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书里书外

张喜妹听到孙子否认，当即就搂住马跃军：“咱不怕他，有什么大胆说出来，一个钱海，别说你姑父，就是你妈都能教训他。钱海那小子，弱得和小鸡仔似的，咱不怕。啊？”

不过任由大家劝说，马跃军咬死就是不说，最后逼急了还说自己身上的伤是摔的。

马翠莲无奈，对张喜妹说：“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把咱们家跃军给吓住了。”

上门讨说法，也得带着自家孩子指证，可马跃军不承认，让她们束手无策。

“不管了，反正建设都证明了，我们去找钱海，不能白白打人。”张喜妹最终决定上门去闹，至少也得让钱海付点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

一个大人蹲到学校门口打一个孩子，还是邻居，太不像话了。

马翠莲一想也是，附和：“对，跃军被他打的都不敢说实话了，说不定就是他威胁的。”

娘俩当即拉着黄建设到了钱海家门口，叉腰大骂起来，蒋月娥出来，一脸莫名：“张大娘，怎么了？”

“叫钱海出来！”马翠莲没想着难为蒋月娥，叫蒋月娥叫出钱海，“他一个大人跑学校门口堵我们家跃军打像什么话，今天必须叫他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蒋月娥越发奇怪起来：“不可能吧！”

钱海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怎么可能跑学校门口打马跃军一个八岁小孩，难道他还在记恨对方偷了自家小鸡仔的事？

想到钱海的小气劲和牢骚，蒋月娥有点半信半疑了。

“怎么不可能，我家建设都看见了，你快叫他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马翠莲拽出儿子，“给你蒋姨把你看到的都说一遍。”

黄建设抽抽搭搭把自己看到的又重复了一遍，蒋月娥嘴角抽了抽，心里已然信了大半：“可是钱海他没回来，早先让人带话回来说今天不回来了。”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自己丈夫还真干了打别人家小孩的事，不然怎么连家都不回。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在外头得罪了人，怕别人找上门，就不回家，让自己一个人对应。

想到这里，蒋月娥只觉得命苦。

当初她到底看上了钱海什么？

人长得精神，还是嘴巴甜会说话，那时脑子进的水，现在全要自己一个吞下苦果。

“哼，肯定是做贼心虚，不敢回来了。”马翠莲更是生气，不过和她相反，张喜妹一双眼睛反而滴溜溜转，觉得钱海不回来正好。

比起和猴子一样精明的钱海，她更喜欢蒋月娥，后者手松，能要到的赔偿也多，不像钱海，她根本要不来好处，也就是儿媳妇能够靠脑子占点便宜。

“人没回来，赔偿可不能赖掉，瞧瞧把我家跃军打成什么模样了，亏平时还喊他一声钱叔，有这么当叔叔的吗？”张喜妹伸出手，要好处。

孙子挨打她当然心疼，但这个时候讨要赔偿更重要。

“这个，张大妈，您看怎么赔？”蒋月娥知道自家理亏，低声下气问道。

她也知道自己给出去赔偿，回来少不得还要被钱海抱怨一顿，并且这钱还是自己出，可是她也做不到赖着不给。

张喜妹脸上一喜，伸出一个巴掌。

“至少五块。”

蒋月娥一口就应了下来，马翠莲在旁不忍直视：“妈！”

张喜妹才不理女儿，见蒋月娥进屋拿来钱包，眼睛都快要贴上去了，钱啊，这可是钱啊！

拿着五块钱，张喜妹自认为讨回了公道，喜滋滋地冲着马跃军摇了摇到手的钱：“我们跃军可真能干，挨了一顿打就挣回来五块钱，这钱奶给你收着，长大娶媳妇用哈！”

马红人小，但精明。

“奶，这个钱应该拿出来买肉给哥补身子。”她可是很清楚，钱到了她奶手里就拿不出来，母亲的工资大半就被卡在奶奶手里，家里再艰难也不见奶拿出来，只让母亲自己想办法。

几次半夜醒来她都看见母亲因为没钱买粮偷偷哭泣。

“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钱不能乱花，你姑不是拿来红枣糕和鸡蛋了吗？这个就够补的了。”张喜妹将钱贴身装好，准备等没人时，再藏到隐秘的地方。

藏钱，她有一套，她儿媳妇一天到晚洗洗弄弄，可从来就找不到她藏钱的位置。

有了五块钱进账的张喜妹没有注意到孙子马跃军一直阴沉沉地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还是马翠莲递过去一块红枣糕：“跃军，吃红枣糕，甜着呢。”

