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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太上皇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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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乐卧病之时,太后传召了神乐近卫李宪。

李宪仰着头走进永安殿,见到太后站着不动,似乎不知跪下行礼。太后身边的女官正想喝斥,冯太后却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殿内只剩下冯太后与李宪两人,李宪安安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太后身边的一盆兰花之上。

太后爱兰花,宫中皆是名贵的品种。

他莫名地想起崇光宫那简陋到让人无语的陈设,神乐很简朴,连朝服都洗过了再穿,虽然喜欢弹琴,却从来不曾叫地方官员进献名琴,宫中只有一把很普通的桐木琴,但再普通的琴,让他一弹,琴声便不普通了。

永安殿却不同,什么都是极好的。

“你是何时进的宫?”

李宪道:“没多久。”

冯太后皱眉:“为何不告诉我?”

李宪冷笑:“告诉你做什么?你是我何人?”

冯太后轻叹:“宪儿……”

“我现在是侍卫长,请叫我李侍卫长。”

冯太后一阵无语,她道:“你留在他身边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明白吗?”

冯太后沉吟道:“你想报仇?!”

李宪默然不语。

冯太后道:“报仇的事用不上你,我自然会替你爹报仇。他是皇上,你别轻举妄动。”

李宪冷笑:“他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是太上皇。”

冯太后淡淡地道:“他有的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地夺过来,你别管就是了。”

李宪的心忽然一跳,他是知道冯太后的,冯太后说神乐有的一切,都会一点一点地夺过来,绝不是虚张声势。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冯太后,“你养了他那么久,对他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冯太后冷笑道:“原本还是有的,直到你爹死了以后,我对他只剩下厌恶和痛恨。”

李宪默然片刻道:“记住你的话!”

他转身离去之时,觉得神乐真是个蠢货,一心一意对冯太后又怎么样呢?冯太后还不是把他当成死敌?

这样的人,还真不适合当皇帝!

回到崇光宫,神乐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这些日子,他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不大需要处理奏折,日子就变得无比空闲。

一看他那苍白的模样,李宪又蹙起了眉,这人怎么就这么飘渺起来,似乎随时都要烟消云散一样。他想了想道:“陛下要弹琴吗?”

神乐轻笑道:“好,把琴拿来吧!”

琴放在膝上,神乐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拨,他试了几个音,略凝思,一首新曲慢慢地由指下成形。

李宪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从来不曾听过的曲子,却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曲子很忧伤,袅袅娜娜断断续续的,神乐似也没太想好,一边想一边弹。一遍之后,再弹第二遍,就变得流畅了很多。

神乐问李宪:“好听吗?”

李宪点点头,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神乐摇了摇头:“没名字,我刚刚作的。”

这首无名的乐曲,李宪只听过这一次,后来神乐便再也没弹过。

春天到了后,柔然又入侵大魏边境了。

现在的北方,只有大魏与柔然两个强国。

大魏与宋国隔江而治,大魏以北广阔的草原与苦寒之地被柔然占据着。

柔然与大魏之间的边境一向不大太平,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战事发生。

柔然铁骑入境,统帅为柔然王子秀慧。

秀慧年少英俊,十六岁便带兵远征西域,给大魏的西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如今他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被称为天将军,是柔然人心中神一样的存在。这一次他带了三万大军,一路直逼敦煌。

如同这种直逼敦煌的事,在过去的数十年,发生过多次,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柔然人擅长打仗,大魏也不差,大多数大魏的皇帝都是很骁勇善战的。

