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
“入夜不数梯,易招鬼。”
瘆人的寒气刺骨,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焦尸味。
是恶灵。
骆雪绷紧了神经不敢松懈,鼻翼翕动,很敏锐地嗅出了这股味道的来源。那股渐浓的焦味,就在她身后!
她倏地回过身,恰窥见身后墙面起伏,鼓胀形变的墙壁里伸出了一只焦黑枯瘦冒着火星子的手。
那只焦手在她退避躲闪时加快了动作,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没能挣脱,惊慌朝着那面异变的墙射出了一支袖箭。箭身没入墙体,墙面滋滋冒出黑血。
“啊——”女鬼的尖嚎声刺耳。
成股的黑血在顺着墙面往下流,淌落台阶,在地上灼出了个窟窿。地上溶烧的黑洞面积在慢慢扩大。
骆雪退步躲闪,往楼下奔逃。
“咚咚咚——”身后有急追而来的脚步声。
骆雪匆匆往回看了一眼,瞥见有个黑影在朝她追来。她心下一跳,脚下迈步飞快。
一直往下奔,一直往下奔。楼梯似是没有尽头。明明楼下近在眼前,可无论她怎么跑,就是跑不到楼底下。
“呼呼呼……”
这里没有风声,满耳朵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追逐她的脚步声一直没停止过,就算她已经甩开了黑影,可每至座钟旁,那黑影又跟闪现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余不出力去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铆足了劲闷头往楼下跑。
渐渐的,她的体力开始透支了。呼吸声愈重,腿软力乏,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她扶墙暂缓了口气,被身后的黑衣人趁机抓住了手腕。
她顿觉呼吸一滞,反应极快地曲肘撞向对方。
那黑衣人的动作更快,在她撞去时侧身避闪开了。
骆雪来不及收力,被外力一带,身形不稳。踉跄摔绊向前,一脚踩空,跌进了方才黑血溶开的窟窿里。
身体失重猛地下落,她惊呼出声,下意识扣住了黑衣人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腕部跟着一紧,被她拽跪在地的黑衣人死死抓住了她。
窟窿里黑漆漆的,不知打哪儿刮来一阵怪风,将她悬空的身体吹得荡来荡去。她急忙两手把住了上方抓牢她的手,借力往上攀。
对方同时提力,将她从溶洞里拖拽了出来。
刚一解困,骆雪藏于袖中的竹片锋口迅速刺向了黑衣人脖间的命脉。
黑衣人抬手一抓,利落把住了她欲偷袭的手。宽大帽檐下一双熟悉的眼抬起。
“是我。”
“岑寂?”骆雪看清了他的样貌,愣了一下。
方才情况紧急,她没分出心神细辨。现下恶灵味散去,他的气息愈发清明了。
他的目光斜向了她手中的竹片:“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骆雪长舒了口气,松手弃了竹片。劫后余生,她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都好似被抽走了,软趴趴倒进他怀中,抱住了他。
怀里的喘息声搅得他心乱。岑寂的脊背僵了一下,腰板挺得笔直:“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做什么?”
“啊,对了。”骆雪抬头道,“是小巴,小巴它被床底下的……”
“喵嗷~”小巴的叫声适时打断了她的话音。
骆雪循声转头,诧异看向了在伊桃怀中抱着的小巴。
岑寂垂下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间,顺着她的目光跟着看向了小巴。
在一旁吃瓜的伊桃一惊,急忙背过身去,装没看到他们亲热。
“你说小巴,怎么了?”岑寂问。
“怎么会……”骆雪挺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刚刚在房里,小巴明明是被一团黑影拖进床下不见了。它怎么会在这?”
“你说小巴吗?”背对着他们装看不见的伊桃闻言回过身,揉了揉小巴的脑袋,道:“小巴刚跑下楼没多久。我看小巴从楼上跑下来还觉得奇怪,想说你是不是门没关严。我担心它乱跑,就先替你照看着了。”
“你是说,小巴它跑下楼没多久?”骆雪更觉诧异了。她方才被困,跑了很久。怎么小巴在楼下出现才一会儿?
伊桃很肯定地一点头:“是啊。”
岑寂起身下楼,接过了伊桃怀里抱着的小巴,从它的脖子里扯出根细线。线上绑了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他蜷指一扯,把小巴脖子里套着的细线扯了下来。那黄符像是被火灼过,黑了大半。
“他……”岑寂话音一顿,改口道:“我出房间的时候,给小巴挂上的。刚巧挡了煞。”
骆雪慢半拍从楼梯台阶上站起,试探着往下走了两步。双脚踏实了台阶下的地面,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往回看去,方才楼梯上出现过的溶洞也消失了。
“所以,我刚刚经历的,确实不是幻觉。对吧?”她确认问道。
岑寂把小巴给她递了过去:“嗯。”
“七爷,要没什么别的事,我上楼找一下祁月。换个班。”伊桃道。
岑寂点点头,退行了半步,示意她自便。
骆雪往身后的楼梯处看了一眼,忆起方才的诡谲一幕,不怎么放心地叫住了她:“伊桃。”
伊桃停步看她:“怎么了?”