“对，哥，这个红枣糕可好吃了。”马红在旁边看着，一副还想吃的样子，却没有开口。

她姑最公正了，一人一块，谁都不能多吃多占，就连她奶都不行。

“嗯。”马跃军低着头，接过，半天没有吃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翠莲见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孩子心里存了心结了，还是看弟妹有没有办法。

正想着，宋爱心推门进来，看见马翠莲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书里的大姑姐。在书里形象并不算好，前期没啥存在感，后来是在原身要和范德福结婚时，用为了孩子好的理由说服原身偷偷结扎。

这让宋爱心十分奇怪，原身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为何轻易就被马翠莲说服了。

还是用那么荒唐的理由，要知道，按照书里的设定原身是爱范德福的，并且也想过给范德福生一个孩子，一大家子幸幸福福过日子。

可最终被马翠莲说服，偷偷结扎，带着愧疚嫁给范德福。

有点不符合原身精明的人设。

“弟妹回来了。”马翠莲很是热情，对比张喜妹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累了一天了，来吃一块红枣糕。”

说着，示意马红递过去一块红枣糕。

闻着红枣糕香甜的气味，宋爱心不禁吞了吞口水，在后世，红枣糕并不稀奇，可是在这个年代，对于他们这个小家庭而言却是顶稀罕的东西。

特别对于原身，几乎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

家里如果有白面馒头和窝头，原身肯定是吃窝头那个，把白面馒头留给孩子和婆婆吃。

再看已经空了盘子，顿时了然，如果不是马翠莲坚持，这一块红枣糕是留不下来的，定然被张喜妹给吃掉。突然，她有些明白原身了。

在这个家里，马翠莲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在心里占据极大的比重，也难怪能够轻易说服原身。

原身得到的关心太少，马翠莲是极少数关心她的人。

看来不能单纯的按照看书时的观感来评判一个人，这里是现实，且不像在书里，她能代入其他人甚至自己的视角。

在这里，她就是宋爱心。

马翠莲对她还算不错，不可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认为她是个坏人。

况且，她都穿书过来了，也不打算和范德福有什么关系，对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劝她结扎的事可能也不会发生。

“谢谢。”她的感谢真心实意。

这个年代，能有人不求回报给自己一块红枣糕，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

随即，她发现马跃军脸上青青紫紫，眉头拧了起来：“跃军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马跃军在书中并不是一个乖小孩，后来甚至能因为看上别人的女朋友而打死人的事，不由得她往坏的方向想。三岁看到老，反之亦然，大了能干出那种没天良的事，小时候也是有征兆的。

见到宋爱心的模样，马翠莲就知道弟媳想多了，忙解释：“跃军是被钱海堵在学校门口打了，那个钱海真不是个东西，欺负小孩子。”

马红嘴快，飞快地将来龙去脉告诉宋爱心，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钱海定然是心疼那些钱和三十斤粮票，可那些东西是要对自己用强的赔偿，自己不闹大已经是看在钱和粮票的面子上，不然绝对能让钱海丢掉工作还得赔钱。

妇联可不是摆设。

没想到自己放他一马，居然敢对小孩子下手。

“哼，钱海回来没？”她起身就要往外走，被马翠莲拉住。

“钱海躲在外头没回来，刚才妈已经找蒋月娥要了五块钱的赔偿费。”自然，换来张喜妹一个大白眼，这事和宋爱心说什么。

说了，搞不好又想着从她手里弄钱，让她买营养品给孩子补。

婆媳俩生活在一起多年，对宋爱心她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精明，小心思多，平时对自己还算孝顺，就算工资大半上交也没啥意见。然而涉及到孩子，自己的钱就守不住了。

好在宋爱心此时的心思没在那五块上，后世穿来的宋爱心暂时还不会把五块钱看在眼里。

听到钱海又躲出去，几乎要气笑了。

“什么人嘛！惹了事就躲出去，让他老婆赔偿，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如此，也不好再找上门。

张喜妹忙附和：“说的对，我看他也不像个真男人。”

宋爱心懒得理会张喜妹，扭头见马跃军抑郁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改天妈带你过去，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虽然张喜妹收了赔偿，可宋爱心还是认为这件事的当事人是马跃军，不能因为他是小孩子而忽视他的自尊。受到欺凌，理应得到施暴者的赔礼道歉，弥补心灵伤害远比获得物质补偿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