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少女被男子紧紧地抱着,拼命挣脱,不住撕打。
“你做什么!陆睿然你别发酒疯!你放开我!”
可是怎么也挣不开,用尽全力去推拒踢打,哭喊着躲开男子的亲近。
“别闹别闹,阿姐,我对你好的……”
撕拉——衣帛被撕开的声音刺耳——
男子看着她的挣扎哭喊,眼里满是癫狂,尤其是听见那布帛撕裂的声音。
“我可是你嫡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放开我——”
他才不顾她的哭喊,只是扑上去,红着眼把她抱在怀里,任她如何用力地踢打,不过是无动于衷。
“阿姐,阿姐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别怕,我才不会害你……”
少女拼命抵着男子靠近过来的脸,眼泪早模糊了双眼。
“放开——陆睿然你混蛋——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她只是看见了那簪子,涣散的目光定格在那一处,随后眼前一片血色……】
“嫣然!嫣然!娘子!醒醒!”
帅家默双手摇着怀里被魇住的娘子,满脸焦急,“娘子!醒醒——”
【啪——那是耳光扇在脸上的声音……少女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是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血溅在她脸上,那股气息让她反胃,不断后退逃离。
“啊——你扎我!你居然拿簪子扎我!为什么你们都不听话!”
男子捂着肩膀,血流了一片,染红了他的手,他生气愤怒极了,又神经质地大笑出来,看着逃离他禁锢的女子,她在发抖,看着他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又换上一副无比受伤的表情,疯了一样朝她伸手走过去……
“阿姐,阿姐,我会对你好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别怕,我不怪你的!你听话……”】
“别过来……别过来……”
【满身是血,头发散乱,衣襟被撕破的少女跌在地上,被打的脸颊上红肿了一片,仍撑着手不断后退,泪珠断了线般,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对面的男子一手捂着肩膀,拔出带血的簪子丢在地上,眼里是疯狂的红,他一边走一边笑,手上肩上沾满血也不在意,只是解着衣服朝面前的女子走……】
“别过来……”
“嫣然!娘子!是我!家默!”
帅家默只觉心痛,娘子双眉一直皱在一起,额上出了不少汗,手也无意识地推拒着他,他只能摇着把人叫醒,又揽着人在怀里安慰。
【跌倒在地上的少女瞳孔睁大,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只有男子疯狂的笑,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又在捂上耳朵的那一刻听见了另一人的呼唤……
一声声叫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少女又恍若身处一片迷障中,周遭混乱又看不清,只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娘子——嫣然——”
那身影渐渐清晰,让她可以用力站起来朝他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家默叫着怀里的人,娘子终于有了反应,她睁开眼,大口的呼着气,捂着胸口猛地从床上坐起,目光涣散,眼里的泪一颗一颗地掉出来。
“嫣然……”帅家默看见娘子这般,小声着开口,也小心地坐起来,想碰碰娘子,见她身体害怕地向后躲,便又收回了手,只在旁边继续小声地叫着,“娘子……”难掩心上担忧。
嫣然不住的呼气,捂着胸口让自己从那惊惧的噩梦里抽离,怎么可能真正的好起来,那种恐惧的感觉就像深海一般,拉着她沉溺窒息……
“嫣然……”
听见那熟悉的温柔声音叫她,嫣然流着泪看过去,看在家默眼里,娘子明显还有些呆滞,也有惧意。
帅家默尝试着伸手,害怕吓到她,依旧小声叫她,“娘子……”
嫣然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所有的恐惧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作决堤的眼泪,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伸出手将人紧紧地抱着,揽着他的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闭上眼睛,用力抱紧,小声抽泣。
帅家默听着娘子呜咽的声音,那声音揪着他的心,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见她并不抗拒,才揽着娘子在怀里,一下下摩挲着她颤抖的背,让她放松,也不说话,只是将人抱着安慰。
听见娘子呜咽声渐小,肩膀不再颤抖,他才温柔着声音开口,“没事的,相公在,不怕……”
嫣然小声地哭着,心里被掩埋起来的伤疤突然又被撕开了口子,流着血让她心痛,让她惊惧,以为可以揭过去,可以不去在意,但怎么可能?