奇的是,魏帝大多俊美,看起来像是翩翩公子,在战场上却一样能杀人如麻。

关于由谁统兵拒敌这件事上,朝臣又争论不休。

以冯太后为首的一派,自是属意陇西李氏的将领。

陇西李氏本是飞将军李广的后裔,数百年的世家,人才辈出,可独当一面的将领有好几个。

另一派朝臣则一力支持太上皇御驾亲征。

神乐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柔弱,他虽然淡薄,其实自小便文武全才。

十三岁便能练兵,十四岁亲射虎豹,十五岁带兵出征,击败柔然。

其后他被冯太后打压着,便很少显露出这方面的才能了。

崔宏带来朝中消息的时候,神乐正在煮茶。

他将冬日收集的雪水倒入壶中煮沸,取了一些浮梁茶放入茶壶,再次煮沸,然后将茶水倒在三个白瓷的碗里,三人一人一碗。

崔宏叹了口气,皇帝亲手给他们煮茶,这皇帝可真是……对了,现在是太上皇了。

他心里有些酸楚,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皆出自大家,家里的人几乎不饮浮梁茶,要饮也至少是蜀茶这种级别的。

神乐一个皇帝,安之若素地饮浮梁茶,想让人不心疼都难。

神乐煮茶的火候很不错,即便是浮梁茶,也是茶香扑鼻。

崔宏饮了一碗茶,方才道:“你想出征吗?”

神乐默然片刻道:“母后想让谁当统帅?”

崔宏不屑地撇了撇嘴,“还能有谁,李伯和。”他看了李宪一眼,李宪和李伯和都是陇西李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一支的。

神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崔宏其实是很希望神乐能出征的,他知道神乐的实力,秀慧虽然被称为天将军,但柔然人就是喜欢夸张,每代的王子中几乎都有那么一位天将军,只要比别的王子强一点,就必然会被吹捧得天下无双,究其原因,无非就是被大魏压制得难受,需要一点民族自尊。

虽说战场险恶,他倒也并不特别担心。

出征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树立神乐在军中的威信,打压冯太后越来越嚣张的野心,亦可以在军中招募一些心腹。

毕竟冯太后是女人,如同这种出征打仗的事,神乐天然占了优势。

神乐抬头看了看李宪,李宪手中托着茶碗,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碗中似有些油头的茶汤上,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味。神乐失笑,道:“你怎么看?”

李宪抬头,见神乐一双清澈的眸子若有所思地落在自己身上。他道:“何事?”

神乐道:“御驾亲征。”

李宪看着神乐清瘦苍白的面颊,春天来了,神乐好不容易由严冬中恢复了过来,这一个冬天,他都被病痛折磨着。

现在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他看起来也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他道:“那就亲征呗,我会保护陛下的。”

崔宏忙道:“对啊,正好出去玩一玩,你一直困在这个宫里,不觉得无聊吗?”

神乐双眉微扬道:“是出征,你以为是游山玩水。”

崔宏笑道:“你愿意出去就行,管他是出征还是游山玩水。”

三日后,太上皇御驾亲征,副将为陇西李氏将领李伯和。事先的约定是李伯和总管军务,神乐负责游山玩水。

大军向西,一路无语到了敦煌,再往前行,便要与柔然的军队碰上了。

北方春天来得晚,有些地方残雪还未融尽。神乐带着李宪和崔宏出了军营闲逛,游目四顾,到处光秃秃的,树叶都还没长,一群乌鸦在天上乱飞。

崔宏叹了口气,说好的游山玩水,这算是什么山水啊?

神乐的兴致却挺高,离开了皇宫,他觉得哪里都甚好。忽见几个小孩,聚在一棵树下闹哄哄地打鸟窝。

那树生得很高,树桠上架着一个鸟窝,鸟窝是用枯枝做的,远远地望去,能见到有一两只小乌鸦在窝里探着头。

三人百无聊赖,走到树下。见一名小孩的手中已经拿着一只鸟窝。这鸟窝看着小,真的打下来,其实还挺大的。

神乐道:“你们在干吗?”

小孩打鸟窝打得兴起,头也不回道:“打鸟窝啊!”

“为何要打鸟窝?”

“当柴烧呗!”孩子们的语气有些不屑,这么简单的常识,这几个大人居然不懂。

神乐抬头看看鸟窝,又低头看看脚下的枯枝:“为什么要用鸟窝当柴烧?”

