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沾枕就睡。正睡得香甜,骆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她。
“骆雪?骆雪!”
屋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她睁开眼,看不清周围有什么。
是岑寂的声音,但气息却不是他。
那东西在模仿岑寂!
骆雪辨出了味道,一下清醒过来。虽是清楚坐在她床边的那位肯定不是岑寂,但她也不敢妄动。
她没出声。屏息凝神,等着看那东西接下来想做什么。
“骆雪?骆雪?”那东西又很轻地叫了她几声,确认她没反应,这才从床边站起,慢慢走去了窗边。
窗帘拉开,借着幽幽月光,骆雪看清了那人形的东西身后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这尾巴她有印象,是前一夜潜在安全屋中见过的巨形老鼠的尾巴。
那只人形老鼠推开了窗,暗影下能看到它尖长的嘴巴。它朝着东南方向张开了嘴,口中发出叽叽叽的老鼠叫声。
像是在给某一处传递信号。
骆雪趁机滑下床,一双眼紧盯着那东西的后背,轻手轻脚地往门边走了过去。
手刚搭上门把,走廊外的小巴恰在门板上磨爪,发出了唰唰唰的响声。
窗边的人形老鼠倏地回过头来,满口的尖牙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骆雪心下一惊,拧开门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守在走廊的小巴在她迈出门时纵身飞扑进屋。骆雪没能抓住它,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不敢回头,情急下惊声大喊:“岑寂!”
岑寂听到动静快步奔上楼,与她撞了个满怀。
他匆忙扶住她的肩:“怎么了?”
叶泊举高了蜡烛追了过来,他身后跟了几个拿着武器的队友。
“房里有东西。小巴,小巴它还在……”骆雪惊慌失措地拉住岑寂的手想折回房间救小巴,才刚一转身,就被滚出房间的一颗人头大小的老鼠脑袋吓没了后半句话。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下,小巴慢慢悠悠地从房里出来。往那颗巨大的老鼠脑袋旁边一坐,舔舔爪子,邀功般冲他们喵了一声。
岑寂看向了那颗老鼠头滚落的方向,朝尾随过来的叶泊抬了抬手:“去看看。”
叶泊点点头,领着身后的人去检查滚落走廊的老鼠脑袋,另吩咐了两个队友去屋中探查情况。
“小巴!”骆雪回神冲向还在悠哉舔爪的小巴,心有余悸地一把将它抱进了怀。
岑寂跟行过去,揉了一把小巴的脑袋,哼笑了声:“这家伙,跟你还挺像。”
骆雪愣了愣,低头看小巴:“什么意思?骂我丑?”
“你骂小巴丑啊?”岑寂吊儿郎当道。
“……”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七爷,仔细检查过了。屋里就剩了一滩血。”
“没有别的东西。”
拿着打火机从房间出来的两人道。
叶泊借着烛火在那颗老鼠脑袋上瞧出了些端倪,抽出随身带的匕首,一刀破开了地上的老鼠脑袋。
骨肉撕裂,老鼠脑袋对半劈开,掉出了个盒子。
他急忙捡起那个盒子,接过旁人递来的干净帕子,擦拭干净。旋即捧好擦干净的盒子,给岑寂递了过去:“七爷。”
“嗯。”岑寂垫着帕子拿过盒,打开盒盖,从盒中掏出个卷成轴状的布条。展开布条,对光细看。
骆雪稍一转头,发现地上被劈开的老鼠脑袋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滩血迹。她迟疑片刻,往岑寂身边走近了些,歪过头,看纸条上血写的字迹。
——“老鼠嫁女”
老鼠嫁女?
没记错的话,前一夜伊桃曾与她解释过,这是夜猎随机模式中的祭鼠游戏。活人祭。
岑寂见她靠近,把手中展开的布条往她那侧偏过去了些。待她看完了布条上的内容,他才将布条收起:“果然,轮到我们了。”
叶泊也看明白了布条上的内容,面色凝重道:“七爷,接下来要怎么……”
他话没说完,被楼下混乱的尖叫声打断。
“啊!老鼠!”
“好多老鼠!”
“啊!!”