如果那个人一直在,她一直不会真正的从那个噩梦里出来,他让她感到厌恶恶心,也让她害怕。
即使她现在已经嫁了人,离开了陆府,可是只要陆睿然在一天,自己就不能真正放心下来,更何况现在自己身边还有相公……陆睿然是疯子,而且他已经动过手了……
相公不可以出事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连累的……
虽然有宋玉柔在牵制着他,也有上次他私闯的事情做把柄,但自己现在一介孤女,若非谋划得当,一切擅动都是以卵击石。
只能忍耐,即使最后搜集好了证据,越级上告,没有可靠的官员,也是满盘皆输……
这条路,是坎坷艰险的,这条路也极有可能是一条绝路,但要她放弃也绝无可能。
只求,不要连累了旁人……
只求,不要牵连到他……
帅家默感受到了自己肩上已经湿了一片,心疼地摸了摸娘子披着的发,柔着声音询问,“嫣然,好受些了嘛?”
嫣然揽着人的脖颈,埋首在家默肩前小声呜咽了一会,就停下哭声,红着眼睛看着相公,眼角依旧有泪滴不听话地跑出来,“相公……”
家默双手捧着娘子的脸,轻轻擦掉她留下的眼泪,将人揽在怀里安慰,让她的侧脸趴在自己的肩上,拍着她的背,也问,“是做噩梦魇住了嘛?”
怀里的娘子小声嗯了一声,他继续搂着人好生安慰,“没事的,醒来了就好的,有相公在的,我们不想了好不好……”
嫣然在相公怀里点点头,揽着人的腰,全身心地依赖着他,也慢慢缓过来,用手擦掉眼泪,哽着声音问,“相公,你还记得小满嘛?”
家默依旧轻轻拍着娘子的肩安慰着她,闻言就回答,“记得的,你那个丫鬟。”
娘子从他怀里出来,搂着他的腰,可怜地红着眼看他,说:“小满要成亲了,我想去揽溪看她,你陪我去好不好?”
其实原来想自己一个人去的,她一直都不想让相公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想让相公看到,可是陆睿然回来了,如果自己不在相公身边,陆睿然又对相公做些什么怎么办,有自己在,他可能还会有所顾忌。
帅家默也没想拒绝,擦着娘子流出来的眼泪,也勾起嘴角,温柔地笑着去安慰她,“好,我陪你去揽溪,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嫣然听见了这话又回到相公的怀里,揽着人的腰,“我还想去陈家村看看小枝一家……”
家默轻轻吻了吻娘子的发顶,“好,我们去那里,我陪着你,我才不想和你分开。”
清晨的阳光照在这一对相拥的小夫妻身上,也温暖着一颗惊惧的心。
她的世界里开始出现阳光了,可以不用再把自己关在那片阴霾里的了。这样想着,嫣然将整张脸都埋在家默的怀里,那里宽阔又有力,有他的体温,有他的心跳,有他的气息,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自己安心,她早已离不开他,尝过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疼,又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的甜,那些温暖和底气,都是他给的。
是他一直在无条件地包容她的敏感,也不会嫌她的娇气爱哭,每次看到自己流泪都会第一时间来抱自己,然后说着温柔的话安慰,又用他的手擦掉自己的眼泪。
他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坏……仗着他不通人情世故就将人拐到自己怀里,然后欺负他……
可她还是贪恋他给她的一切甜蜜温暖和温柔,不想放手,不愿放手,想安安心心做他的娘子,可有些事情必须去解决……
嫣然闭着眼,侧脸听着那里的心跳,一下一下,让自己的一颗心也都放松下来,平静下来,一双手将人揽的更紧,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和苍白。
她睁开眼,感受着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那种温暖和安心,也依恋地蹭蹭他的胸膛,柔着声音开口,“家默……”
家默的手搭在娘子的腰间,听见她问他,就安抚般地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怎么了,嫣然?”
