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局大厅。
秦芝芝睁眼，眼前原本是一片黑暗，但很快就变成了发着蓝色荧光的天花板。
这里的天花板很高，像是永远没有尽头般，即使启动飞动装置，也飞不到天花板，更别说亲手触碰了。
“您醒来了。”
她抬眸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主系统，“嗯，我醒来了。”
主系统语气谦卑，非常有礼貌，“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或者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尽管神情有些倦怠，但是意识依旧清醒。
“我现在是离开了……那个秦家真假千金的小说世界吗？”
“当然，您已经死遁了。”
主系统相当坦诚，一点也没有隐瞒，低沉的声线未曾改变，甚至语气中隐隐还有着一股窃喜。
“因为恐.怖分子启动了引.爆装置，您无意经过的时候，被炸死了。”
“我被炸死了吗？这感觉真新鲜，就是当时的身体又热又疼。”
她低着头，看着双手。
尽管一双纤细小手能够动作，但是掌心内却毫无血色，看起来非常苍白，像是僵尸的手。
“是的，为了让你的穿书之旅更加逼真，您被炸死的时候，跟一般人无异，会遭受一定程度上的疼痛和炙热感。”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被炸死。”
秦芝芝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我死后，那个世界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当然，跟小说原著一样。”
主系统梦想成真，肉眼可见的开心，就连语气都有几分的欣喜。
“所以您接下来是，选择回三次元的现实世界？还是继续展开新的穿书之旅？”
秦芝芝按了按太阳穴，“先等一下，让我缓缓。”
主系统非常有眼色的，“那您要不再休息一下，等您休息好了，您再作出选择吧。”
“好的。”她点了点头，接受这个建议。
然而等主系统刚抬起脚步，转身离开的时候，它忽然又被叫住了。
“请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主系统抽了抽嘴角，脚部有些僵硬，但很快它整理好了表情，再次转身，只是面色早已切换成了微笑的工作模式。
“您请问。”
“额……”
她犹豫了下，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把问题问出来了，“虽然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
“在我死后，有人会为我惋惜吗？”
主系统诧异挑眉，虽然类似网瘾少女那般，不舍得离开该小说世界的穿书者大有人在，但是据它所知，秦芝芝还是第一次问这种问题。
“或许有吧，但是您应该知道的，穿书者一旦离开该小说世界后，那世界立马就变成了小说原著的初始模样。”
它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有人对她惋惜，那都是举无重轻的事情，毫无价值。
“对，你说的对。”
秦芝芝醒悟般愣了愣，那种类似怅然若失的感觉，并非像从前那般一瞬即逝，而是非常怪异的，还存留在她的内心里。
这种像是被红酒瓶塞、堵住的感觉很难受，这令她难以忽视。
“所以我还能去那个小说世界……再玩一次吗？”
这回轮到主系统感到怪异了，“确、确实可以，但是您应该知道，即使您再回到那里去，那里面的人都不会记得您了。”
它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像她这般容易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选择重来一次？换做以前，她早就玩腻了。
或许这像是她刚才说得那般，这确实不是她的风格。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责任心让我告诉您，您一旦再回去，在那些人的眼里，您是陌生人，并不是他们已经熟悉的「秦芝芝」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秦芝芝脑海里忽然涌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的好身材令人难以忽视。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想清楚后的双眼带着笑意，才道，“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尽管他们都不认识我了。”
“这当然可以了，如果您坚持的话。”
“我坚持回去。”
“好的，我尽快让人为您安排手续。”
主系统尽管有些不理解，但她还是把话说清楚了，甚至还不忘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项。
“对了，尽管他们可能不认识您了，但是当初我们穿书局对您许下的承诺，是依旧有效的。”
她有点茫然：“什么承诺？”
拟人化的主系统，握拳轻咳了几声，面色有些红润。
它压低声音道，“我想，您应该知道的，当初有位新人，把您弄错到了另外一个小说世界，也就是您刚才穿书的那个世界。”
“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我们穿书局当时向您承诺，只要您继续待在那个小说世界，我们便会满足您的爱好，让一群身材姣好的帅气男模们服侍您。”
尽管它已经压低声音，但是秦芝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惊喜瞪大双眼，兴奋拍了拍手掌，“对，男模！竟然还有这种好事！我都忘记了！那我一定要回去了！”
“……您请便。”
主系统抬头望着天花板，尽力忽视耳边的热意。
她忽然又想到，“对了，那我当时在那个世界得到的奖励，我再穿回去的时候还能兑现吗？”
“当然可以，而且那些奖励只有在那个世界才能使用。”
秦芝芝勾起唇角，眼中尽是狡黠之意，“那我当时奖励之一的免死金牌，我还能用吗？”
主系统下意识地说，“当然……”但是它说到一半，忽然明白到了秦芝芝的真正目的，“可以。”
她握着拳头，轻笑一下，笑容里满是胜券在握的欣喜。
“——所以我不用选择再穿书一次，而是直接使用免死金牌，回到那个世界，那群人对我这个「秦芝芝」还有印象，这样也可以的吧？”
主系统叹气，但妥协，“当然可以。”
*
“另外，祝您好运。”
在秦芝芝闭上眼睛，即将回到原来世界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主系统的好心祝福声音。
她噙着笑意，轻声回了一句，也不管它有没有听见，“谢谢。”
短暂的失重感和黑暗过去，便是一如既往的夏日炎热光亮。
