你过了。”

陈重没回答,他吐了口烟,目送着那烟滚散在夜色中,半晌,道:“黎桓,阿娇回不来了。”

“我能做的,只有替她守着她的东西。”

阿娇这名字有魔力,听了,再冷硬的心都要动摇。

黎桓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动了——脱下了羽绒服随手扔在一边,他也不嫌地上脏了,抬腕,指尖微动,松了两颗衬衫扣子露出深陷的锁骨。

“抱歉,”他神色清冷,“我也得替伯贤守住他的东西。”

陈重把打火机收进皮衣内兜:“你两年没动过手了,锈了。”

黎桓盯着他,摆好架势。

陈重对上他的眼神,手指动了动,终是掐了烟,他像狼,眼睛冷而亮:“好,那就来。”

“让我看看黎小公子的本事。”

没人按着简欢肩膀——是有人替她吸引了注意力,简欢在恍惚中依然嗅到了生机,她猛地有些清醒了,趁乱挣扎起来,却被黄毛又扇了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重重砸回墙壁,她的鼻子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流过嘴唇,慢慢变凉。

“臭女表子你他妈再跑?你跑啊?!”耳鸣声越发严重,她听不清黄毛刺耳的辱骂。

她恍惚中看到不远处有两人打了起来,缠斗着,一时不分胜负。

即使是这样,她也逃不掉。

“妈的现在怎么办?!”

“先把视频录了!有东西在手里没人敢动我们!”

“快点!”

黄毛再没了戏弄折辱简欢的余兴,撕扯她胸罩的动作猛然急迫起来。

简欢听到自己骤然加剧的心跳声,原来这便是绝望,无能无力的绝望。

“啊!”

她于幻觉中,听到尖锐的气流挤压声,沉闷的碰撞声,一声痛呼,什么倒地了,拽着她胸衣带子的手松开了,带子弹回,“啪”地打在她赤/裸的肩膀上。

眼前的黄毛晃成一道黄色的虚影,滚到一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版型挺阔的黑红色倒勾高邦板鞋。

一道风刮过她的鼻尖。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那鞋尖停在她眼前五公分的地方,擦着一点泥,看得到鞋底的纹路,精细的裁缝,完美的色彩拼接。

那是她很眼熟的鞋子。

那个平静的下午,她坐在学校街边,捧着奶茶,偷偷看这双鞋子,以及这双鞋子的主人。

她记得,很贵很贵。

“欢欢。”

有人喊她。

简欢鼻青脸肿地抬脸看过去,又瞬间低下头去,她不想让人看见,这副尊容一定比平日丑千倍、万倍,而她已经够丑的了。

有人伸手碰她的脸,指尖温暖,但她躲开了,她不想让任何人碰她。

任何人。

那人又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欢欢。”

他一直唤着。

“欢欢。”

简欢避不开他,她恍惚中记得这个声音,稍稍抬起了一点头。

一片黑色。

印象里的那个人穿黑色多,如夜行动物,只有眼睛漆黑里一点点明朗的光,但方千千曾和简欢说,那个人喜欢的是红色,熊熊火焰的颜色,如古言里的少年鲜衣怒马,看万山红遍了,意气奋发。

那也是血液的红色。

那人伸手,她没躲。

那人动作轻柔地为她系扣子,从下至上,被黄毛扯坏了好几颗,也没几颗好扣的,于是那人沉默地替她拢上了遮挡她裸/露的身体。

很冷,衣料冰冷。

她有些本能地抗拒,但那人的动作不容反抗。

可很冷。她缩着。

那人给她穿针织衫马甲,小心翼翼地套过她的头,微微蹭到她被眼镜刮伤了的眼角,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那人的手顿了顿。

透过针织衫的缝隙,她看到那人紧紧抿着的嘴唇,粉色的,漂亮的,像是果冻,总是弯弯带笑的嘴唇。

他弯腰捡起她脚边的棉服,拍了拍,给她穿上,紧紧地把她包住,到最后不知是为何,情绪失控了似的,他用力拉着领口,简欢能感受到,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但她自己也在抖,衣服冰凉地贴上来,冷得直哆嗦,也许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那个人没有选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 ,而是把她被脱掉的衣服重新给她穿上。

他要她恢复原样。

无关她的冷暖。

他要他的东西恢复原样。

他的愤怒源于所有权被挑战,怜惜来源于占有欲 。

那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专心地复原他的小兔子。

简欢也一声不吭,安静得真像个木偶,任那人摆布,听话,麻木。

最后他给她戴上眼镜,镜腿慢慢地探入耳鬓乱发,很小心地,和上次在运动场上故意用尾指擦过脸颊营造暧昧的游刃有余不同,他不像是个疯狗,像个骑士,虔诚地给自己落难的亡国公主戴上皇冠。

简欢闭了闭眼,余光瞥见他的手,真好看,她茫然地想,白皙、修长、柔软、温暖,是天赐的宝物,是所有形容词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

可她此刻一定很丑,蓬头乱发。

简欢木然地看到他转过身去,将黄毛和拍视频的人按在地上,她听到哀嚎声,听到破碎的声音,听到闷响。

那声音渐渐弱了。

简欢什么都没听见,她没有一点动容。

她的思绪散开来。

她没见过。

没见过这样的边伯贤,但现在她看见了,见过他像踩垃圾一样无情地踩着人的身躯向她走来,她忽而意识到,他是一只疯狗,生于荒野,善于厮杀,喜好血腥。

他对她的温柔,是装的,也是真的。

“简欢!”

又有人跑来了,那人抱住了她,猛烈地、毫不顾忌地,像一头狮子一般扑住她,炽热得令人无法承受。

简欢偏头去看。

入眼是入鬓的剑眉,如墨的眼眸。

是晏惟。

简欢听到晏惟在耳边说什么,但她没有听,她看向边伯贤,边伯贤走过来了,脸溅上了不属于他的血,眼睛深黑,他看着她。

简欢张口,哑得没能出声。

可她想问,她一直想问,一直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吗,冬至礼物投掷,记得签收嗷!

BAEKHYUN Amusement Park 新歌,也是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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