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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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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范进转交书笺,书生回来只说办妥了,寒了张脸,径自去针箩里取了绣花针,锦上走线。

“那莲塘大人不必去了,我母后说永世不要见我!”我撇唇道。

书生执目看了我一眼,噙着些冷笑,未感意外。

“铎壬太子呢?”

“我大哥他只问我为何剪发?”

“公主如何回的?”

书生银针飞舞,须臾已绣出朵像模像样的梅花儿来!

“我说因没看上赛马,我发急!”

我瞧着那精细的绣活,发了半天的呆,兀自一笑,那方一记流光慑人,殿中霎时清冷。

“你有气就吐出来,我怕你憋在心里闷!”我讨好道。

“微臣不敢!公主三日内,不妨好好绣个花样出来,若绣不出,范进请辞!”

书生将那针箩摔于我面前,起身而走。

“范……范进……”我朝着那方背影嚷。

“那也得绣!待公主想明白了,可随时召见微臣!”书生抛下话儿,头亦未回地出了大殿。

莲歌,你还是公主么?

还不如回乡卖莲藕自在呢!

我叹息着,瞧着笸箩内那明金彩线发憷。

别说是花儿,本殿连个草也绣不出呢?

将那针箩丢在一旁,我跑去了流月处。

“臭丫头,为那不值得的男人,竟把自己的头发也搭进去了!”

流月恨声搡了我几下,亏她没姜尚的力气,我揉了揉肩膀,觉得她这双眼果真没白长。

“流月,你只猜对了一半,并非如你所想,实为迫不得已!”我无奈道。

“甭与我说这迫不得已的话,我已然是死了一般,你倒有点出息,活出个人样儿来!”她瞧着我那头发,当即气的掉了泪。

“流月!你打板子都未哭,何必为这头发伤心?”我愁云遍布道。

“不善待自己的女子,我流月根本就不愿见,让人生不出一点盼头来!”她挑了挑眉,泪水晶莹的美人韵致,惹人深顾。

“看来又是你这执拗害人!说来我以为你在冼宫人处倒是好的,那后宫嫔妃三五日也见不到圣上的面,若遇了冷,就是月月年年,忘了个干净!那秀女中有几个才见过圣上,可也不过是那一日的夫妻,赐如意、绣宫,皆是痴人说梦,听说有一位已大半载未见圣上了,哭的形销骨立的!”我好心劝道。

“他既打了我,我流月便不能放了他!”莹黑的美眸一冷,美人吃了秤砣铁了心。

“因那顿杖责,你恨圣上?”观其斩钉截铁的模样,我不由地一问。

“不是恨,是觉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降罪于人,有失公允,实则我与王昭容相处甚好,倒是那沈婆子才该被拖出去,乱杖痛打!想我流月,自宫外,哪个男人见了不疼?如今在这宫里竟被打了个血肉模糊,我死不瞑目!”说着,她的目光又坚然起来。

“凭什么世间男人就该都疼着你?我且嘱你一句,这圣上是天下最讲理的人,也是最不讲理的人!若遇到他讲理时,会觉得他是明君,若遇到他不讲理时,会觉得他是昏君,躲远了才是正理!”

对于她的自恃甚高,我时常无计可施。

大哥说流月不是寻常女子,我对比自己,以为的确如此,对照他人,更觉尤甚。

“嘘——,这话如何说得?头发才失了,再失了脑袋!”流月闻言,瞪我一眼,小心向外瞧了瞧,掩好了门扇。

“除了楚桓嗣那逆贼,本殿的这颗脑袋没人稀罕!”我道。

才一说,又挨了她几下掐,与她一闹,一头发本还好着,如此一来,更瞧不得了。

“都言你是邬敕国头顶九天,可摘日月的飞凤,如今瞧你这发,与那小叫花没两样了!”流月拉扯着我苦命的青丝,一脸的不悦。

我顶不了天,也摘不了月,我大哥还差不多,近日诸事频生,我已如萧萧落木,天凉好个秋!

“美人如蛇蝎,冼宫人怎么不说派你些活计,免得你在此贻害人间?”我随口问她一句。

“莲歌,正欲告诉你呢!早几日,我去过冷宫,那里想必有鬼,自去后,我竟像被鬼跟了一般,总有毛骨悚然之感!我偷偷告诉冼宫人,她一听,吓了半死,怕我连累她,也不让我办差了。正好,那膳房我还不稀罕去呢!”她忽地拉了拉我的手道。

“你……,你去那冷宫作何?那如何是谁都能去的地儿,若让人瞧见了,是杀头的罪,我如何有法子救你?!”我一时吓了个面如黄土,不由地责她几句。

“不过是到薪火库替膳监传个话儿,谁知走岔了,竟转到那地方去了,真是丧气!”她瞧着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神色,按住我的手,表示她心里有数。

“不如让那鬼吃了你去,反正你也活的不耐烦了!”我横眉,吓唬她。

“莲歌,那鬼备不住是个色鬼,我流月拿这色鬼可有两下子!”

