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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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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宫里的女子,时不时也会泛起如莲歌一般邪恶的微笑。

她是这宫内闻名遐迩的药罐子,是连圣上也不敢给她气受的天之骄女。

若她脾气能好些,身为男子的他是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

只是她名声真的不好,不好到让他心生忌惮!

殿中牡丹吐蕊,四季如春,与外面的白雪皑皑简直是两番人世。

他小心环顾,因窥见那个肤色藕白的少女,浑身泛起了丝丝凉意。

“抬起头来!”

踱步而来的女子,身着褐色水貂毛打边的大红锦袄,声音透着与年岁相仿的稚气。

耳朵动了动,男子有些尴尬,打了个拱,那腰已弯到了有失气节的程度。

“承旨大人今日来誊写那戏本子,难道要一直如此?”

耳畔飘来的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回荡在宽明的殿宇内,十分入耳,只可惜那只是一瞬,在余光瞥见她搓着一枚汤圆大小的凤珠,将那珠子掷在脚下后,他生生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书生意气又盘亘于心头,他终是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据说被四公主撵出的文武百官、扈从宫娥是再也无法踏入这暖宫一步的,其中有被贬的、问罪的、不明所以一命呜呼的,这些之于他这位邬敕国的承旨而言,似乎远了点。

或者她冷颜的一刹,会让他回到外面的冬雪纷飞中,这让他对她生出了些期待。

范进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个十分惜时的主子,来自于她多年依时服药养成的习惯,他未等待太长,很快他便被两名小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在地。

那两人蹿出的速度太快,让他怀疑这一切是预先安排好的,或者宁馨殿中的那位也是共谋。

他倒在地毯上,那位唤作祈若的帝姬已看到了他,有些满意地打量着他双眼乌青,伤痕遍布的面孔。

“听说你惹恼了我三哥?”

雪颈处挂着金灿灿长命锁的四公主,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他一眼。

“既已知道,公主何故再问?”他捂着后脑勺,沉脸嘟囔了句。

“我从未见三哥发过那么大的火!”诸葛祈若瞪着他,双眸充满了敌意。

“现……现在公主见到了!”他没有否认,手一撑地,有些气愤地站了起来。

“本殿没有让你起来!”

一声低喝,帝女之威已从她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来。

她抬眸,站在极近的地方打量着他,他也极近地瞧到了她的眸子,黑色的眼仁中有一线碧蓝。

如宫中所传,她的生母是位异族人。

身为一个落第数度的书生,这宫内,他谁也得罪不起。

一躬身,以文官之姿,他再度行了参见大礼。

“大胆!分明不是这样!”她斜睨着他,那一泓清光混杂着冰蓝,闪耀间透着些阴险。

他不大习惯这样的眸睛,如那火罗俊逸到罪恶的男子一样,只一看便会让人生出些地府幽冥的感觉。

但他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只能遵从这位帝女的旨意,原地大喇喇地倒下,也不知这是什么见客之道。

“把那小戏偶给本殿取来!”

她吩咐着,手上多出了一个与她容貌颇为相像、一尺来高的小布偶。

“这名女将唤作寿百年!”

她蹲在他眼前嘀咕,宽大的裙服曳地,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倒真似个布偶一般。

“公主岁诞,那《群英会》微臣也瞧了!”他提醒她,表示自己知道。

“那你可知这寿百年杀的是谁?”她偏头,娥眉是淡淡的黛色。

就算他是一屡次落第的书生,也未不济到记不清前尘旧事的地步。

“冷清秋!”他扬眉回她,大人的口吻。

“你为何惹恼了我三哥?本殿几位哥哥中,属三哥的脾性最好!”

她坐了下来,有宫娥为她送来了软暖的蒲团。

“因为……,因为微臣说错了话!”他瞟她一眼,有些落魄地垂下了脑袋。

“错话,那是什么?”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个小布偶,眼角飘冷地问他。

“微臣于皇贵妃娘娘前说郡主喜欢三皇子!”

祸从口出,此事让他也着实后悔,那三皇子才不是好脾气的人,只因这句话,便将他扔在雪地中,好一顿揍。

四公主眨着清澈幽深的眼瞳,久久不语,而后语出惊人。

“来人,掌他的嘴!”

这种情形他以为自步入宫廷便已终结,未想到有重拾之日。

很快他捂着火辣辣的双颊,默念着那祸从口出四字,心中又悔了一层,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巴掌。

那坐在身畔的少女听到那脆生生的响声,似乎十分享受,只闭着双眸细细品味,而后便双手摆弄着那个布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公主不是召微臣来誊写戏文的么?”他于屈辱中,愠怒地问了她一句。

“没错,可那是后话!”

她起身洋洋得意地冲他晃了晃布偶,在他怔忡的目光中,笑着吩咐了句:“他,就是冷清秋,本殿的寿百年不高兴了,来人,替本殿伺候!”