“别单独行动,叫上于逸一起。”骆雪道。
伊桃微微一笑:“嗯,知道了。你也小心。”她转头想叫上于逸,话刚起了个头,就见于逸拄拐从门口走了进来。
“走吧。”于逸道。
骆雪目视着伊桃挽住了于逸,两人顺着台阶慢慢往楼上去。待他们拐出了视野尽头,她才收回视线,低着声问:“是有人出事了?”
“有,两个。”岑寂道。
骆雪低头嗅了嗅小巴毛茸茸的脑袋:“怎么出的事?”
“后半夜清算人头的时候少了两个。”岑寂说话间走去了窗边,隔窗往外看:“不出意外的话,是出意外了。”
搁这说绕口令呢?骆雪尾随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了窗边,往外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刚才的话算是提供了个思路。”岑寂道。
骆雪回顾了一下之前说的话,不清楚他说的是哪一句:“什么话?”
“你说,小巴是被床底下的黑影拖走的?”岑寂道。
“嗯,”骆雪转头看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岑寂转回视线,迎上了她的目光:“之后呢?床底下,那团黑影还在吗?”
“黑影在床底下,我怎么看……”骆雪的话音顿住。他这话像是在问她,更像是一种提醒。她很快反应过来,黑影在暗处是辨不出在与不在的。
“你是说,这次的内鬼,是个影子?”她惊讶道。
岑寂略沉吟,看向她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只是种假设。”
骆雪记起伊桃曾与她科普过的关于内鬼的解释,不确定道:“可是内鬼……能是影子吗?”
“可以假借他法。”岑寂道。
骆雪想起了巫蛊娃娃,也是假借旁物杀人。她闷声思考了片刻,看向他的视线低下了几分。
她朝他伸去手,挑开了他遮耳的宽大帽檐。她没看错,他的左耳耳垂上多了个黑钻耳钉。是之前没有的配饰。
“你戴耳钉了?”
他闻言低眸,若有所思地捏了一下耳上的钻:“好看吗?”
“嗯,好看。适合你。”骆雪踮脚偏头,看向他的另一只耳朵。另一只耳上没有耳钉,是单只的配饰。
岑寂侧了侧身,低头附到她耳边,问:“还困吗?”
刚刚这么折腾了一番,都吓清醒了。骆雪摇了摇头:“不啊。”
“那就跟我玩。”岑寂道。
“玩?”骆雪不明白这危机四伏的夜晚有什么好玩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个时间,是要玩什么?”
他勾唇一笑,伸手掐住她的细腰,低头欲吻她。
小巴被夹住,扑腾了两下,跳到了地上。甩甩脑袋,坐地舔毛。
他说的是这个“玩”?骆雪惊了,眼下内鬼都不知道在哪儿,他竟还有兴致想这荒唐事。
她急忙抬手一挡,掌心摁住了他贴近的唇:“你疯了?如果真像你推测的那样,那东西说不定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们。”
岑寂拿开了她捂嘴的手,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
“那又……”好吧,这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骆雪忍不住想叹气:“哈,您还真是豁得出去。”
“继续?”他贴唇问。
“别。”骆雪后仰避躲,打着商量道:“我是说,换个地。”
“不,就这。”他坚持。
骆雪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别太过分。”
“怎么算过分?”他反问。
“……”骆雪语塞,绷着嘴角看着他。
他低下头,欲吻上她唇的前一秒,他使坏般错开,唇从她升温的脸颊堪堪擦过。
“你……”骆雪一愣,顿时又羞又恼,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别动。”他附在她耳边低语。
柔软的唇舔向她的耳垂,舌尖上卷了颗黑钻耳钉。
骆雪被蛊了般,乖乖配合着没乱动。覆在他背后的手臂收拢,回抱住他。
正缠绵,她忽地感觉右耳耳垂一阵刺痛。
岑寂咬住了她的耳垂。她的耳垂被尖锐物刺破,有血腥气。
“啊,痛!”她吃痛推开了他,抬手摸耳朵,摸到了个圆形的硬物:“这是什么?”
“耳钉,”岑寂曲指弹了一下自己左耳上的耳钉,“你不是说好看吗?匀你一个。”
这举动,像是故意在她身上做标记。骆雪看着他,忽地记起在此前她曾夸赞过谢必安衬衫上的袖箍。她稍一琢磨,不禁生疑:“你该不会是……”
岑寂一挑眉:“怎么?”
“醋了?”她猜测道。
他面上得逞的笑意一瞬僵住。须臾,他撇开视线,很是不屑的从鼻腔里哼出声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