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伸来一只手,冰凉指尖垂搭在了她的额角处。
骆雪一惊,瑟缩退躲。警惕回眸,看向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岑寂。
他微微一顿,前伸的手回缩,神色自若地捻了捻指尖:“你出汗了。”
“没、没什么。”骆雪匆匆错开了视线。她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就是有点热。”
岑寂一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热吗?”
“嗯,热。”骆雪不怎么敢与他对视,催促着推了他一下:“外头还有人等着呢,去看看吧。”
岑寂点点头,对此没异议。被她推着转过身去,径直往门口走。
肖娟仍等在门外,一见他们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她瞧着很紧张的样子,频频搓手,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太连贯。
岑寂嫌她吵,往前没走几步,便给她丢了两个字:“闭嘴。”
耳边总算清净了。未见小巴跟上,骆雪回头找寻,一眼便瞧见炸了毛的小巴。它没有跟上他们,此刻正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与其说是在看着她,不如说是在看着她的侧后方。
侧后方?
骆雪狐疑往身侧瞧了瞧,大抵能猜到小巴在因什么而怕她。她的身边,说不定栖着一只看不见的怪物,随时准备着攻占她的躯体。
肖娟也注意到了异常,看了眼躲进角落的猫,转瞬又满眼怀疑地盯着骆雪瞧了瞧。
对于小巴的反常之态,骆雪没表现出半点惊讶。她既已接受眼下的局面,便不会发怵。面无表情地盯了眼似在悄声打量她的肖娟,一挑眉,暗示着冲她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肖娟大惊,忙不迭低下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岑寂抬起的目光在玻璃的倒影上短暂停留,低眸浅笑。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院中,原本围拢在深坑边的一行人纷纷给他让道。
祁阳快步走到他身侧,附耳与他低语了几句。
岑寂偏头听完话,会意抬手,扬了扬。
围拢在侧的众人得了指示络绎散去,只留了他的几个心腹。
待周围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岑寂才转过身,问尾随其后的骆雪:“什么想法?”
“没想法。”骆雪冷淡回应。她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有些混乱。
她虽冷情,但若真要用旁人的性命交换她自己的性命,她还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倒也不算心善,只是她厌恶成为自己都觉得恶心的那类人。
可眼下,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情况。
要怎么选?
“那你们呢?有什么想法?”岑寂旋即把话抛给了旁人。
骆雪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暗松了口气。
祁月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形深坑,合理分析道:“这动静,今晚的内鬼应该是在我们阵营。”
“欸,你这话吧……”祁阳冲她打了个响指,“约等于说了句废话。”
祁月一记白眼丢过去,把祁阳逗笑。
“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岑寂又问。
于逸的耳尖动了动,摇头道:“目前还没有。”
伊桃挺苦恼地皱着眉,跟着摇了摇头。
骆雪安安静静听了会儿话。她渐渐有些烦躁,抬手折了根树枝,捏在指间把玩。
岑寂懒洋洋往树下一靠,窸窸窣窣低头剥糖纸:“那你们几个先自己安排一下,看接下来具体有什么动作,之后再……”
“七爷……”肖娟上前半步,欲插话。
“咔嚓——”骆雪指间一用力,手中正把玩的树枝折成了两半。
岑寂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轻呲了声,不悦抬眸,冷冷盯着多嘴的肖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
“肖娟。”伊桃提醒着轻轻叫了她一声。
肖娟的后半截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左右看了看。在周遭一众狐疑的目光下,她挺不自在的又搓了搓手,怏怏往后退了回去。
岑寂把糖塞嘴里,含着糖,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舔了舔。
他不动声色地与一旁的骆雪对视了一眼,续上了之前没说完的话。简短交代了几句,他直起身,朝肖娟一勾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肖娟一步三回头,挺不安地看了看伊桃。
伊桃宽慰着给她比了个“没事”的口型。
三人回了屋,络绎上楼。
岑寂迈步进房间,径直走去窗边往楼下看。听身后两人的脚步声都停住了,他略偏过头,背对着门的方向,吩咐了声:“关门。”
肖娟看了眼在满屋找猫的骆雪,僵硬退行了几步,把门关上。
岑寂又往楼下眺了一眼,将窗户关严,窗帘拉上。他咔嚓咔嚓嚼碎了嘴里的薄荷糖,转过身,斜斜倚在了窗边:“刚刚,你想说什么?”
