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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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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落音,已听谒者监传告,洛都来了。

她请了救兵,我看到身着朱红凤袍的皇后娘娘夏侯褒怡,如我初见她时一般仪态万方。

洛都入殿,朝我展开空空的双手,那上面未有奏表,连那云霓醉月裙,她也大言不惭地穿着。

皇后娘娘的仪仗,自两列手执凤灯的宫娥处停下,那逶迤的裙裾金华闪烁。

祈若未曾见礼,她曾在别苑待了不少时岁,不似其他帝女,保命是她若干年来的头等大事。

她只孩子般地道了句:“祈若于娘娘请安!”,便又陶然地望向戏台上的五人,仿佛未瞧见此中的波澜暗涌。

“祈若,先回寝殿安歇!”皇后娘娘命道。

“祈若睡不着,祈若要观戏!”

四公主兀自把玩着剑柄上的绦穗摇首道。

她不喜欢宫中的娘娘,尤其是她母妃之后入宫的妃子。

暖宫中的“四太岁”,皇后娘娘训教不得,何况四公主的母亲霍息菀已出了冷宫。

这内宫,如皇后娘娘时常训教的四字真言:当忍则忍,却因滋味难耐,她侧目看我时,已是盛怒的景致。

“今日乃我邬敕国的朝事,莲歌请娘娘移驾凤藻宫!”我裣衽施礼,坦然地抬眸。

“朝事?今日公主方行了笄礼,当知入朝女子的重责,这滄岳朝的内宫可不是任你胡来的地方!”

落入眼帘的素青绢帕被一截戴着翡翠凤戒的玉手绞地沟壑深深。

皇后娘娘身畔四名身着苍绿宫装的训教内人已躬身列于眼前,等候凤旨。

“范承旨,将使臣乌术柭于本殿的奏表呈于皇后娘娘!”我淡声命道。

那道明黄折册递过,皇后娘娘打开看罢,当下已知是何人的手笔。

“皇后娘娘,我阿史那族的国书已递于武皇陛下,此事不过是顺势而为!”

洛都未等问询,已光明磊落承认了个彻底。

“荒唐!欲入我诸葛皇族,当守我皇朝的礼法!”皇后娘娘责道。

“洛都愿听娘娘教诲!”洛都乖巧施礼。

“来人,于本宫放了那五人!”皇后娘娘僵面命道。

“今日靠近戏台者,力斩不怠!”

冷剑出鞘,雪光凛凛照面,我呵斥住那内宫随侍。

这是句太过大胆的话,暖宫内一时鸦雀无声。

“公主殿下,你可要斩杀本宫于刃下?”皇后娘娘冷凝在当场,瞠目看我,那凤翅上的光晕凛凛慑目。

“娘娘知道不是,可娘娘若阻拦,本殿只能得罪,请您回宫!”我执意道。

“放肆,勿要因圣上处对你礼敬三分,本宫便要处处垂护于你!”皇后娘娘指斥于我。

“一件衣裳都能让一小妻所出的女子堂而皇之地穿在身,娘娘乃国母,护及万民及宗亲,这等垂护祈若要亲自去求问父皇!”

四公主不悦地站起,当即就要跑出殿外。

“拦住她!”

皇后娘娘气地抖唇,吩咐命妇拉住了四公主。

“啊——”

一声尖利地叫声,回荡在殿宇中。

那些宫妇们皆挨了咬,有些不知所措,皇后娘娘心惊肉跳地看着诸葛祈若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吓地花容凌乱,忙屏退了众人。

“祈若乖……,会……会喊坏身子的!”皇后娘娘慌忙拉了四公主于身畔安抚。

“她咒本殿会死,她咒本殿,她若入我皇族,就让父皇于祈若一副棺材好了!”

诸葛祈若瞪向洛都,已似仇人一般。

“大萨满说了你活不过十载,并非是我妄言,整日里如药罐子似地活着,在我部族会遵照萨满的神誓处断!”洛都幽幽道。

“瞧……,她说了……,她说了……,砍头!砍她的头!”

诸葛祈若当即哭的气喘。

“巫行蛊作,于滄岳皇廷是历来的忌讳,其罪当诛,洛都公主若不小心处事,本宫定会修书于你父汗,接了你回朝!”