“医生、医生，我老婆醒来了——！”
她一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这语气还是她熟悉的激动亢奋和雀跃欢喜。
百里秀握着她的双手，力度不大，却是非常执着的，与她十指相扣。
他目光专注得似乎世界只有她一人，关注着她的所有情绪和眼神，甚至专注得就连还留在私人病房的秦柳跟秦豹另外两人都忘记了。
那张忽然变得干燥开裂的苍白薄唇，在她插着针管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芝芝，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秦芝芝看着他面上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内心有股热流涌动，受伤的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
“嗯，我回来了。”
*
一周后。
秦芝芝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她乖巧地躺在病床上，不悦皱着眉毛，催促着百里秀的投喂。
“你苹果削好没？我好饿，快点呀！”
“别心急，我快切好了。”
百里秀低着头，细致用削皮刀削着苹果，甚至还不忘运用颇好的刀工，切成一块块的小兔子形状。
“哇，好可爱！这苹果还是小兔子的，就跟动漫一样！”
“你喜欢就好。”
他用牙签插着苹果，朝着她唇前伸过来，“来，张嘴，我喂你吃。”
“啊——”
秦芝芝张着嘴巴，心情很好地闭上眼睛，期待着他的投喂。
苹果的甜味和水分，都从口腔里散布开来，吃起来甜丝丝的，很满足。
但是他盯着她欢快咀嚼的模样，当即说出来的话，酸里酸气的。
“我开始羡慕起苹果了，苹果真好。”
她佯装没有听到，继续乐呵呵地让他投喂，“我还要吃，你继续喂！”
百里秀妥协耸了耸肩膀，佯装认命地继续喂她吃苹果，“好吧好吧，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在午后的温暖阳光下，一对风格各异的貌美璧人，相视而笑，满是温馨。
但是这画面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坏人”。
秦芝芝忽然想起一回事来，“对了，我接下来，还能继续上那个婚恋综艺吗？”
原先那个的婚恋综艺，由于她和秦柳遭受了不同寻常的事故，各自身上还受了不少伤，尤其她身上的伤最严重。
她们两人是综艺的重要嘉宾，她们因为受伤住院了半个月，综艺也因此停播了半个月。
但是这场事故，闹得沸沸扬扬的。
尽管犯人早就被抓进局子里了，尽管没有一人死亡，然而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了，伤情还不浅。
所以即使秦豹把他们的医药费都全包了，患者们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复健，才能恢复到往前的平常状态。
半个月过去了，甚至这时候还有人说，她们不会再上这个综艺了，综艺有可能面临永远停播的风险。
当然也有不少人相信这番言论，并表示赞同，并可惜风险成了“现实”。
她最近收到的手机信息里，就有很多朋友有这种担忧，不仅仅是一起参加综艺的嘉宾们，而且还有那群新认识的大姐姐们。
他们无不一例外的，都在劝她好好休养，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观众继续想看这个综艺，还特地写了很多信件给她，让她好好休息，早日回综艺工作。
“芝芝，你听我说。”
对于她的意图，百里秀表示不赞同，一双弧度柔和的浓密眉毛高高挑起。
“你在这个医院躺了半个月，复健虽然进行得差不多了，但是你在这次事故受伤很严重，你能把命捡回来，这已经是大幸了。”
“所以？”
“所以我并不赞同你继续参加那综艺，你应该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但是我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下楼行走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你说的对，你复健得很努力，恢复得也很好。”
百里秀先是坦然说道，但是他很快就话锋一转，眼神真诚又认真。
“但是综艺可以有很多个，但是你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甚至他还不忘贴心补充道，“如果你想参加综艺，不如等到你安全出院之后再说吧，好吗？”
“不好。”她语气肯定地否认道。
“我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也很珍惜身体，我现在感觉很好。”
秦芝芝自然清楚他在担心什么，但是这显然是他担忧太深了。
“还有……你不觉得这样太夸张了吗？”
她指了指四肢上的白色膨胀绷带痕迹，还绑了好几十圈，从远处看去，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云娃娃。
“跟我伤势差不多的人，他们都已经出院搬砖了，就我还窝在病床上，你不觉得这样太奇怪了吗？”
在这种涉及她个人身体健康问题上，他丝毫不曾妥协，“一点都不会，你需要好好休养。”
“我已经休养很久了。”
与此同时，她也不想妥协，“而且做事应该要有始有终，既然我参加了那一档婚恋综艺，那么我就有责任把它继续演完，这是我的工作。”
他挑眉，显然不信，“真心话？”
“对，真心话。”
“我听说主持人当时也在那医院里，没有来得及逃跑，所以他因此患了不少重伤，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据说接任他工作的新主持人，长得特别帅？”
“……好吧，被你知道了。”
秦芝芝面色依旧不改，尽管她的真正意图，已经被他知道了，“我坦诚，这确实是我真正的想法。”
但是她很快话锋一转——
“所以你就让我去参加综艺吧，我就去看看帅哥，也不会掉块肉，你就放心吧，安啦安啦！”
“……”他，做不到。
百里秀叹了一口气，双手上下包围着她的手，“当时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已经……没了。”
他沉重地闭上眼睛，那种痛苦又煎熬的画面卷土重来。
医院化成平地，变成一片废墟。
在他身后响起了不少人获救的欢呼声，更有许多人因为熟人离世而痛哭的嚎啕声音。
而他当时，是后者。
即使他当时有压抑自己的哭声。
“但是你知道吗，当那群救援队的人跟我说，你被压在了石头下，甚至还有气息，我当时开心得都以为这是梦了……”
温暖的热意，从他掌心里传了过来。
“芝芝，这或许是我紧张过度，但是你可以暂时留在我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