……
被骆雪抱在怀中的小巴嗅到了老鼠味,瞬间兴奋起来。扭身一跃,从她怀中挣脱,一溜烟跑下了楼。
“小巴!”骆雪没能叫住它,急急追下楼。
密密麻麻的一群长尾灰鼠涌进屋,占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墙上、桌上、窗沿上,全都是老鼠。
黑漆漆的楼下人头攒动,满屋人因突然闯入的老鼠都慌了手脚。
不少人被老鼠啃伤了皮肉,血腥味很重。有人摔倒,有人尖叫,有人站在高处拼命踢踹爬上桌的鼠群,彻底乱了套。
小巴很勇敢地冲进鼠群里,一口一个,一连咬死了好几只硕大的灰老鼠。
“喵呜——”它发出捕猎时特有的低吼声,一双眼在黑暗中发出了绿莹莹的凶光。
群聚在小巴周围的老鼠惊慌四散,小巴左扑右咬乘胜追击,没一会儿就把满屋的老鼠都赶出了门。
岑寂站在楼梯台阶上,安静看着楼下的老鼠被小巴驱逐干净了,这才不疾不徐地吩咐道:“把门窗都关上。”
骆雪快行了几步,追至门口。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小巴的后颈,防止它追出门。
门窗关严,叶泊把手中的蜡烛放回了屋子中间的桌子上。
有不少队友被老鼠啃伤了,伊桃拿来药箱,给受伤的队友逐一上药包扎。祁月和旭枫紧随其后,给她打下手。
骆雪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几只死老鼠,又看了看怀中在舔爪的小巴,犯了嘀咕:“奇怪。怎么……”
岑寂看出了她的疑惑,踢掉椅子上的一只死老鼠,大喇喇坐下了:“邪物怕猫。更何况,这些东西的原型是老鼠。”
祁月途经骆雪身侧,闻言步子一顿,摸了摸她怀中的小巴,夸了句:“小功臣。”
小巴似听懂了她的话,高高抬起脑袋,在她伸来的掌心里回应着蹭了蹭。
“祁月好像很喜欢猫。”旭枫看着亲昵互动的一人一猫,忍不住笑,畅想道:“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我也养只猫。啊,不,我要养一屋的猫。”
祁月抽回手,冷淡看了他一眼:“不喜欢。”
“可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欢猫啊,就是嘴硬。”旭枫笑道。
“我说,我不喜欢。”祁月往他面前走近了些,语气冷硬地强调道:“我说过,你只是长得像他。别太自以为是。”
“祁月!”伊桃一看气氛不对,急忙偷偷拽了一下她的衣角,隔挡在祁月面前,冲旭枫摆了摆手,说和道:“祁月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这脾气,你别误会。”
祁月拉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嘴角笑意早已僵化的旭枫:“我就是这个意思。”
“没、没关系啦,我知道。”旭枫勉强扬起嘴角,尴尬解释道:“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对,就、就是开玩笑而已,你也别当真。”
屋里一下没了声,一双双眼睛全集中在了面对面站着的祁月和旭枫身上。
气氛降至冰点。
伊桃悄声退行了几步,挨到骆雪身边,比着口型向她求救:“骆雪,怎么办啊?”
骆雪给她比划了个放宽心的手势。她的目光转向托腮看戏的岑寂,轻手轻脚地走去他身后,弯腰低头,在他耳边用力咳了一声。
岑寂一早就瞥见了地上她鬼祟靠近的影子。在她凑到他耳边咳嗽时,他迅速回手一抓,捏住了她的脸。
骆雪的嘴被捏到撅起,她惊讶眨了眨眼,看着他帽檐下抬起的一双眼睛。
暧昧光影下四目相交,岑寂凑过去在她撅起的唇上亲了亲。见她没了反应,他终是没忍住,被她这滑稽模样逗笑。
“哈哈哈哈……”
他一笑,陆陆续续有人跟着笑了起来。屋中凝住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伊桃暗松了口气,她安抚着轻拍了拍祁月的肩,越过她叫走了一旁还在发愣的旭枫,让他帮忙整理一下药箱里的纱布。
于逸对伊桃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只有无奈,张嘴刚要训斥她入夜不能那么没戒心,被她快一步打断了话音。
他轻叹了口气,乖乖接过伊桃递来药罐,给她拧盖子。
骆雪在哄笑声里慢半拍发现自己被捉弄了,不怎么高兴地拍开了岑寂捏住她脸的那只手:“心态可真好啊,七爷。”
岑寂懒洋洋往后一倒,笑看着她:“那不然呢?”
“老鼠嫁女,”骆雪揉着脸从他身边退开了些,“不科普一下游戏规则吗?”
“啊,对。老鼠嫁女。”岑寂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事,恍然点头:“‘老鼠嫁女,新郎是猫。猫吃老鼠,天经地义。’这其实是一个民间传说,说的是新娘鼠在新婚当天惨死作为新郎的猫口。”
“新娘鼠死后心有不甘,却因猫吃鼠是天性使然,无地伸冤。也因此,新娘鼠怎么都不愿入轮回,阴魂久久不散。时日一长,新娘鼠的执念凝成了邪物,会在夜间掳走所有目标异性。拆吃入腹,才能短暂平息新娘鼠的怨恨。”
岑寂敛了嬉笑的神色,话锋一转,道:“当然,除了强行掳走,还可用献祭的方式。只要给新娘鼠献祭上一名新郎,就可有效避免屠戮性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