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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 1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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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如碧,玉台春暖。

宫中喜事频传,廷宴也在一派煦暖的晴光中多了起来。

武皇诸葛豊迟从御案处多抽了些闲,旧年遴选入宫的采女们因两位娘娘仙逝曾苦度春秋,于今岁也添了沐泽恩露的机会,于是廷宴中也添了几张新颜。

这日,武皇携嫔妃御湖荡舟,芷月桥畔,管乐声扬,画舫靠岸时,新侍君的冯贵人提议去御花园赏花,瞧着宫苑内春景芳馨,武皇只道此意甚好,忙传谕摆驾御花园。

玉苑内冉冉花影,翠叶玲珑,嫔妃倩影,穿梭花间。

“前日来时,那牡丹还未吐蕊,瞧,如今倒全开了,属那粉中冠开得最是喜人!”冯贵人手执纨扇,落下串串笑语。

随行的德妃,闻言神色一滞,再瞧圣上,一身常服的龙影,只目光定定瞧了那朵玉露含香的粉中冠半晌,一拧眉,默不作声地自甬道处离去了。

那冯贵人一时手足无措,后听陈公公近前提点,口中告罪时,已是惘然,沈贵人一声自取其辱,嫔妃们见状也作鸟兽散去,德妃凝眉欲劝几句,冯贵人已掩面哭着跑了。

太极宫内,武皇瞧着那牡丹花下奔跳的玉兔,取步追逐了半晌,终是不得,捋髯间叹道:“你这菩提子,何时才能生出些好心肠来?”

此话说罢,武皇形影相吊,自斟自饮,直至晚夕。

“这冬去春来,赶上大好时节,想那玉妃娘娘定是知道错了!”红衣内监一旁察言观色道。

“陈萦,你是不知那菩提子的道行,就算朕押她去午门问斩,她也不会告错的!”说时,武皇叹息,瞧瞧天色,只淡声传旨行往景澜殿。

圣上龙目高悬,这宫中,一位不懂恭顺的妃子,再美能有何用呢,只能憾败于那景澜殿讨了圣欢的宸妃娘娘!

红衣内监见圣意未有转圜,忙差人前去通传。

“怎么?圣上今日宴兴似饮了不少酒?”景澜殿迎驾的美人,眼观武皇两颧酡红,随口问道。

“是多饮了几杯,近来宫中喜庆连连,朕的宗亲大臣,纷纷道贺,不醉都不行呢,倒是苦了爱妃,为朕挂心!”武皇龙颜含笑,拉过美人道。

“臣妾能得圣上龙眷,已十分知足,如今怀有龙嗣,更觉惜福!”美人依偎在今上怀中,笑音徐徐。

“爱妃与朕情深意长,朕心中念着,早年你与朕苦苦相依,朕亦感同身受!”诸葛豊迟宠爱有加道。

景澜殿中,美人因感动泫然欲泣,帝妃相拥,鹣鲽情深,美人回神时柔声道:“圣上酒醉恐累了,臣妾服侍圣上歇息!”

“朕真是累了,可那御书房还有奏折等着朕,今夜只能在爱妃处歇上片刻,待三更时,由陈宫人唤朕起身便是,爱妃也一同安歇了吧!”

武皇吩咐,宸妃螓首应声,殿中很快去了几盏凤灯。

凤榻中,武皇酣然而眠,美人于佯睡中,悄然睁开了眼。

目光细细打量过身畔的帝君,蔻丹玉指轻一弹,一枚玉珠噗地落于了重重的帘幕外,须臾有人点燃了香炉中的薰香。

此熏香与地宫中的迷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消一刻,陈娥轻探了武皇的脉息,明眸流转,璃睛溢出一道不寻常的光热。

支起身子,她开始于男人内服处搜寻,很快一龙锦缝合的囊袋自袖中现于眼前。

那是今上的白玉信玺,她打量着眼前通体透亮的宝玺,那雕有椒图的纹饰与龚亹于地宫大门上所见的纹路颇为相似。

她端详着,将那基座旋了旋,耳听咔地一声,不经然间倒生生吓了一跳。

然那基座纹丝未动,只看到边侧玉环处露出一道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金光乍现,一枚镂刻精细的金钩,吸引了她的目光。

身为一位上乘的细作,她曾从千的授教中,领略过世间万物,也包括各种形制的门钥锁具,这是把密钥,那上方的花纹可以完美地勾嵌于机关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夜不过是伺机而寻,却不成想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执手弹出一枚玉珠,有一黑影自帘上现出。

“庆枝,去取印模!”

