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战事平息，军中休整了三日，又恢复原状。
唐怀芝当兵的瘾没过够，早晨换上甲胄，跟在罗青蓝屁股后头要去军营。
“我要继续做副官，”他道，“这么好的苗子，不能埋没。”
罗青蓝拗不过，同意带着他去军营，参加午后的训练。
“你若能通过，”大将军道，“老子跪着给你洗脚。”
训练严苛，午后又是大演兵，战术及体力的双重筛选，罗青蓝笃定唐怀芝坚持不下去。
也就到攻城那一步吧，罗青蓝眯了眯眼，看着地上准备好的攻城梯。
午后，正是热的时候，唐怀芝跟着训练的青宁军在五里外等候。
城楼上棋子挥舞，几个兵率先冲了出去。
五里行军，其间都是沼泽山石，两边还有意想不到的伏兵突袭。
等到城下，便是攻城，城楼上有扮演的“敌军”守着，随时有滚石落下。
唐怀芝一直在原地没动，等青宁军跑得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来。
旁边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兵聚集过来，几个人凑着头，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好，便这么办！”唐怀芝一拍大腿，脸上带着兴奋。
一个年纪最小的青宁军跟着兴奋，原地蹦了蹦，“咱们这次是不是赢定了？大将军的训练太严苛了，我还没赢过呢！”
另一个跟着点头，“那肯定的，而且咱这儿有玉面先锋官呢！”
大家都看向一个白净的高个子少年。
那个被叫做玉面先锋官的少年好像有些羞涩，淡淡地勾勾嘴角，道：“有小唐将军在呢”
“小唐将军？”唐怀芝被这个称呼击中，眼珠都亮了，“再叫一声！”
玉面先锋官又叫了一声，几个青宁军跟着一起，“小唐将军小唐将军”地叫着。
唐怀芝很是受用，仿佛自己已经南征北战，功成名就了。
就像青蓝哥一样。
“兄弟们，”小唐将军大手一挥，“等老子发迹了，一定不会忘了你们！”
“好！”几个青宁军兴奋附和。
五公里行军是实打实的，又要时刻提防旁边树林的埋伏，此刻烈日炎炎，青宁军每个都是大汗淋漓。
唐怀芝半路上扔了甲胄，剩下一身里衣也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他不耐热，又爬过一处石块后，原地躺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唐将军，”刚才跟着商议的一个青宁军在他身边躺下，一同喘着粗气，“大将军太可怕了！”
唐怀芝下意识反驳，“哪有？这都是为咱们好啊，大将军练的兵，都能有大出息！”
那个青宁军笑笑，“那倒的确是这么回事。”
休息一会儿，彼此拽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很容易看到城门了，城墙上已经有兵在爬，不时被上面推下来的落实击中，四仰八叉地摔到城下下面的软垫上，哀嚎一片。
唐怀芝仰头看着城墙上的罗青蓝，一眯眼，往身后招招手，“行动！”
几个青宁军迅速闪到旁边，穿过人群，来到了旁边的小树林。
一个兵吹亮手里的火信，递给唐怀芝，“你来。”
唐怀芝又往城楼上看看，弯腰点燃了地上埋着的阴引线。
火星闪烁，几个人一脸期待地盯着看。
火星子跑了半米，突然熄灭了。
“啊！”唐怀芝长叹一声，弯腰又把引线点燃了。
火星继续往前，这次没有中断，顺利地蹿着。
城楼上，罗青蓝正往远处张望，寻找唐怀芝的身影。
刚才分明看见了，怎么一转眼就跑了。
当逃兵了？
罗青蓝笑笑，转身吩咐金礼，“让府里做些些冰沙备着。”
金礼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一声巨大响声，城墙都跟着震了一下。
罗青蓝迅速抓住自己的长枪，往城下望去。
金礼一个箭步，挡在了罗青蓝身前。
城楼下烟雾弥漫，青宁军乱成一团，城下软垫上掉了一层人。
“怎么了？”罗青蓝问跑上来冰雹的一个青宁军。
“将军，”那人道，“城墙好像……塌了个洞。”
“地动了？”罗青蓝心里一惊，“青宁军全部撤离，到城外一里处等候！”
