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兰斯就知道安森警告的意思了
“淘汰？”兰斯不解。
安瑟点点头：“教廷里的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为夜城军队培养的特工，比如我和安森。另一种是为夜城政府培养的文员，比如薇儿德。”
前天兰斯从安博士那里回来后，直接就去了安瑟的住处。
因为知道了有人监视他的缘故，所以兰斯认真考虑了安博士的话后，认为想要在夜城快速联系到北境旧部，加入教廷然后进入军方是最稳妥的选择。既然是被安博士着重培养的人，那教廷的人进到军方后的地位肯定不会低。
而且听安瑟的意思，他们只是挂着军官名字的特工，这样一来，他的转圜余地就更多了。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了一肚子道歉的话，还反复找空地独自练习了好几遍，态度比小时候打碎父亲的花瓶后道歉都诚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安瑟竟然并没有生气，在知晓兰斯来意后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
“本来这种分类是在进入教廷时就会有专门的测试，但博士的意思是让你进入军队，所以就省去了选拔这一环节。
“但博士必须确定你有资格进到军方，所以这场一年一次的淘汰测试你必须通过，否则教廷留不下你。”
兰斯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但他依然疑惑：“每年一次？如果没通过会怎么样？”
“为了防止有人态度消极，每年的淘汰都会覆盖我们这一年所有学习过的课程，为期三天。至于没通过的话，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我们没通过，大概率......会死。”
“为什么？”
“你以为淘汰是给你张卷子让你找个房间坐三天写题吗？”安瑟瞥了他一眼。“按照往常的惯例，我们会被带到夜城周边的一处遗址，在淘汰过程中，需要我们用学过的知识，用尽一切方法活下来。如果没能坚持到第三天的白天。那大概率会在前两晚死在外面，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在夜城，夜晚远比白天危险的多。”
“如果你确定要加入教廷的话，我就让安森去和博士说了。”
兰斯沉默了。
那他还加不加入？
兰斯知道，安博士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然不会留下他这个北境遗孤。就算不加入，安排他进入军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这样一来他只能老老实实当军官，接触到北境旧部的机会就会少了很多。如果那群人现在还活着的话，现在肯定都身居高位。
但加入的话，淘汰就是一个问题。
直接进军方虽然会惹非议，但如果是没通过淘汰而被迫去找安泽暗箱操作，更会惹人诟病。他要策反狩狼，就不能出现这样的污点，否则以后很容易出事。
那要不还是......
“......我加入。”
安瑟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当下就接通了和安森的通讯，片刻后向兰斯微微点头：“可以了。”
“能和我说说有关淘汰的事吗？”兰斯问。
安瑟对此倒也没有避而不谈，他带着兰斯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了一沓资料让兰斯看。一整个下午，兰斯在看资料，安瑟则在一旁读自己的书，不时的帮兰斯解答。自他们见面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与“和谐”有关的场景。
另一边，实验室。
“他要加入教廷。”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捧着看向那个正在电脑前记录数据的白衣身影，轻声说道。
安博士连头都不抬：“我知道。”
那军装男人沉默片刻：“你想让他做什么？”
“进入军队，联系北境安插在狩狼的那群人。”
“为什么？”
“底牌要当士兵出，我们当年就是这样来到夜城的，不是吗？”安博士记录完了一组数据，扭头看他，声音温润。
“……我知道了。那这次淘汰地点选在哪？”
安博士又走到实验仪器前，准备开始做下一组实验，听见军装男人这么问，他沉默片刻：“......城西那片森林吧。”
“好，那要不要对兰斯......”
