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紧握住甩棍。一步、一步,慢慢朝花坛边走了过去。
“嗷呜——”小巴突然冲在了她前头。纵身一跃,扑进了花坛中。与花坛中的不知名生物瞬间扭打成一团,草叶在剧烈晃动。
“小巴!”骆雪疾步上前,用棍挑开丛颤的枝叶。
一只被咬破脖颈的黑猫露出尖牙,恶狠狠冲她哈了口气。一爪子拍到小巴的脸上,抓挠出几道带血的印子。
黑猫趁乱钻出花坛,一溜烟跑走了。
“小巴,回来!”骆雪匆忙叫住了欲追黑猫的小巴。蹲地将小巴抱起,检查它面部的伤口。还好没抓到眼睛。
岑寂看着黑猫消失的方向,话外有话道:“你的感觉没有错。”
“什么?”骆雪没听明白。
“没什么。”岑寂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转身往润物楼方向走。
骆雪安抚着摸了摸小巴的脑袋,讶异往岑寂方才看着的方向看了看,尾随其后。
润物楼就是这所学校的教职工办公楼。共六层,层与层之间的楼梯口都设有铁门,上了锁。
岑寂开锁的手法很熟练,没一会儿便领着她上了三楼。
吱呀一声推开门,他熟门熟路地往右手边走。
“你来过这?”骆雪问。话出口,她意识到自己显然问了句废话。
“我被困在这里,比你久。”岑寂道。
听他的语气好像挺无所谓的样子。骆雪好奇问了一嘴:“你有想过要从这里逃出去吗?”
岑寂站到307门前,照着锁眼捏转手中的铁丝:“不知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这什么意思?”骆雪问。
“就是字面的意思。”岑寂打开了307的门,回头看她:“你呢?有想过要从这里逃出去吗?”
骆雪摇了摇头,迈步跟进门:“没想过。”
“为什么?”岑寂问。
“不为什么。”骆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是字面的意思。”
“嗯。”岑寂没有要深聊这话题的意思,拍了拍入门第一张办公桌的桌面,提醒道:“找一下有王清浥和王清滟的毕业照。”
办公室里有八张办公桌,四张桌为一列,靠墙均分两排。
每张办公桌的桌面上都铺了层玻璃,玻璃下方层叠装放着各届的毕业生合照。
这学校建的有些年头了。垫在底下的黑白照片斑驳脱色,照片里的人只能瞧出个大概轮廓,已辨不清具体容貌。
从背景看,最初的学校很简陋。看着像是战后没多久,一片废墟上用破旧板子临时搭建了个草屋。
照片是按年份摆放的,下面的照片旧,上层的照片色新。要找最新一届的毕业照,只需在最上面铺排的一层照片里找。
可奇怪的是,八张办公桌上的照片明明都已经仔细找遍了,可就是没瞧见拍下王清浥和王清滟的那张毕业照。
“是这间办公室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骆雪不禁生疑。
“不会错的,就是这间办公室。”岑寂肯定道。他盯着办公桌上的照片思索了片刻,伸手拉抽屉。
抽屉上了锁。他不得不再次发挥他的开锁技能,用铁丝将上锁的抽屉打开。
从靠门位置开始,一张张办公桌的抽屉陆续被打开。
两人分工合作。岑寂负责开锁,骆雪负责在抽屉里翻找。翻到第三张桌子时,骆雪从抽屉里拿出个相框。
“岑寂。”她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细看了看,“你过来看一下。”
岑寂闻言收起铁丝,走去她身边,接过了她递来的照片。
是王清浥所在班级的毕业照。
塑封好的照片,裱在了清漆的相框里。左侧是或站或蹲整齐列成六排的师生合照,右侧单独划分出的白底部分是对应的人名。
骆雪一眼就认出了王清浥。王清浥就坐在第二排最右边,挨着校领导的座。
她的视线往右移,找到了王清滟的名字。
再往回看,循着名字的位置找到了王清滟。王清滟是个短发大眼的小个子女孩儿,半蹲在第一排,赶巧就在王清浥正前方。
骆雪盯着照片又确认了一遍:“王清浥和王清滟是同班同学?”
“嗯,看这照片应该是。”岑寂放下相框,曲指叩了叩桌面:“这个应该就是她们班主任的座,找找看有没有成绩单之类的东西。”
“上次的谢师宴就是为王清浥这女状元办的。她既然是这学校里的骄傲,班主任为什么要把这照片锁在抽屉里?是不是很奇怪?”骆雪道。
在翻找柜子的岑寂看了她一眼:“你也感觉出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他的想法跟她猜测的大差不差。
骆雪弯腰正打算与他一起翻找,忽地感觉脖颈一凉。方才在花坛边的那种惊悚寒意顷刻袭进了她的骨缝里。
“咚——”的一声,办公桌边的窗户不知被打哪儿来的一阵邪风吹开了。
桌上的课件被这阵怪异的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桌边的垃圾桶被吹翻,内里的碎纸屑被吹落一地。
小巴在风中连着退了好几步,躲藏到桌子底下。
“这风怎么……”骆雪抬手遮眼,低头一瞬看到了落至脚边的碎纸片。
忽起的狂风眨眼间又停了。要不是有一地的碎纸提醒,当真要误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幕是幻觉。
骆雪往吹开的窗户那侧看了一眼,蹲地捡起几张碎纸看了看。是成绩单,看着不像是只有一份。
要找成绩单,破窗的风便卷起了垃圾桶中被撕毁的成绩单。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找出真相。
岑寂关好窗折回。见她没了动静,蹲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在想什么?”
