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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7章 烽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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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洪惠二年十月下旬。按魏丹峰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十一月,钦天监将用一些胡编乱造的“天象”引导大家将注意力转向南方荆楚一带,朝臣对于南巡的争论拉拉扯扯至多两个月,明年开年就能出发,先走运河水路去往东南,再西达襄州。而制举的公告将于南巡出发时下达南方各州。

我们三人算着日子,暂定明年正月中旬出发。

还有两个月的清闲。

魏丹峰为便于监视——当然他本人的说法比这好听多了,但我们都懂——在官府利用职务之便给我们签发了过所之后,辞去差事搬来我家。宋昀得知,力劝魏丹峰住进他家无果,于是自己也搬来了。而宋晴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家守丧,暂未发现任何异常。

有一日,官差找上门来。

“冯丹威(魏丹峰化名)是吧,你搬家了?搬家也不知道去官府登记一下,净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

魏丹峰连连躬身:“对不住对不住。”

“这家是个女户吧?突然搬来人家姑娘家做什么,入赘呐?”

我和魏丹峰相顾茫然。

我正打算编一段亲人相认的感人情节,宋昀突然从屋里走出来,“官差大哥,这人就是个死缠烂打的,装穷卖惨在朝露姑娘这里蹭吃蹭喝,还对她心怀不轨。”

宋昀一席话之后,魏丹峰的所有辩解都显得十分苍白。

官差:“朝露姑娘,是这样么?”

出于对宋昀的信任,我道:“是。”

官差:“我说姓冯的,你以前不是州衙里的文吏么?想当初我还得喊你一声大哥。怎么突然铁饭碗不要,改吃软饭了?现在,马上,回自己家去!”

魏丹峰很入戏地没有展露一点武艺,就这么被官差拖到门外去了。宋昀迅速地关上门,正色对我说:“朝露,你现在赶紧跑吧。”

“……你是为了这个。”我恍然大悟。

“是,现在绕到我家出去,别犹豫了。”

我怅然摇头,“算了。”

“为何。”

“关于我死不见尸的事,魏将军刚刚告诉我,剑南那边已经有了回复,说是他们并不知情,但会尽全力在剑南境内搜捕。他们废去了我的郡主封号,我归案后任由大邺处置。所以,我在剑南已经被各州通缉,在大邺也只有过所签发的地方能去,也就是襄州了。”

宋昀还想说什么,我又道:“再者,三年前的时疫,的确是我无心之失,的确是我穿的青衣所致。事已至此,我有必要给遇难的万余人命一个交代。”

“但凡知晓真相,大家都会明白这不该由你来承担。”

“那也得有人告诉大家真相。”

“这个人不必是你。”宋昀抓着我的手腕一路走进左厢房,替我拿起一个包袱。

“我是离真相最近的人。”

“你说过的,陛下也知道真相,章叔也知道一部分……再不济还有我呢,你当年又是出药方又是出钱,桩桩件件我都有见证。”

如果我是一个以自保为目标的人,那么他说得对。但我不完全是。

我也许说不过他,但是我还有别的理由。

“我若走了,你呢?”我湿了眼眶。

“我可以推说不知情,不会牵连到我的。”

“这也不是什么高明的骗术,会不会牵连并不难猜。”

“真要牵连,我也不怕。”

“可是我怕。”

宋昀叹了一口气,松开我的手腕。

我站在原地发怔,酥麻炙热的触感从手腕蔓延至全身。

-

家门外,官差和魏丹峰正纠缠。魏丹峰虽然没有上拳头,但也使了很大的力气。

“各位官差大哥,我们呢刚才商量了一下,我与朝露都父母双亡,除此之外的亲人仅有我的一个妹妹,家中的确人丁不足,这位冯大哥既然无处可去,将来若肯帮忙做些家务,我们也是愿意收留的。”宋昀拉着我走出门去。

官差:“你们家?你们是一家?”

宋昀:“我与朝露姑娘有意成亲,再加上这位冯大哥,劳烦帮我们户籍一并改了吧。”

我知道这样轻描淡写带过的一句话,重点一定在后半句。可我还是我吓得怀疑自己在做梦。

为了证明这不是梦,我配合地向宋昀靠近,握住他的手。宋昀也随之合拢掌心。他没提前说,我也没问,仿佛这真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关系。

官差:“你们俩?夫妻?”