肖娟抬了一下头,与他看来的目光撞上,又立马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岑寂冷声道,“说。”
“我也……我也只是猜测。”肖娟磕巴道。
岑寂没说话,看着她。
骆雪没能找到小巴,蹲地顺势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偷偷攥进掌心。
“七、七爷,那我就……就说了。”肖娟被他盯的脊背发寒,哆哆嗦嗦抬起手,往骆雪起身的方向指了过去:“我怀疑,她……她可能是内鬼。”
骆雪面无表情地侧身看她。小幅度迈步,谨慎退至墙边。背过手,拉了拉衣袖,将碎玻璃藏进袖中。
“证据?”岑寂问。
肖娟指向骆雪的胳膊慢慢缩了回去。她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心惊胆战道:“我暂、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我……”
“没有证据就敢怀疑我的人?”岑寂从鼻腔里哼出声轻嘲般的笑,“你胆子不小。”
“对、对不起,七爷。”肖娟的声音低了下去。
岑寂的目光转向了贴墙而立的骆雪,缓步朝她走了过去:“她说,你是内鬼。”
骆雪忐忑看他朝自己走来,没敢妄动。
她与他相处已不是一两日,她很清楚,没有任何事能骗过他的眼睛。他应该是已经怀疑……不,就连肖娟都能瞧出端倪。以他的敏锐度,他应该是已经能肯定,她就是内鬼。
鞋尖抵着鞋尖,他止步低头,唇贴着她的耳,悄声道:“巧了,我也是这种感觉。”
果然!被发现了!
骆雪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他走来亲口与她确认,她还是慌了神。她把藏至袖中的碎玻璃攥得很紧,在他贴耳低语时,倏地抬起手。玻璃锋刃处对准了他脖上的动脉,狠狠刺了下去。
他没躲。以他的身手,在他存有戒心时本该是能轻易躲避开的。可他在她抬手欲袭击他时只偏了一下头,咫尺之距,看着她。
颇有深意的眼神。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玻璃的锋口处堪堪停在了他的脖子里。她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掌心里的皮肉被玻璃割开了,猩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淌进了他白皙的脖间。红白相衬,触目惊心。
“七爷!”肖娟一见这架势,惊慌扑了过去,试图拉开骆雪抓着玻璃碎片的那只手。
岑寂扬手一挡,将她推开了。他的目光没移一寸,紧盯着骆雪的眼睛,将领口拉开,抬起下巴,脖子给她送了过去:“来,动手。”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怎么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一个内鬼做抉择?
骆雪缩手后躲,避开了他主动伸探过来的脖子,咬牙斥了他一声:“疯子!”
听她似怨似骂的斥责声,岑寂不恼反笑。抓住了她后缩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拉:“怎么?舍不得了?”
骆雪没能抽回手,眼见玻璃锋口处再次贴上了他的脖子,她倒抽了口气:“岑寂!”
被推翻在地的肖娟挣扎着站起,歇斯底里道:“七爷!她是内鬼!她一定是内鬼!你别被她骗了!要小心提防她!”
“是吗?”岑寂抬了抬眼皮,扭头看她:“她是内鬼又怎么样?”
“什么?”肖娟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彻底慌了:“七爷!您可不能犯了这样的糊涂!您要是不除了她,会害死很多人的。她是内鬼!是内鬼啊,七爷!”
“真是够笨的,连杀个人都不会。”岑寂没搭理她,单手一拽,动作利落地将肖娟抵在了墙的另一侧。
他扣牢骆雪抓着玻璃碎片的手腕,玻璃锋口处偏转了方向,手把手将碎玻璃摁在了肖娟的脖子里:“我来教你,怎么杀人。”
骆雪没反抗,心绪复杂地看着一旁的肖娟。
“七爷!七、七爷!”肖娟被吓的魂都要飞了,眼泪汪汪地控诉道:“这不公平!明明她是内鬼,为什么要杀我?”
“你跟我讲公平?”岑寂似听了个笑话般,笑得肩都在抖:“你进我们团队之前,没打听清楚,我是个什么人吗?”
肖娟被他这话问住了,脸色愈发难看:“可、可她是内鬼。按游戏规则,如果她不死,她会害死很多人。说不定……说不定,也会连累到七爷你!”
“在这里,我就是规则。”岑寂对肖娟的警告不为所动。敛去嘴角的笑意,低眸垂首,看着咫尺之距的骆雪:“我要是想护她,我看谁拦得住我。”
骆雪一愣,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交,她没来由的心口一阵狂跳。蜷指缩手,将玻璃碎片囫囵攥进了掌心:“你别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苏浅歆”小可爱的3瓶营养液,感谢“赛萌帝”小可爱的3瓶营养液,感谢“荔枝冰”小可爱的1个地雷。超暖!感恩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