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姜伊不好再赖着不走。
翌日,进了凤后寝宫。
“伊儿,武安侯府现在是什么情况?”冯文珹问。
“武安侯确实记不清往事了,世女倒是习起了武。”姜伊回道。
“哦?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提到武安侯,冯文珹眼里划过狠厉,胸腔郁气难消。
至于武安侯府的废物习武,这年纪才开始,能成什么气候?
“父亲,接下来怎么办?”年轻女子抿了抿嘴。
“静观其变。”看着自己这个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女儿,他没有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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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影七离开皇宫,待在武安侯府小半年,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姜嬿想了想,还是得亲自见见。
“冬日宴?”单膝跪立,听完宫侍宣旨,陆繁锦有些头疼。
坤朝的冬日宴,朝中臣子都会来参加,还可以携带家眷。
人多,意味着麻烦也多。
不如在家吃锅子来得快乐。
“女儿,我们可以不去吗?”王舒心问。
“应该不行,但这次赴宴了,以后的应该就可以省了。”陆繁锦意味深长地说。
影七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距冬日宴还有一段时间,天气越发冷了,但陆繁锦还是卯时三刻起来苦练。
影七看在眼里,慢慢真有点想把她当徒儿看待。
赴宴前夕,影七告假,母女二人说给她践行,于是三人吃了一顿锅子。
“师傅,好不好吃?”陆繁锦拿着公筷,给她和王舒心涮肉。
“嗯。”女子动容,努了努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顾及其它咽了回去。
“好吃多吃点。”陆繁锦说,给自己碗里也夹了一筷子。“师傅,如果您不嫌弃,可以接家里人一道过来常住。”反正武安侯府大着呢,现在也慢慢空了下来。
作为暗卫之一,一生无婚配子女的影七,誓死效忠坤朝皇室的她,竟开始有了私心。“不必。”
陆繁锦这边等待冬日宴的到来,负责筹备这场宴席事宜的太女姜娓,只觉得劳心劳神。
平日里就有差事在身,今年不知怎么地,宫中冬日宴也交由她来安排,母皇还说想要多些新意。
新意?
除了诗词歌舞,还能筹备出什么?
虽说不用亲力亲为,但她须得保证不出差错,不然,到时候功劳没有,反倒会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
所以,姜娓心力交瘁。
这一日,京都沿街落雪都被扫尽,进宫的众人无不惊叹今岁冬日宴有心了。
冬日里能够看到春夏景象,可不是用心了吗?
陆繁锦和王舒心一人揣了一个袖炉,下了马车往宫殿走去,总能听到其它臣子感叹。
高声赞叹,总觉得不大合时宜,倒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等到了殿中落座,得知是太女姜娓操持,她悟了。
“见过武安侯,陛下有请。”姜嬿身边的宫侍来报,陆繁锦想要起身跟上,被拦了下来。“世女殿下,陛下只请了武安侯一人。”言外之意是你去不得。
“锦锦,不用担心。”王舒心扭头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跟着宫侍离开了。
虽说在家中就已经设想过这番场景,可陆繁锦还是有点担心。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何况是年迈的君主,猜忌之心更甚以往。
会不会气血上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想到这,陆繁锦坐不住了,时不时往外瞧,想要寻得王舒心的身影。
好在,一柱香后,她回来了。
在宫中不便之处居多,看着她气色还不错,陆繁锦就没问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由宫侍领着去到正殿落座,她远远见到了这个王朝的皇帝姜嬿。
头戴金玉流冠,身着祥云翎袍,端坐上位不怒自威,目光清冷,嘴角含笑。
丝毫不像年过半百之人,可以想象年轻时是何等风采,难怪姜娓、姜伊都有一副好相貌。
只是,她身旁的凤后冯文珹,好像不似传闻中对皇帝姜嬿情根深种呢。
不过这些暂时不关她的事,先好好尝尝御宴,再过会就不一定吃得上了。
镯灵小心嘀咕着:“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陆繁锦垂眸回道。
顺手给自己夹了个金丝卷,看到王舒心同样也在品尝自己案前的餐食,她眸光一软。
一直观察她们的皇帝凤后,见母女二人淡然处之、品尝佳酿,笑意更深。
“锦锦,宫里的东西好看又好吃,没白来。”王舒心偏过头悄悄说。
“是啊,待会还有好戏看。”陆繁锦一语双关。
听到有戏看,王舒心目露惊喜之色。
紧接着,就见一众乐人伴随着悠扬的曲子款款而入,殿中开始推杯换盏。
还没等到宴会高潮,就听到上首一阵骚乱,抬眼望去,尽皆被宫侍身躯挡住,而太女姜娓和二皇女姜伊已不知去向。
迷迷瞪瞪被送出宫,王舒心还没反应过来。
“就,就这么结束了?”她还以为要待到天黑才能回去。
虚虚靠在她肩头的陆繁锦,闭着眼睛回:“可能,浓缩就是精华。”
王舒心:“……”
下一刻,陆繁锦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让回府的马车调转方向,往济善堂而去。
皇帝寝宫,一群御医围在帐前,给昏迷不醒的姜嬿诊治。
凤后冯文珹眼眶通红,眼角还有莹莹泪光,瘫坐在不远处,时不时看着姜嬿所在方向。
“父亲,您放心,母皇不会有事的。”二皇女姜伊连忙安慰道。
说完,她又上前两步问御医:“母皇究竟中了什么毒?为何迟迟不醒?”
