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基地的途中，安德烈像个头一次遇到年轻姑娘的莽撞小伙子，尝试寻找话题。还没说两句，偷偷瞧一眼裴筝，被抓了个正着。

“好看吗？”裴筝反问他。

“好看。”接完话，安德烈才察觉自己的行为幼稚，他咳嗽两声，试图找回昔日作为三级猎手的自信，开始一段自己的伟大征程。

“上次出门，我和阿谢克利、玉芝几个人一起出门。我们开车才走了两天，在一处废弃的城镇暂时歇脚。阿谢克利是本地土著人，据说他的父母都在动乱中活下来了并且顺利进入通天塔生活。他们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他的名字里面包含这他的父母姓氏以及好几代祖辈。据说，在百来年前，通天塔不是这样的。”

安德烈一边说一边观察裴筝的神色。见她没有丝毫的厌烦，继续说道。

“据说通天塔建成之前，曾有科学家说，这是饮鸠止渴。地球的环境恶劣，不应该选择在地表生活，而要深入地下。利用土地隔热的效应，在地底生活，还能很好种植植物确保基本的生存需求。然而当时的科学家内部发生了分歧，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分道扬镳。或许这些做科学的人一直相信，自己的真理不容任何人诋毁。也因此，通天塔项目推迟了一段时间才建好。但当时，无数人就因为这一段时间死去。如果早点建好，不知道现在通天塔内的人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

安德烈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妹子，你第几区的？回基地后我找你。”

“七区。”裴筝拔出匕首，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沙尘暴，“注意，情况不对。”

安德烈握住方向盘的手，勒出了青筋：“沙虫。”他一脸严肃，上次他的伙伴受伤就是因为回程途中遇到了沙虫。

沙虫是沙漠中特有的软体生物，本来应该在地底安眠。近些年随着气温升高，地底的一些生物开始在夜间爬出来寻找食物。

昔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如今也不过是食物链中的一环。

安德烈想到可能是变异蜥蜴的气味吸引了沙虫。

他打开车子的强光灯，漆黑的沙漠瞬间如白昼。

在前辈的指导中，虫子畏光，尤其是长期活在地底的虫子，他们的视线极差，捕食猎物靠嗅觉。如今，强光灯一开，沙虫前进的步伐开始减缓。有部分虫子重新回到了地底。

裴筝的精神力恢复了一点。

她越发觉得今晚会不太平。

果不其然，沙虫在距离车子百米远的距离停下来，彼此嗅着气味，像是在交流。而后，虫子成群扎入地底，裴筝当即解开安全带，匕首插在腰带上跳出了车子。

不等她出言提醒，安德烈也跳出了车子。两人相视一眼，安德烈拿出了□□。几个翻滚，两人站在了离车子三十米不到的位置。

如今没有大批量制作的机械工厂，子弹这些热武器更是越加珍贵。三秒上膛，安德烈带上夜间使用的红外线眼睛，果不其然在地底发现了一群沙虫。他正准备瞄准，放手一搏。身旁飘过一抹影子——是裴筝。

裴筝用的是匕首，这种时候，匕首的优势反而发挥不出来。

一寸短，一寸强。更适合近身打斗。

安德烈察觉出身边人的杀气，他也没时间多想，一个年轻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面对一群杀虫丝毫不畏惧，甚至还有点欢喜。此刻的他甚至生不出太多的恐惧，这些年来，也算是经过生死场面了。他的目光盯着那片土地，在杀虫冒出的瞬间一枪毙命。

是的，裴筝很满意眼前看到的物种，生物存在的地方必然存在资源。而那些资源，说不准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基本资源。汽车的灯还在照着，裴筝感知到身旁的人全身肌肉都在紧绷着，甚至有点颤抖。可能是喜欢吧！裴筝想着。

虫子果然是被变异蜥蜴的气味吸引过来的。在自然界，原本的生存法则已经不太适用如今的环境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浮游生物。但如今，更多渺小的生物往往让人防不胜防，他们可以无处不在。

也许，蜘蛛的本事是捕捉昆虫，可如今昆虫变异生长出的刺可以吸干蜘蛛的血液。

眼看杀虫拱出地面，裴筝手中的武器手柄开始变形。她不相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会有对手从她手中逃脱。哪怕是放大版本的虫子。

虫子蠕动的片刻，裴筝的匕首直直抛出去，没入虫子的眉心。子弹出匣，正巧和裴筝的匕首杀死了同一只杀虫。死去的虫子没有瞬间僵硬，反而变得疯狂起来，蠕动着身体，似乎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安德烈再一次正视身旁的女孩。他的枪法在基地算是可以的，比不少老猎人都好。当然，老猎人能够收割异性生命，更多是靠自己在野外的技巧。安德烈缺少这份周全，他的勇气时刻支撑他在野外活下去。这个时代，除了信念，什么都精贵。

也只有信念，是人夺不走的。

“你不错的。”裴筝赞了一句，等安德烈的子弹继续扫射。安德烈的枪法不错，就是可惜了，武器的配置一般。她啧啧道：“怎么不换新的武器？”说着，手中的匕首做好了准备，一只幼虫从地底爬出来，裴筝的精神力包裹住匕首，收割了幼虫的性命。粘腻的血液溅在裙摆上，她的眉眼没有丝毫变化，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些东西。

安德烈换了一匣子弹，听见裴筝的赞赏，他露出苦涩的笑。

厉害的武器都不是他们这些猎手可以获得的。

顶尖升级的武器掌控在部分家族手里。

如今他的子弹也是越用越少。

有朝一日，他也会像那些老前辈一样，尽可能利用冷兵器来解决问题。

想到这，子弹偏离的轨迹。裴筝来不及反应，直接精神力杀死了那只准备从地底偷袭的成年沙虫。匕首也在同一时间，保住了安德烈的小命。

她来不及掩藏自己，从空间纽里面取出自己的配剑，调整两息冲上去了。

作为帝国的远征将军，裴筝的薪资不是最高的，但配置是要求最好的。至少不能丢了帝国的颜面。手中的佩剑是陨铁加上稀有的矿石锻造，锋利非凡，更具有超强的柔韧性。眨眼间，裴筝已经冲到了沙虫前，踩着汽车纵身一跃砍下来，被砍中沙虫已经头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裴筝的剑没有收回，她甚至不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手中的剑划过的地方，没有丁点多余。

任何物种在进化中，可能获知智慧，也可能失去某些技能，但唯一不变的是对生命的渴望，对危险的感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仅存的几条沙虫已经退出了战场。

夜色下，越野车的强光灯还在照着。若非死去的一堆沙虫尸体裸露在地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似乎，刚才的厮杀是一场幻觉。

裴筝收拾了片刻，佩剑别在腰间。至于那两把匕首也没浪费，用尘土擦了擦收了起来。

一路上，安德烈欲言又止。

他看着裴筝那张寡淡，看起来需要人呵护的脸，和刚才的伸手与果决，是如此的割裂。就像他见过的那些招手向他问好的女子，柔弱无力，瞬间给了他一枪。

可能是心理作用，安德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血液流过静脉，一切是那样的真实。

他还活着！

“没有下次了。”裴筝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她看着手腕上的手环，手环上镶嵌了一颗空间纽。就在刚刚，她在这个空间暴露了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科技。

安德烈现在没有反应过来，不代表后面不会困惑。

手指敲打着大腿，轻轻擦了擦指甲缝里的脏东西。直视前方的裴筝，一直观察安德烈。如果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贪婪，这条归程路注定只有一个人抵达。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裴筝上将先做个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