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薛庭松拉着晏兰亭一路谈天说地。在了解到晏兰亭与萧还曾经的故事时,忍不住唏嘘。
当时的萧还年岁不大不小,刚出了地下试练场就被派出去做任务,与同龄人少有接触。
魏昱是萧还的爷爷收养的,与萧还的父亲差了十几岁。
萧还从小性子便闷,也就和魏昱亲近一些了。
而薛庭松则是与魏是少年相识,相交至今。与萧还也算亲近。
“六年前,我和魏是外出游历,在回暗阁途中发现了晕倒在山崖下的萧还。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之后,看着没什么大碍,医师说这是失忆了。”
倒不想,还有着这么段渊缘。
晕倒在山崖下……
晏兰亭掩在衣袖内的手指紧了紧,他似乎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萧还也从未跟他说过这些。还说什么要弥补他。
这个,傻子。
薛庭松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们现在成了婚,以后日子还长着。”
“薛伯,阿亭。你们在聊什么呢?”
萧还掀开门上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聊你捡到了宝,拐了这么个神仙人物回来。”薛庭松笑道,感受到萧还投向某人的视线,看破不说破。
“那可不。”萧还底气十足,坐在了俩人的对面。
薛庭松瞟了眼他的身后,随手倒了杯茶:“他呢?”
萧还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对薛伯撒谎,总觉得等会儿就会被拆穿。
于是只好棱模两可道:“我刚才好像看见魏叔了,他去了侧院。”这总不算扯谎吧?
“嗯。”薛庭松点点头。
“你带兰亭好好逛逛,我去让人准备午膳。”他瞧萧还一直往人身上看,忍不住道,抬步起了身。
“好。”萧还应得那叫一个快,待薛庭松走后,一个猛虎扑食到了晏兰亭身边。
似乎有点儿幽怨:“阿亭都没为我调过琴。”晏兰亭忍俊不禁。
似反驳的道:“上次西子湖的那首曲子不算?”
“上次有外人在,当然不算。”某人表情认真,用手指勾了勾曼兰亭置在膝上的手。
指尖触感微凉。晏兰亭刚想把手收回,就见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人神色兀然紧张起来。
“阿亭今日还未服药。”
“我没事。”
异口同声。
俩人都怔愣了半晌。萧还心里头一直都压着一块大石头,那就是晏兰亭身上的毒。
岳峦山的沐旬子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的。
看来,得早日带阿亭去了。
“一日不喝药也没什么的,我不是好好的吗。”虽然知道萧还是为了自己好,但晏兰亭不想自己一直被当个病人看待,好像风一吹,就能倒的那种。
况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就算真解了毒,大约也走不到最后。
像是看出了他心里所想,萧还拉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
声音很温和,像夹杂了几许春风。
“说什么糊涂话。”
这人的眸子很是深邃,是夜幕里无边的星海。
晏兰亭胸腔里的心跳得快了几分,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萧还最终还是让人去熬了药,守着晏兰亭喝下。
也怪他粗心,一想着今日要带人回来,什么都忘了。
一整个下午,萧还都在带着晏兰亭四处进。
暗阁阁主有了夫人的事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几乎整个总部的人都知道了。
池塘水榭,亭台楼阁。
甚至是放着机密卷宗的藏机楼,萧还都带着人逛了一遍。
直到。
萧还领着人进了一座大院,里面的陈设与长公主府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
这可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布置得来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晏兰亭走进屋,手指抚过檀木雕兰花纹的圆桌面,问道。
萧还见他眼尾染着笑,也不由得高兴。
“阿亭想听真话,还是真话?”
“我想听假话。”听到他这么说,晏兰亭心头无奈,真话和真话,有的选吗?
萧还被噎了一下,准备好了的腹稿这会儿一句也用不上了。
“假话就是……嗯……”萧还挠头想了半天,凑在他的耳边,语气低哑:“我自从入晏京见着你,便放不下了,日日茶饭不思。就想要把你弄到手。造间屋子,金屋藏娇。”
这确定不是真话?
晏兰亭排了排眉,轻笑道:“你藏得住?”