一个小孩终于不耐烦地回头道:“鸟窝好烧,比一般的柴干得多,你怎么那么笨?”

三人莞尔一笑,他们倒是真不明白这些民间的小常识。神乐道:“那窝里还有小鸟呢!若是你们把鸟窝打下来,小鸟怎么办?”

一个小孩笑道:“当然是烤了吃。”

崔宏“啧啧”两声,幼鸟就拿来烤了吃,真凶残。他道:“各位大侠,放那些小鸟一条活路吧!”

小孩道:“为什么?小鸟很好吃的。”

神乐伸出手,李宪由袖里摸出一串钱,神乐道:“你们把这钱分了,别再打鸟窝了好不好?”

小孩一看有钱,立刻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将钱分了便跑。

崔宏笑道:“你给他们钱又有何用,明天他们还不是会照样回来打鸟窝。”

神乐轻叹:“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不见的时候是无法,既然看见了,能救个生命便救个生命吧!”

崔宏笑道:“这些民间的小孩原来是这样玩的,我们小时候可没那么好命,每天都要去上太傅的课,我还要为了你打手板。”

神乐笑道:“太傅打你的手板,自是因为你犯错,和我有什么相干?”

崔宏道:“我犯了错,打我的手板,你犯了错,还是打我的手板,当太子伴读有那么容易吗?”

神乐笑道:“我很少犯错,一般犯错的人通常是你。你以前往太傅的背上贴王八,你忘记了?”

两人有说有笑,李宪的脸就有些阴沉,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神乐侧头问他:“你小时候怎么过的?”

“我小时候……”李宪迟疑了一下,“我父母都在外地,我是被伯父养大的。虽说是一家人,到底亲疏有别。我伯母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藏起来,不让我看到。”

崔宏“啧啧”两声道:“陇西李氏,那么大的家族,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李宪微微一笑:“我们家是旁支,比不上嫡系,再说我毕竟不是亲生的。”他看了神乐一眼,见神乐大睁着双眼看着他,一双眸子清可见底。

幸而神乐并没觉得他在影射自己,道:“那还怪可怜的。”

崔宏笑道:“可怜?他只是说着可怜,他虽然是个旁支,吃的住的只怕比你还强得多。”

李宪想想崇光宫那简陋的模样,自觉确实如此。

便在此时,忽见前方烟尘飞扬,李宪脸色一变,道:“有骑兵。”

三人是私自离开军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侍卫。原本走得也不算远,但这地方,临近战场,附近的居民早就能逃的逃,能藏的藏,除了刚才见到的几个小孩,这半日便一个人都不曾见。此时四野荒芜,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眼见一队骑兵飞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人,身着柔然服饰,剑眉星目,生得很是英气。到了三人面前,那人一勒马缰,由马上打量着三人,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魏人!”

崔宏忙道:“大人,我们三人只是偶然经过这里,没想到在打仗,这便要赶着离开呢!”

那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三人,三个少年都甚是俊秀,身上穿的虽是常服,质料却不凡,必然出自名门。他道:“你们去哪里?”

崔宏道:“我们是生意人,往且末贩卖丝绸茶叶。”

那人哈哈一笑道:“货物何在?”

崔宏道:“货物都留在驿馆了。”

他对答如流,那人的目光由神乐的脸上转了转,笑道:“走吧!”

三人转头便走,那人却由背上摘下一把弓,搭了三支箭在弓上,三箭分别向三人背心射去。

鸣镝声响,李宪回头,见三箭已到了身后。他伸手抓住射向自己的箭,箭出手向着神乐面前的箭掷去,两箭相撞,一起落了下来。

崔宏翻了翻白眼,心道我的箭你便不管了?他不敢像李宪那样抓箭,闪身躲开。

那一队柔然士兵已经打马上前,将三人团团围住。为首那人笑道:“真看不出啊,魏国普通的行商居然也有这么高超的功夫。”

李宪冷冷地道:“闪开!”