一铺有模粉的木盒自外递过,陈娥执手将那枚龙钥置入其中,其后小心取出,执笔于纸上勾画了龙钥形制纹样,一同递于庆枝命道:“速速呈于鬼督!”

眼见那身影倏然消失,陈娥将那枚龙钥小心擦拭,原方嵌入了宝玺内,弹灭香炉内的烟光,

将一鼻烟壶置于男子鼻端了片刻,而后她神色一缓,复又倒入了榻中。

三更时,额上落了记唇温,武皇随内侍监离开了寝殿。

陈娥神色倦怠,可她睡不踏实,腹中的胎儿极其好动,那连着心脉的温柔,让她恍惚不已。

永乐宫的太子妃一次次的递来忠告,是那般可笑!

一名上乘的细作是不会诞下婴孩的,就算此番会带来血崩之危,她也会堕掉这负累的。

“很快你就会沉睡的,我不是你的母亲,我是零,是初落的雨,要回到原乡!”美人喃喃,阖上了眼帘。

钦天监的高阁上,武皇临风而立,手上搓捻着一枚玉珠,那是于景澜殿更衣时,硌痛自己脚心的东西。

钝痛,弥漫散开,又倾然钻入心头,帝目一时幽深难测。

“执灯——”武皇冷声吩咐。

雪亮的灯火洒照,一枚白玉宝玺,精美绝伦地托于掌心。

只是今夜那信玺颇为异样,上方红痕陡现,扣拉那玉环,内中原本金色的龙钥,已变成了青黑色。

“圣上!”内监悚然而惊,身为一名伴君数十载的亲信,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抬眸,今天子一双锐利无比的双眸似剑戟一般,刺入了茫茫夜色,而那腮畔的笑痕,久久未褪,却又那般怵目惊心。

“那方是何处?”武皇将信玺纳入袖中轻问了句。

红衣内监怔忡时,顺手瞧过,忙回禀道:“圣上,那方正是浣衣局!”

武皇颔首,求问地看过,红衣内监眸中跳出一线光亮,默默不语时已执灯头前引路。

今上微微一笑,随行而去。

【浣衣局】

才放归用饭的粗役,三三两两聚着,眸光如炬地瞧着一位院中打开食盒的“仙女”。

这位美貌照人的玉妃,虽罚至了此方,到底处境不同,每日皆有宫膳专递。

“沈婆子,你这婆子年纪大,怕是没好日子活了,今儿就赏你一块果饼!”美人脆音脆语。

“谢……,谢娘娘恩典……,老奴没齿难忘!”

老脸的婆子擦了擦手,取过那饼,饥肠辘辘间,三两口便将那饼吞下了肚。

耳畔清音飘下,美人如常将食盒中的美食一一赐了下去。

“巧露,你为本宫梳的发式,这宫里独一无二,呶,这燕窝赏你,补补身子!”

“梁采女,你脾性柔弱,受了欺负,才落于此,这熊掌狍丁肉赏了你,明日出了这浣衣局,长了记性,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否则你便是这浣衣局经年来去的苦主儿!”

“柳采女,你爹虽是一临老及第的举子,家里也算祖上富足,可那沈贵人到底是家境殷实的州官之女,这宫里头人比人,气死人,且莫作践自己,你来了三日,不吃不喝,死了也没人管你,这莲子红枣羹,多少都吃些!”

……

沈婆子听后,欲哭无泪,想自己吃的太快,倒未吃出滋味来,一时苦巴巴地端起了那难以下咽的菜粥,兀自狼吞虎咽去了。

美人只独自一边儿,打开了另一方食盒,那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米团包出的小耗子!

哼!那膳房的酒婶子好生厌人!

流月自在地吃了,直到一线长影落于近前,美人瞧见了一张更让人厌的面孔。

“圣……圣上……”

沈婆子一抹嘴,扑通跪下,头如捣蒜。

浣衣局迎驾声一时此起彼伏,流月未有迎驾,只自取了灯盏神情淡漠地走了。

“她这是去往何处?”诸葛豊迟蹙眉轻问下首。

“启奏圣上,娘娘去后方习舞,夜夜如此!”沈婆子抢在诸人面前满脸堆笑地回话,眼见圣上大步流星地随去,心下道:“主子娘娘,今儿您可要抓住良机,沈奴瞧地出,圣上对您神思魂往!”

木樨树旁,一盏灯火画出美丽的光晕。

美人流月黛眉深颦,水眸浑冷,如常起势作舞,粗衣大服并未折损她的美丽,那张面孔依然精致无暇。

武皇威影现身近前时,流月傲睨地看过,陡然换了舞势。

那舞快似风、疾如电,美人跳到兴处,执手拔掉发上一支玉簪,掷于了武皇脚下,铿锵的碎裂声,迸出一片玉色光寒。

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诸葛豊迟瞧地真,瞧地明白,启口问道:“不知这舞可有说法?”