皇后娘娘也惊地倒抽一口寒气,眉心皱紧时,目光凝视着洛都,盛怒出声。

洛都微怯了下,抬眸,那双野性难束的眸子复度恶毒地瞧向了我。

“赶了她……,若不赶了她,便赶了我!”

四公主哭闹着跑进殿中,一个书生“祈若”“祈若”地唤着,追了过去。

“承旨大人止步!”一声厉喝,殿中更觉清冷。

“微臣……”书生强自站定,僵在当场。

“本宫已与范承旨说的很清楚,这是滄岳朝的帝宫,不是寻常百姓之家,这暖宫乃帝女凤殿,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皇后娘娘凤目含威训话,之后敛眉看我,更添涔冷。

我于惊震间,揣度出一些事来,甫抬首,望见书生目光挣扎地黯淡下来,也旋即明白了那夜他如何会与我说了那一通肺腑之言。

“范进乃我邬敕国朝官,这闲杂人等之说,不该出自娘娘之口!”

“还未听出来吗?这闲杂人等不止你那朝官,还有你!”洛都轻笑。

“你给本宫住口!”皇后娘娘低斥道。

“祈若年幼,本宫不希望再出了旧岁的乱子!”

皇后娘娘自知失仪,压了压火气,其后挑剔地看向范进,她手掌凤印,心中已有定论。

堂堂邬敕国的朝官竟与萧擎苍那风流种子相提并论,这令我义愤难平。

皇后娘娘秉承着皇族门第之观,在她眼中,这凤鸟怎会飞进寻常之家?

想我邬敕国的破败之姿,也让范进他受了累,因我朝陋寒之态,蒙受了不少白眼。

“范某不过是怕……,怕公主年幼……,想不开……,因气伤了身子……,并无它意,今日至此,实乃朝事,请娘娘海涵!”书生拱手,垂首退到了边侧。

“依本宫看,今日之事尚谈不上什么朝事?这内宫之事,还望公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皇后娘娘步来,接了前言道。

“娘娘,今日是阿史那使节亲来与本殿言商,以赠兵换我离宫,此乃本朝朝事,并非滄岳朝内廷礼法所能定夺。本殿与四皇子虽有婚约,却尚未入诸葛皇门,莲歌不过是朝客,客居此处,却屡遭贼盗,不得安宁,已无法坐视不理。而今日若滄岳朝能于莲歌一句离宫,莲歌定会息事宁人!”

这内宫之事一向无法泾渭分明,这是朝事,今日这层窗户纸该捅破了。

“赠兵?本宫怎么没听你提及?”皇后娘娘不敢造次,不由地看向洛都。

“这确属朝事,十万铁骑换她离宫,只是她这九亩公主还闲少呢!”洛都做认,冲我扬了扬眉。

“这……”

皇后娘娘进退维谷,于近前又欲打开话匣子,行内宫规劝之道。

只是今日我已不想听下去,只折身坐于中席命道:“待那一柱香燃烬,从左起那人开始!”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温声。

“娘娘,莲歌请您回凤藻宫,这杀头的场面并不好瞧!”

一杯酒盏落地,仗剑以示,方品出尉迟璿璥那杀该杀之人的快意。

“启奏娘娘,叶太傅殿外求见!”一个内监急急来报。

连太傅也来了,好热闹!

“微臣叶少溥见过娘娘、公主殿下!”

我打量了下叶师傅,今日他难得穿了朝服,头上的乌纱帽花翅颤颤,让人瞧着有些新鲜。

“莲歌见过太傅!”我起身拜见。

“老臣今日奉圣命而来!”叶师傅沉吟,看我一眼,于皇后娘娘处禀明来意。

“本宫于偏殿等候,此中的乱子该消停了!”皇后娘娘黛眉颦蹙,带着宫娥、内监出了大殿。

“师傅,可是来劝降的?”皇后走后,我将那老头儿拉到一旁问道。

“滄岳朝与奉朝自祖辈便数度交战,哪一个是肯降的?”师傅白我一眼。

“唉?师傅,莲歌可是行侠义之举,那洛都比奉贼还可气嘞!”我拉长声音道。

“哈,小四儿媳妇,是怕小四儿被人抢了去吧?”他捋髯发笑。

“师傅,可别将我无辜往这朱门中扯,那小四儿若砸在洛都手里,可是一出比醉打金枝还好瞧的乐子呢!”