话音未落，脖子上突然架了个硬硬的东西，身后有个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兴奋，“抓住了！”
罗青蓝一转头，唐怀芝笑着对他眨了眨一边眼睛。
旁边，他的几个青宁军正押着混乱中的金礼。
一个兵对他笑笑，表情里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兄弟们，”唐怀芝押着罗青蓝，踩上城楼最高的台阶，“敌方将领已被我擒获，此次大获全胜，大盛万岁，青宁军威武！”
不明真相的青宁军们也都跟着喊叫，“大盛万岁，青宁军威武！”
躺着的，挂在城墙上的，仍在城下站着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罗青蓝一抬手，让高处的旗手挥舞令旗，下了原地休整的命令，青宁军又瞬间安静下来。
“别拿你这玩意儿抵着我。”罗青蓝板着脸道。
唐怀芝嘿嘿一笑，把架在罗青蓝脖子上的木头匕首拿了下来，在手里掂了掂，“这还是你给做的呢！”
他怕误伤罗青蓝，专门带了这柄木头匕首。
“我赢了吧！”小唐将军语气骄傲。
“赢个屁！”大将军一脸无奈，“这是训练不假，老子用的是真城楼，让你给炸了！”
傍晚，伙房飘出了饭香味儿。
训练场上绑着几个人，其中的头领唐怀芝被绑在最中间的台子上，一脸的苦恼。
面前放着一碗葡萄冰沙，里面隔了足足的蜂蜜。
唐怀芝盯着那碗冰沙，等着里面最后的冰融化，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青蓝从营帐里走来，身上背着弓箭。
“午后训练，发现你们有的人准头不行，开弓太磨叽！”
他对金礼使了个眼色，金礼意会，小跑着过来，往唐怀芝身后放了块很大的圆形靶子。
“拉弓要快，瞄准了就放，别给老子磨磨唧唧！”
罗青蓝拉弓搭箭，没等人反应过来，嗖的一箭，射在了唐怀芝肩膀上方半寸处的靶子上。
青宁军中一声低呼。
旁边被绑着的小将士们纷纷闭眼，“小唐将军，你保重！”
“搭弓的时候胳膊端住，集中精神！”
又是嗖的一箭，射在了唐怀芝另一边肩膀上面。
罗青蓝动作狠戾，几柄羽箭射出去，硬是沿着唐怀芝的身体，描了个边儿出来。
一箭贴着脑袋射过去，唐怀芝汗都下来了。
对面的罗青蓝抓起最后一根羽箭，朝他拉开了弓。
唐怀芝看见他瞄准的位置，心里一惊，小腹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他害怕地往身下看，可越是害怕，那里便越不平静。
啊……
这会儿硬个什么劲啊……
青蓝哥的箭已经射出去了……
这下好了，一不留神就要成太监了……
唐怀芝闭上了眼睛。
不是开弓要快，不能磨叽么？
青蓝哥这一箭怎么还不射？
咋这么折磨人呢！
突然，身下有呼呼的风声，一柄羽箭射过来，钉在了唐怀芝腿间。
没有疼……
唔……
怎么会……
他使劲儿夹着腿，尽力弓下腰，睁开眼睛，看见裤子上濡湿了一片。
于是又破罐子破摔般闭上了眼睛。
啊……
因为离得太远，又穿着宽松的褶裙，没人发现唐怀芝的不对劲。
还好……
他夹着腿，忍受着奇怪的黏腻，不时往远处瞥一眼。
罗青蓝给青宁军又讲了几句，伙房那边放饭，才让大家散开休息。
他一转身，往唐怀芝这边看过来。
唐怀芝立马低下了头。
罗青蓝却一瞬间发现异样，小跑着过来，大布跨上了台子。
“怎么了？”他弯下腰，摸了摸唐怀芝脑门儿的汗，“难受？”
唐怀芝哼哼唧唧，脸都红透了，吭哧着不开口。
“怎么了？”罗青蓝有些着急。
唐怀芝还是不开口。
罗青蓝抓着他的胳膊，从上到下仔细检查，看见他奇怪弯曲的双腿，伸手往中间一摸。
湿乎乎的……
“你…”罗青蓝睁大眼睛，又摸了一下，“这是…吓尿了？”
唐怀芝赶紧否认，“不！不是尿！”
罗青蓝疑惑，“没尿裤子？那裤子怎么湿了？”
“唔……”唐怀芝使劲儿垂着脑袋，“你先把我放下来啊！”
罗青蓝急忙给他解绳子，他瞬间趴了过来，藏进罗青蓝怀里，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中暑了？”罗青蓝又摸摸他的脑门儿，“唐唐，说话。”