“那就要看阿亭让不让我藏了。”
萧还伸手揽住了腰,在他耳边低语。语气里的骄傲展现得淋漓尽致。
藏,只让你藏。
晏兰亭心道,面上却是不显。
早有预谋,见色起意,萧还不否认。一开始,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老实点。”晏兰亭腰上痒痒的,瞪了他一眼。
萧还侧头,在他的侧脸上香了一下。
“哪有不老实。”偏生萧还这人无赖得很,给点颜色能开染坊。见晏兰亭不反对,笑得嘴都快咧耳后根去了。
另一头。
薛庭松出了屋,便往厨房走。半路上,遇见了几个暗间的下属,其中有个人的手上还抱着一把剑。
“披星剑?”薛庭松一眼便认出来了。
“薛护法。”抱剑的是影涣手下办事的,刚得了吩咐要把这剑给魏昱送去。
这会儿薛庭松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只说:“我去送吧,你们去厨房催催。”
“那就多谢薛护法了。”抱剑的男子将剑递了过去,松了口气。魏护法人看着就凶,直让人发怵。
他还特意拉了个人陪着他一起去送,这会儿算是两全其美了。
魏昱的住处不算远也不算近。
薛庭松手里拎着剑,走了一炷香便到了。
院里打扫得极干净,花草树桠都分于庭院四角,修剪得高度差不多。给人的感觉跟魏昱本人一样,刻板严肃。
在薛庭松印象里,魏昱就是一个剑痴。
当初……
宣国举办擂台比武,薛庭松自诩剑术超群,连续击败了十几个挑战的壮士。在所有人都在夸他年纪轻轻就拥有这身武艺,了不得的时候。
只有这个人,一针见血:“基本功不够扎实,刚才那个上场的人若是用长枪去挑他的下盘,再虚晃一招,攻其左肩,便能胜。”
声音不算大,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就不乐意了,一路跟着这人,定要打上一架。
结果……
“你输了。”
他确实是输了。还输给了一个比自己要小上两岁的人,丢死人了。
于是他便灰溜溜回去,苦练剑术,就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击败这人。
却不想,再见面时,魏昱被一众杀手追杀。他其实犹豫过要不要救这人,若是不救,这世上便不会有这么一号武艺胜过自己的人。
但他薛庭松可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就是,他和魏昱两个人一起被追杀。
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满林子跑。
最后还是暗阁的人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他们俩。
他总觉得魏是这人凶凶的,可真相处起来,却发现,好像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为什么跟着我?”
“我想赢。”
“我们现在就可以比一场。”
“不行,我改主意了。”
“什么。”
“好歹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吧,我想跟你学剑术。”
“好。”
这就……答应了?
“咚咚……”
薛庭松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谁?”
“是我。”薛庭松说着,就要推门。
房间里的魏昱正在上药,听见是薛庭松,一句:“别进来
还没说出口,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薛庭松把披星剑放在桌上,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衣服和
装伤药的匣子。
“你受伤了?”
薛庭松掀了帘子,大步走了进去,看见魏昱正绑绷带的手,
眼神微眯:“谁干的?”
“不过小伤,你别紧张。”
魏昱安抚道。早知道就把门拴上了。这下可好,唉。
还记得上次自己不小心被人暗算,被薛庭松知道了,第二天那暗算自己的人就被揍成了……偏薛庭松还不解气:“真便宜这人了,死的这么痛快。”
魏昱原以为薛庭松就是个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平日里除了习剑,应当是个极温雅的人。
没想到,办起事来却是粗暴雷厉。
我看上的人受伤了,我能不紧张?
薛庭松心道,目露心疼。拿过了一旁的绷带,语气别扭:“我帮你包扎。”
……
青峰观。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一群人围在一块儿。原本破破烂烂,没有香火的道观,自从这帮人来了后,就被改造得有模有样了。
被众人拥在中间的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目光凶煞,肩膀上的伤口还有汩汩冒着血。
一个扎着一头麻花辫的老翁抱着药箱走了过来。嘴里还嘀咕着:“这大曼的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他说的大晏话有些整脚,像是喉咙里卡了东西。
打开药箱,里面一大半是晒干的草药,还有一些某种动物的尸体,
他犹豫了一下,道:“用秘药,还是大晏贡船的伤药。”箱里的角落摆着几个朱瓷瓶,雕着凤纹。
“能治就行了,还不快点。”一个啰啰瞪着眼道。
要不是这老头和他们一样,都是从西狄来的,又懂医术,他们才不会留着。
“用大晏的。”负伤的男子沉声道,瞟了眼刚说话的啰啰,那人
立马噤了声。
男子刚说完,便呕了一口血水。
心道:不愧是暗阁的魏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起,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