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当年在齐家村曾经出现过的黑色火焰印记……

她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毫无线索。却在此地如此突然地出现了。

心如擂鼓。

可不等她细看，一道杀气直冲她后心而来。

扶珠仓促躲避，可刚刚那一场鏖战之后，灵力消耗太大，反应还是慢了，本就满身是伤，又多了一道。

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浸湿了衣服，只是玄色衣服看不太出来。

扶珠右手稍微抵住左肩，看清朝自己出手之人，满是不解。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出手相帮之人，竟然会对她下杀手。

对面之人斗笠已丢，发丝凌乱，执剑指着她：“真是舍得啊。用这么多人的命来演一场戏。这些人知道自己今日是来送死的吗？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你们究竟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扶珠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张口想解释：“前辈……”

“别叫我前辈。”对方打断她的话。

“我担不起。你们这些人，口蜜腹剑，为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今日摆出如此的阵势来‘招待’我，那我便笑纳了，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说着，提剑飞身攻过来。

扶珠只好出手抵挡，坚持道：“这其中定有误会，前辈能否容我解释……”

“解释？待我送你下地狱，去跟地下那些冤魂解释吧！”对方不容她分辩。

出手皆是杀招，杀她之心坚决。

可她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就算刚刚那些人言语之间，透露着似乎在说她跟他们是一边。可是这种情况，空口无凭的话怎可相信？

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人一定要杀自己而后快。

扶珠一路防守一路退，意图寻找机会脱身。

可对面的人步步紧逼，半分余地不留。

似是太急迫取她性命，一路强攻的人意外露出致命破绽。

那个破绽几乎就在她剑下，脑子还来不及思考，手已经偏开，将剑锋险险错开。

可就在她避让时，对方却趁机给了她致命一击。

人摔出数丈之外，血气翻涌，还没坐起来，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眼看对方再次逼了过来，可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一瞬间万千思绪，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眼睛闭上的刹那，四周忽然火雷炸开——

“砰砰砰！”

随即腰上一紧，在一片烟尘中，有人将她带走。

扶珠伤得太重，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不过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扶珠头耷拉着偏在旁边人身上，扯了扯满是鲜血的嘴角，带着笑意问：“妖兽杀完了？”

齐萱却恶狠狠训她：“别说话。”

嘴上凶狠，可心里却是慌的。

齐萱从没见过她伤得这样重。

身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伤，只是让她靠着自己，血就已经浸了过来。

扶珠乖乖闭了嘴。

齐萱带着她一路逃，耳边只剩呼呼风声。

而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扶珠搭在齐萱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放我下去吧。不然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齐萱拽着她的手不松反紧：“闭嘴。”

“齐萱……”

“说了闭嘴！”

“你受伤了……”

“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管。”

扶珠暗自叹了口气，手捏住齐萱的伤处，一用力。

齐萱毫无准备，猛然吃痛，就松开了手。反应过来是她故意时，齐萱伸手想去把人拉回来。可人却反推她一把：“快走。”

片刻之后，扶珠狼狈落地。

气还没喘匀，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眼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人倒没有想先前那么着急出手了。

扶珠佝偻着身体勉力站着：“死之前，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刚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可否告知？”

同样的黑色火焰印记，今天那群人跟当年出现在齐家村的黑衣人一定有着她不知道的联系。

“放心，你很快就能亲口问他们，他们是谁了。”

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不过半道被人挡住。

看到齐萱回来，扶珠眉紧皱。

知道齐萱不是这人的对手，扶珠想帮忙，可只是剑气余波震过来，她便被震倒在地，咬紧牙，血就从唇角往外溢，哪里还有帮忙的能力。

与人交上手，齐萱终于明白扶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元婴高手，这么多年只听说过，没见过。

就连右护法，也只是听说是元婴修为。

刚才用的火雷符就那一张，现在再想脱身，难如登天。为了一线生机，齐萱只能豁出命跟人打。

虽是元婴修为，但刚刚两场厮杀消耗太多灵力。齐萱竟勉强跟人打出平手，甚至靠着反应机敏，占到一丝上风。

对方被击中，连连后退。

齐萱毫不恋战，转身就准备带扶珠撤。

可就在她拉起扶珠的时候，原本在数丈之远的人突然逼至身后，齐萱浑然未觉。

寒光乍起，扶珠呼吸一滞：“小心！”

齐萱被猛地推开。

余光里似乎有红光闪过。

“噗！”