“此舞名曰追魂!”流月冷笑,笑中藏刀。

诸葛豊迟闻言并未感到惊奇,对她此番形神兼具的妙舞,击掌以贺。

眼见她长袖飘转,又变了一势,诸葛豊迟担心她舞出亡曲,这在他的朝国之内是万万使不得的。

手上微用力,攫住了美人的秀臂,忙止了她的舞势。

美人挣扎不休,帝目凛凛瞧去,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也凛凛瞪着他。

武皇叹息,真是可惜了这双慑人心魄的美目!

“爱妃?”

这般平视帝君,是不臣之罪,诸葛豊迟一旁提醒。

美人怎听得进他的规劝之意,怒火熊熊燃起,朝他的手背上生猛地咬了下去。

那痛感让诸葛豊迟忆起了行宫中的那记掌掴,眼前美人依然桀骜难驯,与那行宫中自称为轩辕十四的“女帝”如出一辙!

大袖起势,诸葛豊迟一掌朝美人玉颜掴去,美人深喘时惊斥道:“昏君,你残害忠良!”

今上立刻呆若木鸡,耳中那昏君二字嗡嗡入耳,却终不及那“忠良”二字,来得刺耳。

“朕且问你,何为忠良?”手落于半空中,帝目深深凝睇过去,眼前这大奸大恶之人,能活着恰说明自己昏聩至极!

“阿意者未必忠,犯颜者未必悖,忠者,心中有君,良者,忠言逆耳,明君,智气雅量,广纳百川,明辨忠奸!”美人振振有词。

“这也是那铎壬教于你的?”诸葛豊迟颔首,倏地收了掌风。

“是,可他愚不可及,偏偏与一老眼昏花的帝君结了什么可笑的忘年之交!”美人说时神情闪过一丝复杂。

“真是厌人的菩提子!虽能鹦鹉学舌,说得一二,可比照己身,这心中有君四字可说的过去?”诸葛豊迟摇首间与她理论。

“不是流月心中无君,是君本昏聩,不识忠良!”美人大胆放言,满脸戒慎地瞧着男人。

“这么说爱妃心中有君?”诸葛豊迟诧一抬眸,向前迈了一步。

“是!”美人身姿轻盈,坦然说时后撤了一步,厌恶地瞪过。

自入了宫,她便将今上放入了心中,她不仅心中有君,还欲将其威风凛凛地“杀”于脚下!

只是红颜命薄,进一退十,如今又入了这浣衣局,别说摘得帝心,此方除了一群面若枯槁的女人、几名公鸭嗓的太监,连个像样的男人也没有!

流月怅然,思绪飘摇间,皓腕已被男人紧紧攥住,帝目光湛,直直刺入心底,好似一枚明镜,欲照出她的三魂七魄似的。

“不是将朕视作仇人吗?”今上追问。

“不错,诸葛豊迟,流月的命或许亟亟堪虞,可流月的魂魄会一直追讨着你,生生不休……”

美人冷颜,恨意满怀,优美的颈项高傲地抬起。

“卿本妙龄,却放肆妄语,你的命寿与天齐!”武皇言语谆谆,目露柔绪。

流月费解时,今上已心旌摇曳地吻住了她,那般地痴心以赴、情深意长。

明月升于九天,美人目光闪出朵朵星亮,良机怎能错过,心中累积的杀气,蛰伏而出。

睫羽轻眨间,美人愈发楚楚动人,就势依偎了过去,杀伐中一颗帝星亮灿尘寰,紫薇也黯淡了去。

“朕允你追讨不休……”

“哪怕是恨,记得心中有君!”

……

流月想她胜了,那落情的眼眸,真挚而难得,只是她未等到圣上下旨送她回太极宫。

今上只道近日饮酒过甚,头脑昏昏,而后他迈着仙人步履,神情餍足地由红衣内监搀扶离去。

美人流月似遭了一记掌掴,诸葛豊迟戏弄了自己,屈辱横陈于眼底,她冲着月下的背影痛骂道:“诸葛豊迟,你是小人,是懦夫!你比菩提子还厌人,只配做一个昏君!”

翌日,内侍省传下了圣上口谕,“忠良”流月不知悔改,被关入了浣衣局的暴室中以示惩戒。

这间暗室,让她记忆犹新,让她噩梦连连!

她曾在此血泪满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畔有小耗子在她的周围跳来跳去,唧唧吱吱,似送葬般嘲笑着她的此番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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