嫣然依恋地在相公怀里靠着,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相公的下巴,也看着他望向自己的那双清澈眼眸,那里有着无限的温柔和情意,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微微撑起身子,双手揽着他的脖颈,侧脸抵着他的下巴,听见他喉咙吞咽的声音,在那里覆上一吻,说“我爱你……”
家默听见这表白,就开心地笑起来,将娘子揽的更紧,心底一片柔软,这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嫣然,是他的娇娇……
他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小声说,“我知道的,我也爱你……”
“嫣然,乖,再睡一会吧,相公抱着你,哄你睡觉……”
见怀里娘子点头,就轻着动作将她放在床上,枕头被打湿,就枕着自己的胳膊,将人揽在怀里,完全地包裹住,亲亲她的脸颊和眉心,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怀里的人小声着开口,娇气又惹人爱怜,揪着他的衣服说,“我睡不着……”
他就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问她,“那怎么才能让你睡着啊……”
嫣然在自家相公怀里想了一下,就小着声音不自觉地撒娇说,“我想你像我们成亲那天晚上一样,给我讲讲算学……”
家默怎么会不答应,娘子那么乖,那么娇,就是应该宠的,便揉揉她的发顶,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在她耳边说,“好,我给你讲……”
他揽着她,让她乖乖闭上眼,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
“割田术的运用是将田块儿分为若干……”
“圭田、斜田、箕田、弧田……”
等怀里的娘子被他哄的入睡,他就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嫣然……”
又抱着人睡了一会儿,因为准备陪娘子去揽溪和陈家村,他想今天就准备好出行的事宜,将手里的账都盘完,拿到银子就去雇一辆马车,今天也要去宝玉他们家的铺子里……
感觉怀里的人睡的安稳,就放轻动作起身穿着衣服。
嫣然脱离了熟悉的怀抱,慢慢揉着眼睛醒来,睁开眼看见家默在穿衣服,他背对着自己,只一个背影就让她安心。
帅家默正系着腰带,就感觉后背一重,是嫣然趴在上面,她的手还搂着自己的脖子。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手上,问,“怎么不继续睡了?”
嫣然将下巴放在他肩窝处,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般缠着他,闷着声音说,“我不困……”
说完,又轻轻蹭蹭他的肩窝,说“我今天想和你一起出去,你带我去看你工作好不好?”
又怕他会拒绝,就扳过他的脸捧着他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保证般地说,“我不会捣乱的,就想在旁边陪着你,我也可以给你帮忙的……”说一下就亲他一下。
他怎么会拒绝,最后还是将人揽着,下巴也抵着她的肩窝,“好,今天我们一起去宝玉家,明天我们就去揽溪……”
到了丰氏火腿铺,家默在账房里看着这些天的账目,碧玉姐系着围裙过来,他就问,“姐,嫣然呢?”
丰碧玉进来拿了一下要用的账本比对,一边看着一边回答,“嫣然出去雇车了,放心,有铺子里的伙计陪着她。”
家默“噢”了一声做回应,他手里的账很快就算完了,窗外有蝉鸣的声音,账房里就他和碧玉姐两个人,他摆弄了一会算筹,还是慢慢开口:
“姐,你知道嫣然之前在陆府是怎么过的嘛?”