流月才无心理会我的说教,只独自取镜照了三照。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空照镜子,我恨!

“本殿曾听宫娥们讲,这鬼拿这镜子一照,就能瞧见,你以后不管何时,随身带着,十之八九没错!”我一旁给她献策。

美人手执铜镜,思量半晌,忽而笑出了声,让人不明所以。

“又哭又笑的,是真被鬼上身了吧?”我拉拉眉,睨她一眼。

“莲歌,有一样如今比镜子管用,那就是你,你瞧你这头发,那鬼见了,都得如见了阎罗王一般,吓跑了去,哈哈——”

她拿那镜子照我,转而又笑的气喘。

“你且别气我,今儿来,除了探望你,还要烦你替我梳个像样的发式,今晚皇后娘娘那布宴!”我苦道。

“你宫中梳鬓的宫娥怎不使唤?”她懒洋洋地瞟我一眼。

“因我断发,挨了娘娘的责,哪好再差使人家?”

“瞧瞧你这头,还能梳出什么像样的发式出来?你如此作恶多端,皇后娘娘还布宴于你,真是没天理,想我都羡慕死了!”流月又开始叹息。

羡慕?

是皇后娘娘专为我布的醒神大宴呢!

我提不起兴致,久久未语。

“那……,那岳菀真也去吗?”流月为我蓖发时抬眸问我一句。

我未答,脑门忽地一痛,流月的玉指已恨铁不成钢地戳了过来。

“嘶——”我哀叫,对镜瞧着那额上的红印抓狂。

“反正要上那朱砂色的额妆,也罢!你给我打起精神,这女人可以输了男人,却不能输了自己的气势!”流月在我耳边厉色道。

“明明是我没瞧上,任他随了他的正主儿去,我何时要和岳家小姐浪费那力气了?”我不悦反诘道。

“这女人之间,是世代的仇人!内宫女人若为男人斗,总会斗败了自己,若为自己斗,那一个斗字如打江山一般,其乐无穷!”流月傲然道。

果然还是她毒,“有没有人提过你流月是个可怕的女人?”

想她这副容貌已是无敌,再添些高屋建瓴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我感慨。

“冼宫人最近常提!”流月莞尔,隐隐得意。

难怪冼宫人每每见我,都巴不得将她这烫手山芋转手送人呢!

她手下麻利,我哀伤地瞧着镜中“中庸”的发式,心想怕是这发也只能如此了。

“可不是应付差事,听我说,那岳菀真性子冷,本就冷艳,再上浓妆,反而吃不住,娘娘夜宴,她出身相府,必会珠光宝气,衣衫鲜亮。她长你几岁,你这脸儿还嫩,况这发少,复杂的样式你也梳不起来,记得穿素服,脸上的妆却素不得,要上大宴觐见的浓妆,压压你这少不更事的青涩!”她切切交待。

对于此世的女人时尚,我时常闹笑话,只知她说的必是对的,忙点头答应。

华灯初上,我站在殿中,望着镜中的自己,旋即明白了流月“阴险”的心思。

镜中那个十三岁的女孩不见了,此时的轩辕莲歌是只颇为惑人视线的“小狐狸!”

凤藻宫,在华夜中如明珠一般,耀眼夺目。

岳菀真已至,闺秀风姿,如流月所料,是那般富贵华丽的装束。

她对我极其谦让有礼,实则她是个清冷的性子,如我来凤藻宫赴宴一般,同为形势所迫。

这让我们皆存了些心知肚明的尺度,各自安命。

虽是家宴,皇后娘娘来时,身着缕金珠帔、五彩綃衣的凤袍,由宫娥相伴,仪态端庄。

娘娘的凤服我曾见过,早些日子会见来朝女眷的时候,她恰巧穿的也是这件。

我打量间,心中叹息,想我这外邦女子入朝,非亲似客,那心里总隔了一道暗河,并非轻易便能泅渡的过的,而礼节的繁复,并非总是为修近好,局势所需,那种微笑深处的距离,只消细细品咂,便可获悉一二。

我当下行了朝见的大礼,这让娘娘十分满意。

“公主的笺册,本宫已自圣上处瞧了,娘娘们夸的不错,公主蕙质兰心、心思通透!”

此为打个巴掌,再授以甜枣的路数,我心思通透,屈身一福,当即谦卑道:“娘娘费心教诲,是莲歌的福气!”

“本宫的话,公主能有所参悟,也是朝国的福气!瞧瞧,你二人站在一处,倒真似一对儿姐妹花!”娘娘闻言开心,连连颔首。

四周尽是恭贺之词,我正长吁口气,殿外一声声通传:“四皇子到——”

“这宴本该早开了,倒独侯他一人!”娘娘执目,不由地嗔道。

“儿臣,给娘娘请安!”