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把玄铁剑从腹部刺穿扶珠的身体。

而那把青蓝色云纹的剑深深刺进另一个人的心口。

那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意识到无可挽回时，扶珠眸光轻轻一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浓眉紧拧，皱着眉，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最后，魁梧的身体倒下。

而刺进扶珠身体里的剑也随之被抽出。

“扶珠！”

齐萱冲了过去。

齐萱抱着她，看着鲜血从她口中不断往外涌，视线忽然模糊，慌忙帮她擦着血，手抖得厉害。

强作镇定：“别说话，别说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可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现在这样，要是回暮苍门，说不定只会死得更快。

可除了暮苍门，她们还能去哪儿？

情急之下，齐萱忽然想到一个人。

隐州……

对，去隐州。

*

仙气缭绕间，一座高楼富丽堂皇，高不见顶。

其中轻歌曼舞，欢声笑语。

有人凭栏吹风，忽见那金光灿灿处起了异样，待看清之后，不由惊呼。

一时间，楼中的人全涌了出来，看向对面。街上人也纷纷抬头。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见排在第十位的名字闪烁几下，片刻后淡去，被另一人的名字，取而代之。

*

伊水别苑。

扶珠已经昏迷了七天。

楚颐找来了最好的医者，可她伤得实在太重，来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说生死全在本人一念之间。

今日是第七天，今晚是关键，能不能捡回这一条命全看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知道今晚凶险，齐萱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守在扶珠房间里，寸步不离。

楚颐看着端进来的药一口没动，赶紧让人重新去熬一碗过来。

齐萱也受了伤，加之先前妖毒未清，眼下也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

楚颐捧着新熬的药送到齐萱面前：“先把药喝了吧。现在时辰还早，谢姑娘不会有事的。不过若是谢姑娘醒来，见你如此，只怕才会真正担心难受。”

齐萱愣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就在楚颐想再劝时，齐萱忽然开口，声音低低道：“你说，她能挺过来吗？”

齐萱从未像现在如此没底过，脑子里两个声音一直在打架。

一个说，她可是扶珠，为了活着什么都敢做，怎么可能会撑不过来。可另一个声音也喋喋不休，她受了多重的伤，你不知道吗？

那么重的伤……

“会的。”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打断了脑子里争吵不休的声音。

齐萱扭头看着楚颐。

后者又重复了一遍：“会的。”

“谢姑娘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她知道你在等她，所以她一定会没事的。”

明知只是宽慰之语，可是此刻能有人如此肯定的跟她这样说，齐萱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轻了一分。

齐萱点点头：“对。”

“她答应过，会撑住的，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撑住的。”

“所以，别担心了，先把药喝了。”楚颐把药递上去。

这次齐萱倒是爽快，接过来一口气喝完。

放下药碗，目光又回到还在昏迷的人身上，期待着又焦虑着，夜晚的降临。

扶珠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睡得腰酸背痛。

可当她睁开眼，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停往前走，不停走，可是却怎么都走不出这片白雾。

心里想着这究竟是什么阵法。

她必须得出去，齐萱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当年齐家村的真相，终于露出冰山一角，她得赶紧去查。

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原地打转。

急得险些真气乱窜时，一阵幽香压住了烦乱的心绪。

扶珠细嗅了嗅，辨认出来，是梅花香。

不知从何处来，扶珠循着香气而去。

没想到，竟然走出了那片白雾，走到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里。

微风里都是梅花花瓣。

她的面前是几人都合抱都抱不住的树干，梅花从头顶纷纷扬扬飘落。

看着那巨大的树干，扶珠不禁想，这棵梅树究竟有多大？

她仰头想看，可是一抬头，光线就变得格外强烈，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

“你也喜欢梅花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扶珠蓦然回头，可周围光线太强烈，她只隐约看到廊下有一抹白影。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但扶珠却回答了他。

“嗯。”她轻轻应了声。

“为什么？”那人问。

扶珠顿了顿：“梅花香自苦寒来。看到它，总会让人有一种希望。”

“一切困难都会过去，只要不放弃，以后会更好。”

明明根本看不清人的脸，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扶珠却莫名有种感觉，那人笑了。

他一笑，自己心情竟变得很好。

难以言喻的好。

如见春日的花海。

可随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长廊深处走去。

扶珠下意识去追，可是她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拼命想要睁开眼，却被强光刺得眼泪直流。

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心口突然绞痛。

剧烈的痛感让她真正醒过来。

看清身边的人，扶珠顿了片刻，喃喃：“齐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