对于娘子在陆府的那段日子,他只是知道她过的不好,可他还想知道更多,虽然嫣然现在已经嫁给了他,也离开了陆府,可是他总感觉嫣然并没有那么的放松……
她对他依赖他自然很高兴,可是有时候她对自己的依赖,总是莫名地透着些悲伤,嫣然心里好像总有那么一块儿地方是关着的……
他不想她那么沉重,作为他的丈夫,他想替她承担她的那些负累,也想走进她的过去,将她真正带出那些魇住她的梦境。
听见了家默的话,丰碧玉放下了账本,也说着她知道的事情:
“嫣然的娘亲早逝,她爹又在她奶奶的逼劝下续了弦,就是那宋玉柔。”
“嫣然她爹还在的时候,那宋玉柔才不敢作妖,后来她自己也生养了儿子。”
“后来嫣然爹带着一家子回乡探亲……等回来仁华的时候,嫣然身上穿的就成了孝服……”
“那宋玉柔仗着自己生的儿子是陆家唯一的男丁,就开始苛待嫣然,说嫣然是扫把星,晦气,克死双亲,还说让她替双亲守孝祈福,就把嫣然关在了后院里……”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一身孝衣的少女被无情地架着,关在了破落的后院,她想要逃出去,又被人推倒在那扇门里,跌坐在地上。
她站起来伸出手要拦住那些关门的人,可那扇门还是合在了她面前,隔绝住了天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妇人在院子里嫌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吩咐着下人,看着那门窗上不住拍打地双手,“把门给我锁上,锁严实了,让大小姐好好在这里抄经祈福尽孝道!”
屋内的少女一直喊着,也哭出声来,那妇人听见这声音却笑了,“看来你还有力气啊,那接下来的饭食我看也不必送了……”
“府里的人都给我记住,以后大小姐就在这里修身养性,谁都别来打扰!”】
“把嫣然关了一段时间,又把她放出来,放出来的嫣然就跟丫鬟没区别了,过的还不如丫鬟……”
【大冬天的还飘着雪,凶狠的妇人将一堆衣服扔给正在用冷水捣衣的少女,“谁让你用这个的?给我用手搓,这些衣服可都精贵……”
那小丫鬟急忙开口,“夫人,奴婢洗吧,小姐身子不好,奴婢洗的干净的。”
那妇人一听这话就抽出那木杵,一下下地打在那少女身上,“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呢?你这是什么眼神?恨我啊?我劝你把你那些骨头脾气都给我收了,你爹死了,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谁让我是你母亲呢?”
那丫鬟哭着抱着小姐,用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身体护着。
那妇人收了木杵,“你最好感激我这份善心,还肯给你一口饭吃……”】
“每次我家去陆府送火腿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去后院爬墙看嫣然,她居然也学会了爬树,我们俩就在那院墙边说话,那宋玉柔不顺心就打她,身上全是青紫……”
【院墙上,少女扒着树,不让自己掉下去,见到另一个姑娘就笑着招手,“碧玉姐!”
丰碧玉也找东西爬上院墙,一看那胳膊上的淤青,就拿出药膏给她抹,难掩心疼,“嫣然,这药见效快,还有治过敏的药我也拿了,我给你带了书,都是宝玉不看的……”】
“前年,我进了后院去看嫣然,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就坐在窗子边,头发也披着,那脸明显是肿了的,不知道看着哪儿,木木地一直不说话,我碰她她才有反应,红着眼抖着身子躲开,问小满发生了什么,小满也只是哭着不说……”
【少女坐在窗子边,像一座没生气的玉雕……】
丰碧玉小心着去碰她,那玉雕就变成了惊慌的小兽……
“嫣然,是姐,姐来看你,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满,你家小姐怎么了啊!”
小丫头在旁边捂着嘴哭,也不敢出声音……】
“那陆府早不是嫣然的家了,嫣然她爹走了之后,她身边再没亲人,也就没家了……”
丰碧玉说完就放下账本,看着家默,“家默,嫣然是个好姑娘,她也很可怜,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在她身边陪着她……”
原来,我们都没有家,都那么可怜……
晚间,他将娘子揽在怀里,无限怜惜地吻着她的后颈,摩挲着她光滑如缎的背脊,一处处温柔吻过那些早已看不见的伤痕,情动时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说,“嫣然,我们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