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寒假,路时归顺其自然地将双排提上了行程。
小白打着哈欠将他邀进了队伍,而后反手又邀了一个人进来。
她吐词不清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明明就菜,还非要打游戏。作业都写不完了。”
路时归定睛一看,从这个ID中看出了大粉的身影。
“……”
他心里虽然不爽,但是也不好发作,只是温柔道:“没事,带他打一把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见好就收,打一把就滚。
但是大粉仿佛看不见,还急切地确定时间,“我今晚要上大分。”
“你上个锤子分。”小白懒洋洋的,“你那么菜,我都不想带你玩。”
大粉反驳,“我哪里菜了。”
“菜还不承认。”小白撇撇嘴,“打一把就快去写你的作业吧,小学生。”
大粉闭麦不说话了。
小白点了开始,却依旧在嫌弃她,“不想和你打。”
路时归安抚小白,“没事没事。”
他虚情假意,“带他玩一把。”
路时归对现在大粉闭麦的现状非常满意,只要他闭着麦不说话,不打字,他就可以完全将这个大粉当成一个路人。
那么自己和小白还是甜蜜双排。
大粉似乎是也不想和小白说话,倔强地没有打字。
中途路时归拉视角,还看见了大粉对打阵法图的小白回城嘲讽。
看起来他们的革命友谊漏洞百出啊。
路时归笑了笑,决定不把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专注地配合着小白打出天秀操作。
后来他就发现,有些人真的就是菜的不能忽视。
譬如这个大粉,明明菜的离谱,还要硬选刺客,打团第一个蒸发,正面没什么作用,带线又是对面的提款机,抓人不成还反被对面守卫单杀。
又是一波正面团猝死。
路时归沉默。
他可以肯定,他刚刚看到这个人闪现上去接技能了。
小白毫不客气地嘲笑,“菜啊,菜狗,你怎么敢的呀。”
大粉闭麦闭听筒屏蔽队友,操作熟练的像个专业演员。
路时归虽然也想将“菜”字标在这个大粉的头上,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份是小白的大粉,主要是怕小白对粉丝的态度引起众怒,便按捺住心中的嫌弃,语音打字:刺客后手入场,收割吧。
小白丝毫不顾忌影响,对躺在泉水里的刺客一顿迅猛输出,“早点找个厂子上班吧。”
大粉发:好得很。
要是他此时此刻开了麦,路时归觉得自己一定能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一局他们赢得艰难,对局结束后,路时归是真的想要把这个大粉踢走,不为别的,没有私心,单纯因为他菜的离谱。
只是没想到,回到房间菜狗已经自动退出。
路时归觉得这个大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可是又担忧小□□丝的稳定性,问:“他走了?其实……”
“那么菜怎么敢和我玩的啊,早点滚去写作业吧,小学生。”小白仍旧很嫌弃人。
他原本是想委婉地挽留一下。
谁知道小白这样说,路时归也就不挽了。
小学生大粉在直播间愤怒发言:垃圾小白。
小白看见了,啧啧两声,嘀咕道:“菜狗。”
路时归:“……”
后来,路时归才知道,那并不是小白的大粉,而是她的发小。也是个女孩子。
不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在小白的直播间里出现,不说话,打得一手好字。
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玩游戏,最喜欢的是拼图,打游戏只是和小白玩一会。
但是小白对发小的态度一直很嫌弃。
发小来找小白,小白说:“哎呀你烦不烦,别来找我。”
发小挨着小白,小白说:“能不能离远点啊,很烦的。”
发小申请和小白单挑,小白说:“你那么菜怎么敢的呀。”
发小:……
发小大多数时间都不敢反驳,只敢辩驳那么一小下子。
但她微弱的抗议总是被小白无情忽视。
某一天,放了学的发小又摸到了小白的屋里,遭到了小白的无情嫌弃。
“菜狗,你作业写完了没。”
菜狗不敢说话。
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小白吼她,“小学生,滚远点啊小学生。”
菜狗不敢反驳。
小白回复弹幕,“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非要来我屋里,坐在那里又不说话,真的离谱。”
此时,弹幕上刷起了“贱不贱啊你,我看你是有点贱”。
这是很久之前,小白去上厕所时,弹幕发哭哭的表情,发小对弹幕说的至理名言。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哭什么,小白又不会理你们。”
弹幕持续哭哭,发小语气欠揍:“贱不贱啊你们,我看你们多半是有点贱。”
恶人自食其果。
小白道:“菜狗,他们说你贱。”
发小看着弹幕,嘲讽道:“又是了。”
然后她就没动静了。
小白打完了一局积分赛,正好弹幕在刷菜狗在干嘛,她随口回复,“能干嘛,写作业呗。”
直播间的网友自觉脑了一下菜狗写作业的样子,而后毫不留情地嘲笑。
小白当起了传话筒:“菜狗,他们说你好小学生。”
菜狗没有动静。