那人笑道:“我看你们不是商人,我这人最讨厌别人骗我,既然骗了我,就要付出点代价。全都给我带回去!”

李宪腰间刀出鞘,一刀向着围上来的柔然士兵马蹄斩去。柔然士兵连忙拉马后退,李宪的动作很快,飞身跃起,向着那人便砍。对方有几十个人,自己这边只有三个人,想要力敌自是不能,只能擒贼先擒王。

那人笑道:“真是找死!”

他手中马鞭向李宪的手腕卷过去,手法很是精妙。李宪手腕微挫,刀锋下击,将马鞭击落,手中刀不停,顺势又是一刀,斩向那人。

那人想不到李宪的刀法竟然如此之快,见刀到了面前,来不及闪避,连忙由马上滚了下来。虽然躲过了李宪的刀,却也落在地上,颇有些狼狈。

那人大怒,心道:本来就是以多欺少,何必单打独斗。

他挥了挥手道:“射死他们。”

那几十名柔然士兵乱箭齐发,向三人射来。崔宏叫道:“你们怎么滥杀平民。”

那人叹了口气道:“你们是魏人,我们是柔然人,杀几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宪挥舞着刀击落面前的箭,将神乐和崔宏护在自己身后。那人笑道:“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你们肯定不是平民。你们到底是何人?”

李宪也不理他,回头望向神乐道:“你们两人能躲开箭雨吗?”

神乐点头:“去吧!别管我们。”

李宪心里一动,他只说了一句话,神乐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一跃而起,向着那人扑去。

那人大惊,想不到万箭齐发之下,李宪居然还能攻击他。他原本便从马上跌了下来,此时并没有上马,见李宪忽然到了身前,连忙也拔出腰刀向李宪砍去。

李宪身子一晃,鬼魅般地闪过那人的刀,手中刀向那人斩落。那人尖叫了一声,连忙向着两名骑兵身后躲。

他一闪开,他刚才骑着的马便被李宪一把抓住缰绳。李宪一拍马臀,那马向着神乐和崔宏的方向奔去。

他自己一跃而起,一脚踹飞了身边一名骑兵,夺了他的马,骑在马上。

那人怒道:“不能让他们走。”

李宪冷笑:“我不信你们能拦住我。”

他打马向神乐奔去,见崔宏已经上了马,两人一起将手伸向神乐。

神乐正想伸出手,忽见那人狠狠地拉弓,一箭向李宪的背心射来。李宪的手正伸向神乐,并不曾注意到身后的冷箭。

神乐心里一惊,毫不犹豫地拉住李宪的手。身子被李宪拉着飞起,坐在李宪的身后,那支冷箭也正好到了。

神乐身子轻轻一颤,却只是低声道:“快走!”

三人两骑,冲出包围,向魏军营地奔去。神乐的双手抱着李宪的腰间,头无力地靠在他背上。

李宪被神乐靠着,心里一动,暗道:干嘛靠那么近。念头才动完,神乐的身子便软软地向马下坠落。

李宪大惊,连忙一勒缰绳,神乐已经摔了下去。李宪立刻由马上跃下,抱起神乐,满手鲜血,他吃惊地转过神乐的身子,只见神乐的后肩钉着一支箭。

崔宏惊呼:“神乐中箭了。”

神乐轻笑:“没事,不是要害。”

李宪咬了咬牙,一跃上马,将神乐放在自己身前,令神乐侧坐着,倚靠在自己怀中,道:“快回去!”

神乐的鼻中全是李宪的气息,淡淡的莲花般的香气。他喃喃地低声叫了一句:“红莲!”

李宪微蹙眉,他的小名是红莲,确是曾和神乐说过,这许多年都不曾有人叫过了。为何神乐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却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生来便应该叫红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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