怀里的人攀上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胸口，小小声地道：“不是尿…是…那个东西……”
“哪…啊？”罗青蓝一脸惊愕，“怎么回事？”
怀里的人似乎有怨气，牙齿在他胸口碾了一下，“都是你啊…偏要射箭…还…胡乱瞄准！”
罗青蓝呼出一口气，忍笑在他耳边道：“又没瞄着你小鸡儿，我有分寸。”
唐怀芝抬起眸，一脸幽怨地盯着他，“你分明是故意吓唬我的，一开始就是瞄的…那里，箭射出去那一瞬，才悄悄压了压弓的！”
如此情况，唐怀芝还能将罗青蓝的动作看得完整，真像阿沅叔夸的那样，是个好神射手了。
罗青蓝搂住他，趁着没人看见，在脑门儿上亲了亲，“世子爷，你在三军将士面前如此，成何体统？”
唐怀芝反正是站不住了，索性把全身重量都靠在罗青蓝身上，攥着他的衣裳，“那将军把你的副官衣衫凌乱地绑在三军将士面前，又成何体统？”
罗青蓝笑笑，“都是金礼，糙人一个，不知道给你穿好甲胄。”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军，这么热的天儿，穿什么甲胄啊，都是大男人，还能羞臊不成？”
唐怀芝猛地转头，你...他...怎么在这儿。”
金礼很是奇怪，“保护将军安全是末将的职责，末将寸步不敢离开，请世子爷放心。”
唐怀芝把脸藏得更深了，难为情地嘀咕，“那...他...我们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金礼正要开口，罗青蓝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金礼马上闭了嘴，原地站定。
罗青蓝感受到怀里的人在打颤，拍拍他的后脑勺安抚，然后用衣裳裹住，抱起来往中军大帐走。
一路上，端着饭碗的青宁军都在瞧瞧往他们身上看。
金礼跟在后面，对他们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小唐将军不会被打吧？”参加炸城墙的一个青宁军小声道。
另一个青宁军盯着大将军的背影，眼神有些不忍，“小唐将军要受苦了，此番怕是要军法加身。”
“那咱们不能让小唐将军一个人受苦！”
“你放心，还能少得了你？”
“那是，小唐将军是世子爷，用军法也要顾念着面子，一会儿咱们挨打的时候，可不会被带进营帐里避着人了。”
玉面先锋官叹了口气，“你们都没瞧见么？小唐将军是被大将军抱进去的。”
“是哦，”几个青宁军纳闷道，“这是咋回事？”
罗青蓝抱着唐怀芝走到中军大帐，金礼急忙上前，帮着掀开了帘子。
“将军，”金礼道，“世子爷脸颊如此红热，是否要叫军医？”
罗青蓝又把唐怀芝往怀里裹了裹，对金礼道：“你现在转身。”
金礼：“是！”
罗青蓝：“现在，后撤五百米。”
金礼：“什么？”
罗青蓝：“让外头的卫兵跟你一起，在五百米外原地休整，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营帐。”
金礼：“是！”
外面的卫兵走远了，罗青蓝才把唐怀芝放下了。
大庭广众下被抱进来，唐怀芝全身都快羞红了，一沾上床榻，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过来，”罗青蓝道，“把被子弄脏了。”
“你干啥让他们退开？”唐怀芝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呢，”罗青蓝靠过来，兜着腰把他拽到床边，“世子爷，当着将士的面，你浪荡什么？”
“青蓝哥！”唐怀芝仰头捂他的嘴，“别乱说，都是你吓唬我！”
罗青蓝笑笑，在他手心里舔了舔。
唐怀芝又赶紧把手收回去。
“抱我进来干啥？外头都放饭了，我还饿着呢！”
罗青蓝攥了攥他的腿间，“这样子怎么去吃饭？”
唐怀芝蹬蹬腿，“那你给我拿干净衣裳，我赶紧换上，一会儿没饭吃了。”
“自然有人给你留，”罗青蓝压过来，一点点靠近，“世子爷乖一些，先让末将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