他着实骇了一跳,未待反应,已被一群半大的小厮们按在地上搔起了痒。

他想他定是住在宫里,长了肉,连痒痒肉也多了起来,这等伺候,好似笑了一辈子,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大抵他的笑声太大,眼前的帝女听了片刻,便烦躁地喊了停。

他心存侥幸,狡猾地笑了笑,只是在少女一线碧蓝的眼眸深处,他看到了可怖的光闪。

少顷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青鸡被带了来,那是京城公子哥儿们最喜欢的斗鸡。

他也曾在年少纵酒寻乐的岁月中,为了换换时运,将身上仅剩的几枚银钱,拿去小试身手。

当然人走霉运,这斗鸡赌钱也自是常输的。

想起这鸡曾吞了自己不少银钱,书生的双眼不由地红了。

“寿百年,我们今日不看戏,看斗鸡!”那个帝姬如是说。

他心中唏嘘,不信他一个大活人,还对付不了一只红冠的公鸡。

于是他与一只青鸡搏斗了起来,那鸡啄人极痛,凌厉了得,在它差点啄了他的眼睛后,他已无法忍受下去,男子气概滔滔涌动,顷刻爆发,那只鸡被他逮住了翅膀,狠狠地按住,在硬生生摔了两下后,身子一歪,再也没醒过来。

“本殿……本殿的小青……”

“你杀了……本殿的……小青……”

这位十三岁的滄岳朝帝姬,抱着那只早该下地狱的青鸡,在他这个读书破万卷的书生面前簌簌飘泪。

他纵使不忿,气的胸廓起伏,可眼前这位到底是个孩子,瞧了瞧自己的双掌,有点后悔自己下了重手。

“公主若闲那鸡死的冤,范某便将这条贱命抵给它!”

他双目冰寒地跪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赔我的小青……”

“你赔我……”

“赔我……”

那个帝女泪光晶莹地跑来,抡起粉拳朝他打来。

这四公主定是没有打过人,亦或是她身子羸弱,没有太多力气的缘故,那拳头如棉花一般,没什么力道可言。

可为了活命,他哀叫连连,此起彼伏,好似要被她打死了一般。

在她泄愤之后,他露出吐血而亡的貌相,翻了翻眼白,浑身痉挛道:“寿……寿百年……完胜……冷……冷清秋!”

“撵他出宫!”

少女鼻翼微翕,冰蓝的眼眸射出凶狠的锐光,令他欣喜若狂。

扶正了青纱冠,未作片刻停留,范进从温暖如春的暖宫奔向了他热爱的人间。

一位被撵出暖宫的罪臣,能再度出现,在滄岳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眼前这位帝姬的浩浩恩典,还是另一次别有用心的惩戒,书生范进说不清。

忐忑地立于殿中,面上还要装出大丈夫般的从容不迫,甚至还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以彰显获得宣召,内心的喜悦。

当那朱红漆杠上的绿衣鹦鹉欢蹦乱跳地叫着“四姑娘,大安!”时,帝姬诸葛祈若已神情倨傲地自蟠龙红柱、翠幕绣台的阳晖中步来。

常年多病的景况,她未像同龄的少女那般蹿起个头来,厚厚袍服包裹下显得娇小纤丽,那双眼睛猛一看,水汪汪的,童真无邪,只是这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邪气地很,甚至有些歹毒。这与宁馨殿中的那位主儿有些类似,却尤胜一筹。

思绪飘忽间,一线碧蓝的眼瞳近了!

又近了!

最终停在下首离他两寸的地方,双眸直勾勾地打量着他的衣衫,让人骨髓钻风。

“四姑娘,大安!”沉寂中,那鹦鹉叽叽喳喳的雀跃。

“四……四姑娘……,大安!”

大概是太紧张,他竟忘了一个臣子应有的礼数,人学鹦鹉的顺口说了去。

下方深瞳徐徐上移,定在了他那张旧伤未消的脸上。

惶恐!

书生一拧眉,懊悔非常地闭了闭眼,眼见那帝姬溢出些阴鹜地笑影,毛骨悚然间,他连忙躬身告罪。

“看在你家公主的面上,自己掌了吧!”

她吐出玉磬般悦耳的声音,缓缓地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头,爱怜地逗弄着那只巧舌如簧的鹦鹉。

他家公主哪有面子,自入了宫,那面子如他落第一般,失了个惨!

尊卑礼法前,书生颤颤伸出五指,压了压火气,啪地掴了自己一掌。

手掌扬了扬,顿在空中,面露乞求之色,瞧着那帝姬,只是她自始至终皆旁若无人地与那只鹦鹉亲昵的交谈,书生牙关暗咬,只好又啪啪打了下去。

可以预见的是,这张在宫娥堆儿里还算吃香的脸是要毁了!

“停!”许久,滄岳朝的四公主终于开了尊口。

脸部僵痛,勉为其难地扯出些笑,不觉痛的抽吸了下。

“本殿不喜绛色,以后来这里,要记得,是规矩!”少女皱了皱眉道。

“以后?”

如五雷轰顶,书生扫着自己的衣衫,嘴张了张,却因长了记性,当即一咬唇,将呼出欲出的悲鸣又咽了回去,只圆睁双眸惶然地瞧着这位帝姬。

“本殿听到了,掌嘴!”

那位帝姬凝睇着他,双眸慧黠地朝他一眨,幽幽道。

是的!

滄岳朝的四公主虽常年足不出户,眼光却比失魂落魄的三公主锐利。

当下领教后,范进认命地又抽了自己一巴掌,伏地叩首,不敢做声。

那帝姬见状极为满意,围在他周围转了三转,挑眉道:“寿百年大获全胜,今天且放你一马,鸣金收兵!”

其后,他坐在书房内,陪着笑脸为她誊写着那“寿百年”杀敌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诸葛祈若自是不好伺候,他大伤小伤的在所难免!

熬过了冬天,打春的日子里,边关传来了滄岳朝首战告捷的消息。

成王爷奉旨督办粮草,这姜尚郡主住进了宫里。

除了门庭冷落,王爷的女儿也愁嫁外,范进未觉出这旧岁及笄的郡主有何可喜的变化。

她还是那般爱热闹,因瞧了四公主的戏本子,也临门插进一脚,自封了骠骑大将军,还求了莲歌那丫头赐名,那名儿比“罗刹女”好不到哪里去,叫做什么“铁心兰!”

诸葛祈若高兴,那阵前杀敌的大戏又被续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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