宋昀:“有何不可?”

“宋二郎郎你确定要娶个匠人?”

“律法不许么?”

“那倒不是。”

“那就不必多言,我们心意已决。”

我也很不要脸地点头表示附和。

我能理解官差的想法。若我要嫁人,工匠的身份是个大.麻烦。工匠在士农工商里地位靠后不说,女子做工匠还意味着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

今年我十八,宋昀二十一,都属于晚婚,尤其是我。以前,大多数人对于宋昀的态度是“等考了功名再娶妻也好,还能攀个高枝”,对我的态度则是“天天混在工匠里,早该找一个嫁了,这人也不差怎么就没有工匠看上呢。不过说来也是,自己就是工匠还娶个工匠,娶个媳妇还不能照顾人,没人要也正常”。

其实我并不知道宋昀会这么说。我不明白他其他话的意思,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让魏丹峰“做些家务”指的肯定是一个月二十天的服役。一家只需派一位男丁服役,我们谁都不愿意对方吃苦,但十分一致地愿意让魏丹峰吃苦。

于是,魏丹峰满脸怨气地跟着我们回了屋。

-

大门砰地关上,魏丹峰信手抽刀,往宋昀脖子上一架,“说,郡主是不是想逃?”

“我要逃你找他做什么。”我钻到宋昀身前,伸手把刀挪到自己脖子上。

宋昀淡淡道:“她若真想逃,刚才就是个好机会。”

“没猜错的话,你们不是还想让我每个月服二十天的役么?那可好,逃的机会多了去了。”

“放心吧,逃是不可能的。连我都劝不动她。”

魏丹峰大约觉得这话有道理,一番沉思后把刀收了回去——毕竟他当初可是连“我要自尽所以你别杀我”都能信的。

“放心了?干点正事吧,正好到饭点,晚膳交给你了啊。”宋昀重新在书案前坐下,悠闲地拿起一卷书。

魏丹峰不情不愿地在厨房里捣鼓了整整一个时辰,菜切得震耳欲聋。

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去后,宋昀和我分别发出如下感慨:

“魏兄,我要是得罪你了,你可以打我一拳,但别让我吃这东西。”

“魏将军,我应该没有得罪你,不过怀祯哥哥刚才是为了我才得罪你的,所以我可以代他挨一拳。”

-

宋晴回家后,不带一点惊讶地接受了“二哥即将和朝露妹妹成亲,并收养了一个流浪汉”的事实,对于我们作出的“只是为了合法逃役”的解释则半信不信。

细水长流的两个月里,宋昀每日读书撰文,我时而读书,时而听他讲学,时而做木雕。我们偶尔一起出城给正在服役的魏丹峰送吃穿。两家中间的门长期敞开,墙上的爬山虎落叶了我也无所谓。

外面的传言已经演变成“柔嘉郡主就是在时疫之后怕事情泄露,所以不愿和亲,假死脱壳”“柔嘉郡主肯定逃回剑南了,指不定就藏在自家王府”。

岁暮天寒,我家的桂花落了,宋宅的梅花开了。

制举的布告张贴出来,宋晴早早地拉着宋昀开始收拾东西。

我就不止是收拾东西那么简单了。我把水芸玉芝曹四的牌位挪到了深山之上,宋昀说可以立在他父兄的坟茔边,我于是顺道去拜了两下,委托他们多照顾。

长期空置的屋子会被官府统一处理,但我舍不得,所以我和宋昀商量着把两家中间的墙拆了,把我的院子也记到宋家名下。拆之前,我像画建筑图纸那样把里门的样子画了下来,还在纸上誊写了一份刻在墙上的墓志——其实我很想求宋昀再写一份,哪怕自己的字已经习得他七分神韵。但终是没敢开口。

在阆中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四人围炉守岁。碍于宋晴在场,这一夜,我只是普通的民间女子白朝露,魏丹峰也只是一个刚刚被收留的流浪汉。我们的话题,不过是年夜饭的五辛盘多么难吃,爆竹的价格多么高,谁窗花剪得好,谁家务活偷懒了。

宋昀有诗曰:五辛黄鲤满漆盘,桃符剪画映门扉。最是人间烟火气,长夜围炉道不尽。

宋晴熬不住困意睡过去后,他才添上题目: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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