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很少说爱。随着年龄渐长,还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上似乎多少有些矫情。
甚至当年苏祁表白的时候也没说过爱。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就和今晚一样,微风和煦,月色无垠。
那时谢泠刚刚杀青一部电视剧,苏祁把他从剧组里接回来,中途拐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家给他做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吃过饭,谢泠去洗碗,苏祁袖手靠在厨房门口看他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你有没有感觉咱俩就这样过日子也挺好的?”
水声哗啦啦作响,谢泠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进柜子里,转头去看他,说是挺好。
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如今他们好像也要水到渠成地分开了。
空气凝固一般的安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苏祁的膝盖有些发麻,他才看见谢泠微微弯下腰,这下两人终于能平视了,但谢泠的眼神平静地出奇,细看之下其实带着些许悲伤。有那么一会儿苏祁都在心里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他心跳如鼓,耳朵里却像进了水一样嗡嗡作响。
他沉默着等待宣判。
谢泠抬手放在他胸口,数了三次心跳,那短短几秒钟里七年的时光就如流水一般在眼前划过了。他们其实靠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往前稍稍倾身就能吻在一起。
苏祁感到一阵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脸上,然后是谢泠颤抖的声音:“苏祁,我们完了。”
他手上忽然用力,把苏祁往后一推,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远,随后他霍然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但那道身影很快就随着房门关上而消失不见了。
苏祁满心悲凉,把脸深深埋在手心里。隔着一道房门并不能听见他轻微的呜咽声。
门外,谢泠靠在墙上,他面色平静,看着面前站的老老实实做鹌鹑状的两人:“你们怎么没走?”
苏陶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俩逃出来后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墙角可惜高级酒店的隔音做的太好了啥也没听见,刚准备走里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于是她俩只能站在门口像海底捞服务员一样对每一个投以诧异目光的路人鞠躬解释:“没事没事,小两口吵架呢,您慢走~”
她含糊道:“嗯,对,没走。那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泠状态很差,按理来说苏陶不该多说什么,毕竟这事确实是苏祁做的太操/蛋了,但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以及里面那人是她亲哥这人是她亲嫂子的想法,苏陶还是很没有说服力地解释一句:“其实吧,老苏这人,他就是审美挺一致的。他从小学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这一款长相……”
完了她不忍直视地捂住眼转向白星辰:“哦他妈的我究竟在说什么混账话!”
“算了,我还是进去看看老苏吧。”
“等等。”谢泠把手搭在苏陶肩上,他用了两分力,把苏陶按在原地,声音缓缓,清凉如冷水,“过会再进去吧。”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苏陶和白星辰面面相觑,半晌,白星辰小心翼翼地问:“进去吗?”
苏陶朝她招招手,白星辰心领神会,和她一块儿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并没有什么声音。
苏陶说:“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在砸东西泄愤,那就是在……”
“在什么?”
“在哭。”苏陶叹口气,“算了,咱俩等会吧。哎你说他不会想不开吧?”
“怎么会,除非他想靠寰宇集团董事长为爱自/杀的重磅新闻来让谢泠回心转意。”白星辰想了想,忽然又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评价道,“但这风险有点大。你说咱们俩找点演戏用的血浆什么的装装样子,然后找个媒体发发新闻可以吗?”
“亲爱的,”苏陶转过身,靠在门板上,“你想看见明天公司股价跌的像呼伦贝尔大草原吗?提醒你一句,我有公司百分之九的股份,也就是说你有百分之四点五,干嘛跟钱过不去啊?”
白星辰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们俩靠在门板上齐齐望天,实际上只能看见走廊上挂着的球型吊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白星辰问苏陶:“你哥真的喜欢吴忧吗?”
“不可能。”苏陶否认地很干脆,她想起来这个人,眼里带了点讥笑,“吴忧这个人,呵……”
白星辰不明就里,又问:“那谢泠真的和他长得很像吗?”
“三四分吧。其实老苏喜欢的人都长这个调调,但是说出去除了我谁还信啊,这事真挺操/蛋的。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谢泠比吴忧好看多了。”
“你为什么信?”
“因为我见过吴忧。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苏陶难得不想提及往事,含糊地说,“他和谢泠太不一样了。如果你见了他也会明白的。”
白星辰没再追问,她觉得这两兄妹都挺唯心主义的,活该被甩。
苏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就去敲门。
敲了两下没动静,她改为哐哐拍门:“苏祁,差不多得了啊,半个多小时了!”
还是没动静。
苏陶这会儿其实挺能理解苏祁的,谢泠对苏祁意味着什么啊?那是他的心肝儿,是他的命根子!和白星辰对她的重要性一模一样。试想一下如果哪天白星辰要和她分手了,那她怕是也要发疯了。
白星辰有些担心:“怎么没声音?”
玩笑归玩笑,苏陶倒是确定苏祁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人:“想一个人静静吧……算了,咱俩先走吧。”
“也行。”
两人正打算离开,门忽然打开了,苏陶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一张在短短半个小时里苍老了不止十岁的脸,她探头往里望去,只见一地碎玻璃碎瓷片,地上还有几滩红色不明液体,妥妥一个案发现场。
她忍不住感慨道:“谢老师还挺能打哈。”
苏祁现在一个“谢”字都听不得,脸色风雨欲来:“干什么?”
“哎呀。”苏陶打了个响指,“看你难受,给你支个招。下周叶朵朵结婚,请帖我给你拿了两张,一张给你,一张给谢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