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往西边倾斜了一点，梧桐树下的空气还是一样的炙热。淳琟让守卫门放游人们通行，络绎不绝的人们从桥上走下来。大人、孩子、乡里商户，每个人看起来都有明显的身份特征，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手中大大小小的梧桐树叶。

也就一会儿时间，空旷的巷子挤满了人。人们在各个摊位面前交换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快小树叶、大树叶在小摊的两边叠起了堆。

所有的摊位里，最热闹的要数孩子们喜爱的玩具摊。十几个学龄的儿童聚集在那看着摊主现场捏糖人、做玩具、搞泥塑。那摊主一会儿从耳朵后面变出一朵小花，一会儿把糖稀吹成小鼠的摸样，一会儿又洗干净手给孩子们搞现成的泥塑，惹得摊位前的孩子和路过的行人都不愿离开。

唐婉瞧着街对面的光景，心里十分想上去凑个热闹，奈何自己这边一堆子事，实在是抽不开身。他们画卷的摊位人也很多，这是唐婉没有想到的。她以为这种摊子无非也就是中年文人或者是一些欣赏字画的青年人来观赏，谁料到还有世家小姐和一众夫人。

她实在想不到齐府的字画竟如此受欢迎，倒不是她觉得女子对文学没有追求，只不过这数量有些过于庞大让她有些始料未及。想来还是这文学素养普及的范围比较广，也挺好，一直呆在家里刺绣也是挺无聊的。

她坐在摊位前，手撑着头，向右侧脸看着各路好汉和公子们争讨树叶的片数。

“这幅山水画，十片大树叶！”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出价。

齐霄摇摇头，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人群。

“我出十五片，再加两片小的。”站着的青年摇摇扇子，用扇子指指腰间底下的布袋。

齐淳琟瞧着他，一副阔气的样子，八成是哪家的公子。他眼球转了转，凑到一旁齐霄的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齐霄笑了一下，整个人洋溢着快乐的氛围，然后稍作调整，严肃的和对面的二人说，“恭喜你，你获得了这幅画的交换权。”

他起身就要和对面的人握手，青年一副已然画是囊中物的神情，收起扇子就要和齐霄伸手以示庆祝，小齐转手就握住了大汉的手。

青年秀气的手愣在了空中，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唐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看着这一幕，齐淳琟在底下用袖子捂着脸憋笑，只有齐钰在旁边抱着要成交的画卷，习以为常地看着这出惊人转折的戏码。

在场没能料到这结果的，除了唐婉，还有当事人和一众看客。

一片大的梧桐叶等于十两银子，小的梧桐叶等于十钱碎银，这是她脑子不够用还是齐霄算术不行。

“你知道这位公子出的比隔壁那位壮汉多多了吧？”她悄悄地用肩膀碰了碰齐霄。

“我知道。”齐霄侧了下身小声地说道。

“那你......”唐婉怎么也想不透他这么做的原因。

“我们故意的。”淳琟朝唐婉挤了挤眼睛。

“为......”

唐婉刚想要开口，被前面的青年打断了。

“在下不懂，为什么明明是我出价格高，你们却选择他呢？还请指点。”青年一脸肃气，看起来是触到了他的怒火。

“我们的画啊，只送给有缘人。公子你相貌出彩，气质不俗，是翩翩公子的摸样。但我今日寻得不是长的好看的有缘人，毕竟你看我和舍弟长得也不差。今日时候不早了，你看他日若我们有机会相逢，我再好好向你解释。”齐淳琟站起身，和青年对视，礼貌地和他说完这番话，作势准备送客。

“你！”青年被气的不行，转身离开了我们的摊位。

齐霄把画卷给了大汉，收了树叶，等目送他远去之后，和淳琟对视一眼，两人开始大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唐婉看着他俩的行为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齐钰，她无奈地摇摇头，靠到唐婉旁边，“他俩一直这样的。”她看看唐婉，用手挠了下头，“就是他俩的恶作剧，你懂不懂？”

“恶作剧？”

“就是这俩人看那个人趾高气昂的样子不顺眼，所以故意气他。”齐钰撇撇嘴，表示对他俩的理解，“毕竟是那个人先不礼貌的。所以他自己活该咯。”

“不礼貌，他干嘛啦？”唐婉很疑惑，自己是错过了什么细节吗。

“你没看到啊？他讲话的语气就很不好，然后他还仗着自己有钱目光斜着看别人。还有啊，你看他出价的方式，他还用扇子指自己的钱袋啊！他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目中无人了，真好笑。”齐钰不屑地数着那个青年的罪责，言语里尽是嘲讽。

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吗。自己好像光顾着看他们讲话，忽视了眼前的细节。

“婉儿姐姐，多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吧。不然你这么不擅于分辨人的品行，以后遇到坏人了你还要往前凑吗。”齐钰开始担心唐婉的眼神了，她可不想哪天唐婉被坏人骗走找不回来。

“噢噢，好啊，那你以后记得教我。”唐婉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自尊心有些受挫，但想来他们三兄妹一样的会察言观色、细致入微，还是和他们学学吧。

“那你看这边忙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对面那个糖人摊玩玩怎么样？”看没什么人聚集在这，唐婉和齐钰提议出去逛逛。

“好！我想捏那个糖人很久了，婉儿姐咱们快走！”齐钰放下手中的记账毛笔，扔给了齐霄。

“那......摊位你们先看着，我和钰儿逛逛？”唐婉试探性地问齐霄。

他看看她，点了点头。

唐婉见他同意，高兴地拉着齐钰逛玩具摊了。

终究是俩孩子，玩得谁比谁更高兴，一个拿糖和（huo）对方的脸，一个抢对方的糖人。

她们脸上的微笑很灿烂，齐淳琟翘着脚，靠在椅子上，嘴里哼着小曲，齐霄在旁边拿着毛笔数落叶记账，看累了账本抬头看对面的两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打了个哈气，继续埋头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