“不用。”安博士斩钉截铁道，“没必要，如果连这个也通过不了，就放弃吧。”
“……我知道了。”那人沉默片刻，起身离开，偌大的实验室瞬间又变得冷清。
在实验室的最中央，一道透明管联通了房顶和地板，在透明管里一人高的地方，一条条细线从中向外扩散缠绕，透过纠缠不清的线团，隐约能够看见被固定在中间的一个粉色的东西。
安博士就在这根透明管的周围埋头做着实验，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他的胃终于无法抑制的抽疼起来，才收起了手里的记录本。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静静看着那被细线缠绕的模糊影子。良久，他留下一句话，然后神色黯然的离开。
“抱歉，我明天再来。”
“那明天早上见。”兰斯和安瑟到过别，抱着一摞资料走出了安瑟的小院子。
一整个下午，兰斯都在看往年淘汰留下的图文资料，加上安瑟的解答，他现在对淘汰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淘汰应该就在两天后，这两天兰斯要恶补一下他们这一年学过的东西。好在临近淘汰，教廷日常是没有什么课程或训练的。
兰斯三两步拐到自己的小院子，刚开门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团子就扑了上来。
“好了好了，道奇，下去。”兰斯笑着推开了眼前的雪狼。
这是地球上最后一只纯正血统的雪狼。几百年前的那场异变发生后，全球的珍稀物种都已经灭绝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数量庞大容易存活或者繁殖很快的物种。
当年北境王，也就是兰斯的父亲在巡视北境时，意外发现了这只小雪狼。当时它刚生下来不久，身旁那只血淋淋的母狼看见军队靠近，眼神戚戚，似乎是在祈求人类给予它唯一的孩子以庇护。
所以北境王把它带给了兰斯。
这只小雪狼是兰斯童年唯一的伙伴，这些年无论兰斯逃亡到哪里都一定会带着它。进入夜城之前，兰斯暂时把它留在了城外一片森林里。后来进教廷之后，兰斯就拜托安瑟帮他把道奇找了回来。
道奇，在北境语中是挚友的意思。
“好了道奇。”兰斯给道奇的餐盘里摆了两块肉，又给它盛了些水，摸摸它的头，“我要去看书了，你先自己玩会儿。”
道奇似乎是听懂了，它“呜呜”的叫了两声，用雪白的大脑袋蹭了蹭兰斯，跑开了。
兰斯起身上了楼。点开了传感屏，然后坐在床边开始看书。
时钟的倒影里，指针逐渐被阴影攀噬。
不知道是不是兰斯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的白天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短很多。
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放下资料，拿上换洗的白袍下了楼。
白袍是教廷的统一着装，这种特殊形制的衣服带着点古代圣教的影子，但实用性不可同语。这身衣服藏有软机关，宽大的袖子是放置武器的绝佳位置。只要在使用时拉动机关，武器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落出来。
盥洗室中，兰斯脱下那身象征着北境王室的蓝衣。换上了教廷统一的白衣。
洁白让兰斯冷厉的气质里染上一丝温润。
兰斯看着镜中那同样凝视着他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出盥洗室，把蓝色王袍仔细的叠好，放了起来。道奇早已卧在床上睡着了。
兰斯关上传感屏和灯，也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两天时间过的很快，最后一天的晚上，安瑟敲响了他的房门。
兰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发梢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水汽凝在他的脸颊，形成一层细密的水珠。兰斯抬起浴巾一角擦了擦脸侧即将落下的水珠：“怎么了？”
“我来看看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这几天的相处，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很多。似乎开始朝安博士所希望的朋友方向发展了。
“哦，应急册已经做好了，食物和盐水也准备了一些，你看看。”兰斯将角落里一只灰色的作战背包递给安瑟，然后又回到盥洗室换衣服。
安瑟拉开了背包，里面的夹层里放了一本过了塑的小册子，其他地方则是堆着几支营养剂和水杯，还有几瓶盐水。
安瑟抽出了两瓶盐水，又取出一半的营养剂，最后拿出了那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是他专门让兰斯做的。兰斯来得太晚，那些知识虽然他未必没学过，但教廷的淘汰很严格，既然兰斯想加入，按照博士的意思他还是尽量想让他通过的。
兰斯换好衣服出来，见安瑟正抱着他的小册子看得入神，他轻咳一声：“这个做的怎么样？”
他这几天已经在刻意和安瑟拉近距离，一则为了以后进军队后的能够获得帮助，二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淘汰。
“还可以，有些纰漏的地方我帮你标上了。”安瑟回答道。
“谢谢。”
“不用谢，博士也希望你能够通过淘汰，我只是顺便帮你一下。”安瑟笑笑。放下东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一夜好眠。
“城西森林？”教堂前的广场上，安瑟看向那个前来通知的军官，眉头微皱，诧异开口。
“这是博士的决定。”那军官无奈道。
兰斯这时检查完了东西，拎着包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今年淘汰的地点在城西森林。”安瑟见他过来，跟他说了消息。
“城西森林？那里有什么？”兰斯挑挑眉。
安瑟迟疑片刻，缓缓道：“那里是夜城周边唯一一处战争遗址，安博士曾经派了很多人进去。”
“嗯，然后呢？”
“问题是，那些人回来之后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