骆雪回神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碎纸往他那侧递了递:“你看看这个。”
“成绩单?”岑寂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一挑眉:“这么巧。”
“拼一下吧,或许会有线索。”
“嗯。”
将地上的碎纸逐一捡拾起,两人各搬了张椅子围坐桌边,低着头闷声拼纸片。
这是个细活,一张张拼合完整耗费了不少时间。待全部拼好,日头西斜,已近黄昏。
一共有数十张纸,分别是周考月考的成绩单。
跟猜想的一样,王清滟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稳居年级第一。
而王清浥的成绩起伏来去很大,最初还能勉强考进年级前十,之后成绩一落千丈,甚至有过交了白卷垫底的记录。
如果这几张成绩单没有作假,那么王清浥能一跃成为“女状元”。这事就很值得推敲了。
岑寂丢开了查阅完的最后一张成绩单,甩了甩手腕:“你说,班主任为什么要把这些成绩单都撕了扔掉?”
“扔掉还算合乎常理,可以看成是处理废纸。但他偏多了个撕毁的动作。这个行为模式,很像是做了亏心事,急于掩盖证据。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证据还没彻底消除干净。”骆雪分析道。
岑寂点头认同了她这一说法:“或者,是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做亏心事。”
骆雪思忖片刻,问:“谷叔是村长的小舅子,对吧?”
“嗯。”岑寂听出了话外音,“你想问什么?”
“在这里,村长的权限有多大?”
“在这地界,村长说白了,就是这的土皇帝。”
“也就是说,如果谷叔有心想让他的女儿顶替别人的成绩,也不是没可能?”
“是完全有可能。”
“黄姑说的强盗,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黄姑口中的强盗可不止一个人。这事背后,一定有一堆的推手帮凶。”
“但最直接的获利者就是王清浥。”
“也是。说她是强盗,也确实没冤了她。”
话说到这,骆雪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王清滟去哪儿了?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失踪?”
王清浥的死,会是知晓真相的王清滟在背后一手操纵的吗?
“目前,还不太清楚。”岑寂往天色渐黯的窗外看了一眼,起身道:“天色擦黑了,回吧。”
“还是爬狗洞吗?”
“什么狗洞?那叫偏门。”
“……”
回程的三蹦子依旧颠得让人魂颤,半道险些把小巴给颠下车。
入夜前夕起了风。骆雪被扬起的土迷了眼,吃了一嘴的灰。好不容易熬到车停下,一头没来得及绑的乱发跟怀中的小巴一样,全都炸了毛。
岑寂把车一停,径直往支起锅灶正挥铲的祁阳那侧去:“今晚吃什么?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巧了七爷,今晚还真有牛肉。小炒牛肉。刚煸入味呢,要不先给您颠一勺尝尝?”祁阳道。
岑寂用脚勾了张椅子,在锅边坐下:“成,给我来一勺。”
祁月递了个碗过去。祁阳在碗中舀了满满一勺肉,又给他拿了双筷。
“七爷,您小心……”
话说晚了。
岑寂一拿到碗就急不可耐地往嘴里扒肉,被烫了嘴,一下蹦起。边来回踱步,边囫囵咽下烫口的牛肉。
祁阳呆滞了两秒,坚持把话说完:“烫。”
岑寂被烫了嘴,顾不上回话。接过祁月递来的水,猛喝了几口。
“七爷,我记得你出门前带了吃食,怎么饿成这样?”祁月费解道。
“没办法。”岑寂一抹嘴,颇有深意地盯着扶车缓脚麻的骆雪看了一眼:“某人吃独食,虐待我。”
“……”骆雪在齐刷刷转来的视线包围圈里默默低下头,装没听见,继续活动发麻的关节。
“七爷这语气,好像受了虐的小媳妇。”伊桃窃笑道。
岑寂差祁阳又盛了满满一碗肉,朝骆雪招了招手:“过来,吃肉。”
对于吃肉这事,骆雪还是很积极的。拖着一条还没活动开的腿,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明明不远的距离,因她麻了一条腿,硬是走出了一股身残志坚的壮烈感。
岑寂看着她,忍不住发笑。把碗筷往她手中一塞,道:“不够再加。吃饱一点,晚上跟我去个地。”
“晚上?干嘛去?”骆雪纳闷道。
岑寂一抹嘴,敛了嘴角的笑意:“夜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苏浅歆”小可爱的3瓶营养液,真暖心,么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