小白的椅子摩擦了一下地面,惹来了菜狗不满的一声“啧”,但是菜狗还是没说什么,而小白的积分赛已经开了,她便专注于积分赛。
但是直播间的网友还不依不饶,刷屏:“不理人,你很拽嘛,小学生。”
路时归来到直播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他原本以为是在说小白,但是察觉到另一个版本里“小学生”被换成了“菜狗”就知道弹幕攻击的对象是谁。
他对菜狗不感兴趣,正准备安静地看一会小白的直播就听到小白和菜狗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以小白的怒吼声和菜狗的小声逼叨结束。
他也是这时才知道,菜狗是个女孩子。
弹幕听不懂她们的鸟语,纷纷打起了问号。
【你们在说什么?】
【你干嘛吼菜狗!】
【南方的房檐,虽然听不懂,但是显然不是好话】
“没说什么。”小白道,“我没吼她。”
她解释道:“菜狗说,你能不能小声点,不要把椅子弄响,很影响我写作业,阿巴阿巴一大堆。我说,别管我。菜狗说,我又没有要管你。”
她肯定道:“就是这样子。”
这时菜狗又用方言说了一句。
小白解释,“菜狗说:我要写八张卷子,你这么吵我怎么写,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全怪你。”
说完这句话,小白似乎笑了一下。
【这么说,你很勇啊,菜狗。】
【进厂都没有人要你,还考大学。】
【十天有十天,菜狗都在写作业,她究竟有多少作业啊。】
“菜狗成绩很好的。”小白盯着弹幕,“她是我们村的第一名。”
菜狗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小白回了她一两句,而后解释,“菜狗说,你不要乱说啊,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的。我说,哦哦哦。菜狗说,都跟你说要早睡了,看你的熊猫眼。我说,傻子。”
【哈哈哈哈,傻子。】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白。】
【菜狗是真的啰嗦啊。】
【那我和你说早点睡,你说好的都是在敷衍我?】
路时归原本还想着很少看见这样欢乐的小白,看得津津有味,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像是跳动的小麻雀,骤然瞥见这么一条弹幕,心里骤然很不是滋味。
他迟疑了一两下,翻开了手机。
他和小白的对话大多以晚安开始,晚安结束,偶尔的几次他劝小白早睡,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现在看着那个“好的”,忽然觉得有点敷衍。
或许在小白的心中,自己的这些关心和他的粉丝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即便有,也可能只是加了一个“好哥哥”的头衔。
在那一瞬,一个认知冲刷了路时归的大脑。
他于小白而言,只是一个现实中的陌生人。
小白从未和他说过要见面,也没有想过要和他见面,她只是把他当一个网络上的人,一个接触不到现实中他的人。
他们之间,仍旧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不曾交心,也没有见面之期。
这一场单恋,终究是他一个人的单恋。
-
寒假天里,路时归和家人去看了雪。
他生长在偏南方的城市,只能看见细碎的小雪景天,要看鹅毛大雪,体验雪花纷纷坠下的感觉,还得去北方。
雪下的时候,能让人感受到宁静。
他拍了很多张大雪漫天的照片,打包发给了小白,问他有没有看见过雪。
小白说没有。
路时归问他要来看吗?
小白说等下一个冬天再来看,这个冬天菜狗要备战高考了,她得陪着她,等明年冬天,菜狗会陪她一起去看雪。
路时归说好呀。
他堆了一个小雪人,就摆在窗台,他希望这场雪一直下,那么明天起床时,还能看见雪人和他打招呼。
第二天的时候,没有下雪了,是一个明朗的晴日,但是窗台上的小雪人没有化。
路夫人对着小雪人拍了好几张,看着照片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等他们离开这个四合院的时候,小雪人就出现在了路夫人的朋友圈。
她一边说“幼稚的小路”,一边将憨态可掬的小雪人放在了九宫格的正中间。
路时归不想点赞,路先生倒是热情地占据了点赞第一位。他们两人黏糊糊的讨论雪景的美,路时归则认命地跟在后面拿着行礼。
他跟小白说:离开了。
小白回复他:路上小心。
然后又吐槽菜狗的作业太难,她一点都看不懂。
她拍了一张菜狗的作业,厚厚地一大沓卷子,阳光铺在上面,映出模糊的阴影。
路时归能想象到小白困倦地陪着菜狗写作业的样子,既然北方的天气都这么好,那么南方的天气也应该很好吧。
在机场的路时归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就想问问小白住在哪里。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现在没必要知道小白在哪里,只要知道她在某个温暖的城市,沐浴着阳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