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蓝生起气来,唐怀芝还是有些怕的。
他让金礼送木丰回去,自己乖乖进了屋。
罗青蓝把那柄弓好好挂回去,看见唐怀芝刚摘下来的箭袋,不满地皱了皱眉。
他把里面剩下的几支羽箭拿出来,打开柜子,把这个箭袋压在了下面。
然后拿出自己送的那个,把羽箭放进去,搁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大将军勾勾嘴角,满意地出去了。
唐怀芝正在房里乱翻罗青蓝的书,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放下书迎了过去。
离着还有几步的时候,一个起跳,蹦到罗青蓝身上挂着了。
“你刚才可真吓人。”他把脸埋在罗青蓝脖子里蹭。
“吓人?”罗青蓝带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瞥了一眼旁边散乱的书,“我瞧着吓不住谁。”
院儿里射了一下午的“罗青蓝脚趾头尖尖儿”,唐怀芝气早消了,嘻嘻哈哈地蹭他,“吓住我了啊,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罗青蓝绷着脸,在他伸过来的嘴上亲了一下。
“功课做得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啊?”唐怀芝一惊,开始装傻,“什么功课?”
“你现在升高级堂了,”罗青蓝严肃地道,“国子学课业越来越紧,你今儿的功课呢?做了么?”
没有…
忘了啊…
唐怀芝嘿嘿一笑,抱着罗青蓝的脸啵啵亲了好几口,黏糊糊地撒娇:“功课都很简单,晚膳后在房里做就行,那时候安静,能入心。”
有理有据。
罗青蓝挑挑眉,“好,现在便让他们进晚膳,用完膳,我陪你写。”
唐怀芝像个泄了气的河豚,垂着脑袋被罗青蓝拎去用晚膳了。
用了晚膳,小东西又嚷嚷着午后练箭出了汗,要先去沐浴。
刚脱光光坐进浴桶里,舒服地闭上眼睛,想着先眯一会儿,浴房的门便开了。
罗青蓝走进了,顾自脱了衣裳,进了唐怀芝的浴桶。
唐怀芝立马黏糊上去,不安分地这儿摸摸那儿亲亲,明显就是动情了。
大将军板着脸,严肃地推开凑过来的温柔乡,拿起澡巾开始给他擦洗。
片刻后,就把洗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拎了出来,擦干净水换上了寝衣。
这回是真的逃不掉了。
唐怀芝叹着气,跟着罗青蓝往房里走。
他捏着笔写功课,大将军便坐在他对面,捧着本兵书看,时不时往上标注几个字。
写完今日的文章,唐怀芝又被罗青蓝揪着补上了前几日欠下的,再一抬头,亥时都过了两刻了。
唐怀芝揉揉发酸的眼睛,合上书,“写好了!我去吃点东西!”
伸个懒腰,拔腿就要跑。
生怕罗青蓝再想起什么旁的功课。
“等着,”罗青蓝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人又拽了回来,“还有一本。”
唐怀芝看见罗青蓝手里拿着的一本兵书,拉长声音抱怨一声,“这不是国子学的功课啊!”
“不是国子学,”罗青蓝道,“是军中的功课。”
“我做军中的功课干啥?”
“用得上。”
“用不上…”
“做!”
“…啊!”
唐怀芝撇撇嘴,抓过兵书爬上了床,“我躺着读吧。”
罗青蓝把蜡烛往边上挪挪,“躺着对眼睛不好。”
唐怀芝哎哟一声,小脾气上来了,把书往床上一摔,“不读了!”
他四仰八叉地躺着,“你不就是看小丰不顺眼么?瞧见我教他射箭你便不高兴,便要折磨我!”
罗青蓝脸色阴了下来。
下午唐怀芝跟木丰亲密挨在一起的画面又涌现了出来。
唐怀芝继续道:“你这几天都对我爱搭不理的,人家…人家光着躺你床上,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罗青蓝突然笑了一下,坐到床边,影子罩住了唐怀芝,“我以前哪样?”
唐怀芝脸蹭地红了,“反正就是不一样!”
罗青蓝突然翻身上床,捞着唐怀芝的腰,把他翻了过去。
“就是不一样了,”大将军在他撅着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以前不打你,现在看来是该打了。”
唐怀芝眼看着要吃亏,胡乱叫唤两声,蹬着腿要逃。
罗青蓝把人摁住,掐着他的腰,猛地怼了进来。
“今儿把这本书的上册读完,可好?”
他的胳膊穿过唐怀芝的腋窝,把人禁锢住,摊开那本兵书,放在唐怀芝眼前。
“不读!”唐怀芝疼得眼睛都红了,“你这是欺负人!”