“乐子?这洛都让圣上近来着实头痛!”

“师傅,徒儿也不为难您,今日您也别劝,待我杀完这洛都的手下,拿回我的东西,我便归朝,让圣上松口气!”我当下与他交心。

“长些良心吧?师傅才歇下,便被圣上拉了来,圣上怕你吃亏,且让我从旁助你周全呢!”师傅斥我一句。

“哦?那便是可战的局面?”我笑,心中不免激动。

“战不过,还是得降,不知现下可要如何处置?”叶师傅拱手问我。

“师傅,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那小四儿我没学到大本事,只学会一样,做戏!”

“做戏?师傅这身老骨头,可不似那小四儿阵前还能还魂!”老头儿苦道。

“师傅,您演个逃兵便好,一会子我会射落您那乌纱帽,您只拾了那帽子,落荒而逃,说本殿吃了称砣铁了心,欲大开杀戒,那洛都此行还得依仗这些不中用的臣子于她充场面呢,我不过是要回该拿回的东西,一旦拿到了,自会放人。圣上不好出面,我来,也让这住毡房的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欺人太甚!”我一口气道完。

“这洛都再可气也没那小四儿可气!”师傅颔首,定定瞧我。

这说来说去,这罪魁自该落于这小四儿身上,我顿首,直竖大拇哥。

“这边关打完了杖,这小四儿可长了不少气人的本事呢!”叶师傅摇扇道。

“徒儿也深有体会!”我同病相怜,却不知这小四儿如何在他这处留了案。

“数日前我去瞧那小四儿,他于老夫这儿做戏,那脸上的痘子长的疯,胡话连篇说什么舍不得恩师,要带我于那黄泉路上授业,还要讨了我那银钩赌坊内的银钱,帮我寻了貌美如花的妾室陪在身侧,听听,哪听得他一丝尊师重道的诚意来?”叶师傅袍袖如风,于我当下诉苦。

银钩赌坊?

坏了!

还是让诸葛小四儿这九尾狐寻获了!

“师傅,徒儿我尊师重道,那银钩赌坊的银钱,我每岁多加三分利于您,可够诚意?”我递过杯美酒过去,当下表了良意。

“师傅只说是轩辕陛下的主意,没卖你,你轩辕氏出围,这银钱要两路走,一路走暗,一路走明,方是长远!”叶老儿眸光精盛道,我当即心领神会。

“我大哥也正有开家银号的打算,与师傅想到一处了!待布设好后,我偷偷于师傅您开个暗户,保准那小四儿查不到!”

我与师傅推杯换盏,之后那老头儿演戏也不含糊。

不愧是叶少溥,舌灿如花,那规劝之词,句句中肯,声声动人。

他左手怀抱乌纱帽,右手握着小箭,一副要断气的模样,奔出了殿。

我听他于殿外虚张声势,于内我则让春子叔拍晕了五人,拉了范进一处饮酒欢庆。

之后我的云霓醉月裙回来了,虽然上面有股熏人的草籽味。

那块该枯八百遍的玉也回来了,我差了范承旨呈给了诸葛小四儿。

这夜,我没回濋章殿,宿于暖宫。

我告诉祈若,这世间所谓的定数皆有变数,那秋海棠原本只有一秋,却因有人尽心守护,而变成了花中千岁,这世间杀死人的,并非只有那切肤一夕的寒,还有这入骨常忆的暖。

若能变成一株千岁海棠,才是真正的毒中妙品,杀人于无形。

她未说话,只是钻入了锦被中,阖目静养。

夜半起雨,沙沙敲打琉璃屋瓦。

有呜呜似啼的声音,由暖宫深处传来。

我惊起,寻音来去,临窗而观,看到那个叫做凌霄的暗人于雨夜中手执竹管吹了几下,缓缓道:“朝来已与碧桃约,留住东风不放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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