殿外大步流星行来一红衣英挺的少年,启口行礼时,已将马鞭递给了旁侧的随侍。

今日他才认了岳丈,这衣裳也穿的喜庆,只见他外罩芙蓉猩红宝氅,内着明金锦袍,团花纳瑞,朱红金边的锦带下垂鸳鸯结,瞧也能瞧出是何人的绣活儿。

我瞧着来人脚踏祥云、俊美如俦的大阵仗,只觉这蔚为壮观的大戏才拉开了幕,不由地心中慎的慌。

“怎么?你父皇可是差你出宫办差去了?”皇后娘娘见他风尘仆仆,诧异地问了句。

“今日儿臣尚未见过父皇,之前去了趟相爷府,未想到碰到成王爷,好些日子没见了,多耽搁了些时辰!”他笑答,凤目流韵。

“怎么不差人于宫内回个话,也不用赶了这一头的汗!姚内人,且上前伺候!”娘娘吩咐。

“姐姐歇着吧,合墒自己来!”他瞧着殿中明眸皓齿的宫娥笑了笑。

“这如何使得?今儿你这妹妹们都在,不似奴婢这般笨手笨脚,奴婢且求了她们可好?”

姚姝手执朱盘,端了一方锦帕,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到底是本宫的不是,竟老眼昏花了,多亏有这丫头在!”

皇后娘娘笑赞了那宫娥一句,瞧着驾下的少年蔼声道:“怎么还楞着?”

我心里咯噔一响,姚姝已于我面前,冲我飞快地挤了挤眼。

皇后娘娘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也不会因我今日的贤德而大大改观不是?

而这四皇子才认了岳丈,春风得意马蹄疾,为岳家小姐鞍前马后,如何不劳那该劳之人,倒劳我这不敢触怒凤威的苦主儿?

我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一脸奴相、装地欢喜,手下乖巧地取了那流水般丝柔的帕子。

未待我说句寒暄的场面话,眼前一方俊脸,已神速凑来,优雅地弓了弓身,递来一福厚绵长的玉额。

他不臊,我倒替他臊了。

我挂着闺秀温柔,心中飘冷。

他侧首,转着那黑白分明的眼魄,细细打量了我几眼。

“这妆何人于你画的?”他压低了声音问我一句。

我猜不出他何以相问,却见他双目灼灼,道了句“难得!”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看到他脸上的一抹深笑,趁人不备,我寒嗖嗖瞪他一眼。

他锐眸如刀,按住我的手,微挑檀眉,拿我开心道:“这脖子一路汗痒,有劳公主!”

我心中懊恼,又举了那帕子,只是他唇边溢出诡笑,挑眉示意人捧了水盆,装模作样地过了过水,那手掌又不害臊地伸了来。

余光瞧见,我佯装无觉,微微一笑,当下启口:“殿下赶路,想必口渴,岳姐姐,几上有茶,劳您奉于殿下,消消这汗!”

此般识大体,一线赞赏的目光由皇后娘娘处投来。

他敛了敛眉,冲我道了声谢,飘然行至岳家小姐身旁,满脸怜惜地拉了她的手道:“今日娘娘才收了真儿做这宫中的女官,合墒有意让真儿添些持家的学问,这奴婢们该做的事,有奴婢来做,自不必劳她!”

此话语惊四座,我才安生了片刻,这满殿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聚了过来。

该死的,和着我就是奴婢!

“真儿学些持家的学问,想来也是必要的,而本宫正有此意!”娘娘面色有些尴尬,然只是一瞬。

“巧了,说来本殿也是这般思量,还要请真姐姐多担待!”

未觉那是多么难为的事,我想起流月的话,附和的极有气势。

一双美目徐徐朝我打量,不管是不是言不由衷,我知择势,皇后娘娘便十分满意。

岳家小姐这一日,是于惶惶不安中度过,此言一出,她已如惊弓之鸟。

“家父训教真儿,这事无大小之分,真儿当尽心而为!”

岳家小姐怯生生地于四皇子前摇了摇首,当既取了茶盏,温柔递过。

那红衣少年随即挂起了情意绵绵的神色,殿中一时鸳鸯成双,蝶儿双飞。

“好了,让他喝他的茶,先消消这汗,咱们一群人倒因他侯了半天,想必公主也累了,随了本宫一道先行落座可好?”

皇后娘娘起身,冲我伸出了玉手,我福身行礼,扶了娘娘。

经过四皇子身前时,我抬了抬眸,他入殿后唯一说对的话,就是这句“奴婢”,我赞他!

娘娘没有忽略我的目光,她不解其味,只暗中按了按我的手,似在说,这便是后宫,时刻得忍让担待!

娘娘,您误会了!

我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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