“不是,”罗青蓝趴在他背上,声音低沉,“是惩罚。”
“罚什么?”
罗青蓝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有主的小兔不听话,偏要跑外头撩拨旁人,该不该罚?”
唐怀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撩拨谁了?”
“快点儿,”罗青蓝在他里面磨了磨,“读完好睡觉。”
“能不读么?”
罗青蓝突然猛地顶了一下。
唐怀芝叫唤一声,撑在床上的胳膊肘往前一滑,差点儿趴下。
“开始读吧。”
罗青蓝的指尖儿在唐怀芝肩膀上滑过,趴到他背上,弹了弹唐怀芝手里的兵书。
唐怀芝身上发着细微的抖,咬紧嘴唇,盯着兵书上的字。
那些字平日里的认识,这会儿却都像穿了小马甲一样,一个个在眼前跑过,却一个都不认识。
罗青蓝见他不出声,指着卷首第一个字,“嗯?”
“……”
“其…田嗯…青蓝哥嗯…”
罗青蓝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柔声道:“好好念,哪儿有田字,哪儿有青蓝哥这几个字?”
错了四个字,但念在他是第一次,便小惩大戒地放过了。
“继续!”大将军道。
唐怀芝里面撑得难受,跪得端正有些困难,兵书离眼睛越来越近。
几个黑乎乎的字,左转转右转转,像是在看热闹。
“青蓝哥你真过分!”
“嗯?”罗青蓝扬起巴掌,猛地拍了一下。
“……”
唐怀芝额头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眼圈红红的,努力辨认着兵书上的字。
“其用战也,贵胜…久则……”他皱着眉,指尖儿把书页都捏得发皱了。
罗青蓝提醒他,“这书是藏品,别弄坏了,爱护些。”
你家小世子都快被你弄坏了!
练兵也要这么练么?
大将军就可以为所欲为欺压下属么?
这话唐怀芝不敢说,怕又被打。
青蓝哥手很大,打人很疼,还很响,听着就吓人。
“贵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
这本兵书唐怀芝小时候跟罗青蓝读过,那时候半懂不懂的,这会儿长大了,本该是理解更深一层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读不懂了。
青蓝哥耽误人上进啊…
突然上进的唐怀芝同学,分出点儿心思对自己的学业表达了担忧。
但威猛的大将军利落地撞掉了他的那种担忧…
“继续,”罗青蓝的手在兵书上缓缓移动,“久暴师,怎样?”
“啊…久…”唐怀芝努力辨认,“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很好。”罗青蓝奖励地摸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罗青蓝的语气带着些微的戏谑和玩味,“哭了?”
“……”
你还有脸问?
你给本世子等着!
欺负小兔不会咬人?
等着!
唐怀芝放软了声音,放软了身段,嗓子黏糊糊带着哭腔,“好累啊,还疼…不读了吧?”
“别骗人,”大将军无情拆穿他,“我知道你疼了什么样。”
“……”
小罗!
带着!
乖乖往下读。
“夫钝兵……挫锐…”
“注意读音!”
“挫锐!屈力!殚货!则啊!嗯…”
“继续读!”
“……”
后半夜。
“唐唐,”罗青蓝摇了摇唐怀芝的肩膀,柔声叫他。
“别碰我!”唐怀芝使劲儿打掉了他的手。
“……”
真生气了。
罗青蓝伸手在他腰上一下下捏着,“酸不酸?”
“酸不酸你不知道?”唐怀芝像个小火药桶。
但是大将军按摩得太舒服,他一时间不舍得推开,别扭地扭了下腰,便由着他按了。
“还有哪儿酸?”罗青蓝小声哄着他。
“胳膊肘!大腿!脚踝!下巴颏!屁…哼!”
“下巴颏?”罗青蓝疑惑道,“下巴颏怎么会酸?”
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
唐怀芝往床里边儿缩了缩,没搭理他。
罗青蓝一边给他揉着腰,一边把他拉进怀里,强硬地抱着睡。
“给你唱个歌行么?”大将军压低声音,胸口微微震着唐怀芝的后背。
“……”
唐怀芝闭着眼睛不出声。
罗青蓝在他肚子上轻轻拍着,小声哼唱了一首听不懂的歌。
大概是一首边塞民歌,罗青蓝小时候跟军中的老兵学的,哄着唐怀芝入睡时唱过。
唐怀芝曾经问过罗青蓝,这歌唱的是啥,罗青蓝也不知道,反正听着挺有味道的。
唐怀芝在罗青蓝的轻拍和带着酥麻的歌声里,缓缓地睡着了。
“青蓝哥你真讨厌。”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小孩儿。”罗青蓝勾勾嘴角,在他后脖子上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