太女姜娓跟在御医身后,看着她们一举一动,一言不发。
“皇姐,这次冬日宴是你一手操办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姜伊质问道。
此言一出,御医落针的手都有些抖,很快又镇定下来。
“二皇妹,一切等母皇醒了再说。”姜娓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任何一处她都把关过,绝不可能出现差池,可现在问题出现了,还是个足以掉脑袋的大问题。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母皇身子有没有事。
至于幕后黑手,雁过留痕,逃是逃不掉的,手下人已经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冬日宴上的风波,因为陆繁锦和王舒心离得远,注意力也没在上面,没来得及看清楚。
但其它臣子为表忠心,可是一直留意着皇帝和凤后,当然知道大事不好。
这不,连续三日不见姜嬿露面,对外宣称身子抱恙,足以让她们往更坏的境地去想。
“太女殿下,陛下现在可好些了?臣等何时才能见上一见?”无奈接手了积压的奏折,听闻有臣子求见,姜娓揉了揉眉心,允了她们进殿。
“母皇已经醒了,再修养两日便可。”想到姜嬿睁眼见到自己后,一双似怒似恐的眸子,姜娓有苦难言。
冬日宴下毒之事,竟然只查到了一个宫侍头上,她在殿上出乱子时趁机离开,随后便吊死在房梁上。
最荒唐的是,这宫侍,曾经伺候过先凤后。
酒里下的是伤身致人昏迷的毒物,非要人性命。
恰似年轻力盛的太女,只想耍手段逼迫年迈的皇帝退位,不想真正弑母上位。
招数很低劣,在深宫中长大的姜嬿一眼就看穿了,但是不得不说,这根刺是彻底扎在心头上了。
归根到底,有人要害她,太女姜娓办事不力,她真遭了罪。
冯文珹日夜守在姜嬿榻前,无微不至地照顾,姜伊亦然,姜嬿的心不可避免得偏了。
此时的她,已然忘却,是她令姜娓去处理积压的折子,免得误了国家大事。
等陆繁锦听到风声,已经是半月后的事了。
这会的她,因为影七迟迟未归,只能自顾自练习,根本无心去探听其它,武安侯府估摸着是京都最后一批知道这事的了。
“锦锦,你说太女会不会真的……”
“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陆繁锦没等她说完,直接回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在屋里氤氲开来,王舒心放盐巴的手一顿。
“我会给您下毒吗?”陆繁锦反问。
“当然不会,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王舒心脱口而出。
“对啊,其实不需要理由,就是知道她不可能做这事。”陆繁锦耸了耸肩,坐在小凳上,看王舒心饶有兴致地煲汤。
“我能不能不喝?”陆繁锦不理解,为什么坤朝也有乌鸡。她最讨厌喝乌鸡汤了,因为要吃黑丑的肉。
“不能,女人要多喝点滋补的汤。”老母亲苦口婆心。
“我是女孩。”陆繁锦脸皮超厚。
“女孩也要喝。”
“行吧。”
……
前院母女俩过得惬意,后院的侍君们,可没有这般快活。
自打张侍君夜里擅闯主院,后来又传出他毒害王主之事,他们这群人,都被世女明令禁止到前院去。
“王主和殿下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厌弃了我等?”无论是伺候王主的这些侍君,还是世女殿下后院里的七人,心里都觉得妻主甚是反常。
武安侯还情有可原,可世女殿下年富力强,以往骄奢淫逸惯了,怎么这会就修身养性了?
“确实可疑,难不成在外又有什么相好的?还是准备迎正君了?”
已经大半年了,王主和世女的影子他们都没见着,也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关切,有的只是仆从每月定时定量送来的吃穿用物。
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知道缘由,不然安生日子过得也不安生。
“兴许是。”他不是没闹过,可见是见不着王舒心和陆繁锦的。
只得到了仆从传来冷冰冰的几句话:她们不会再踏足后院,如果他们想离开武安侯府,随时可以,还会赠十万两白银当遣散费。
在场一众侍君懊恼极了,他们怎么就没给王主和世女生下一女半儿呢?
若日后主君进门,哪有现在日子快活?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至于回去?作为京都勋贵家的男儿,要是直接回母族,恐怕会败了族中儿郎名声,更有甚者不被接纳。
于是,他们给家中去信了。
翻过年,影七回来了。
武安侯府两位主子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节奏。
陆繁锦吩咐殷管事办的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