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的手术刀划破少女的喉咙，有殷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降谷零扔掉手术刀，目光落在少女眉宇间解脱的神色上，一股悲悯之感油然而生。

他垂眸，态度虔诚到让人落泪，身影又带着格格不入的孤寂。

“愿神宽恕您，也宽恕我。”

“愿您得到救赎。”

愿您，安息。

他转身离开，白西装依旧纤尘不染，纯白无瑕。

他虚弱地咳了几声，制止了吉普森的搀扶，又一次停在一间实验室里。

手术台上仍旧绑着人，那是一个成年男性。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肉眼可见浑身的骨头都被打碎，有骨刺渣刺穿了皮肤。

他身上不止有刑讯的伤痕，还有洗脑的痕迹。

降谷零扫过他的面孔，心底越发悲哀。

这是一位来自日本警视厅的卧底前辈。

他被吊着一口气活着，只是为了试药。

组织真会压榨人啊，连骨髓都要敲出来利用一番。

降谷零紫灰色眼眸看过去时，如同一面优雅豪奢的镜子，倒影着周围的一切恶与罪。

“先人既有罪孽，就要预备杀戮他的子孙，免得他们兴起来，得了遍地，在世上修满城邑。”

他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情绪：“吉普森。”

“先生。”吉普森及时回应。

降谷零语气意味不明：“我想要还众人一个干净，将他们从污浊中拉出。这座基地只是一个开始，你愿意陪伴我吗？”

吉普森眼睛一亮，像看到肉骨头的小狗：“我愿意！”

顿了顿，他焦急地说：“但我们的行动很快就会被上报给BOSS，先生，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他是真心实意为降谷零担忧。

降谷零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无法琢磨他的心思。

“不用担心。”他温和地安抚，慢吞吞地说出不得了的话，“我已经切断了基地与外界的联系。”

这里除了他们外，谁都走不出去，也无人能联系到外界。

换言之，他完全无需吉普森帮忙切断网络。

交代给吉普森的任务，像是随手试探一下他的忠心。

吉普森没有丁点儿不悦，人类都是慕强的，何况强到先生这种地步。

他只会觉得荣幸。

先生不看重他的话，怎么会费心试探他呢。

先生心里有他！！

吉普森周身都飘起了小花。

降谷零：……？

这家伙脑子坏掉了吗？

他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有研究员试图跑出去，都被吉普森的人阻拦在门口。

哀嚎、咒骂、祈求等等声音响彻整个基地。

站在基地外，降谷零仰头看着这座罪恶的基地，眼神平静的像是在看死物。

可众人都知道，这座基地里少说也有数十人。

单单实验体就占据了一大半人数。

吉普森从属下那里接过白色的风衣披在降谷零身上，安静地守在他身后，如同忠犬。

降谷零紫灰色眼眸毫无波动，语调轻柔地说：“这里充满了欲望、黑暗、痛苦。”

“人心之恶，人性之疯狂，犹如魔鬼。这是罪，罪孽终将受到惩罚。”

让罪恶消失，给予世人救赎，便是代替神明行走世间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带着一群人跟上来的吉普森，眼眸深邃遥远，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正在审判人间的善恶。

有风吹来，扬起他的发梢，吹得他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吉普森，我需要一场烟花来庆祝——”

吉普森恭敬地俯首，是前所未有的敬畏姿态和狂热信仰。

“是，主人。”

丝滑跳槽的吉普森发誓，从今往后，他的主人就只有一个——

Tsar Vodka！

唯有沙皇大人才是他的信仰。

吉普森很快便布置下去，让人去安装炸弹，完全不在乎被首领知道后会遭遇怎样的惩罚。

他只忠心于主人。

纽约时间，十二月三日，上午十点整。

炸弹被引爆，实验基地瞬间被夷为平地，有烈火熊熊燃烧。

BOSS，希望您喜欢我的这份礼物。

降谷零近距离欣赏着爆炸，嘴角上挑，唇齿间含着笑意。

谁也不知道，当他在实验室睁开眼睛时，一个念头无比强烈，那就是——

毁了这里！

人们意识不到自己罪孽的存在，而我给他们带来罚，那就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恭喜诞生，罪。恭喜诞生，罚。”

烈火下，他含笑祝贺。

罪与罚，是好朋友。

爆炸的余波吹拂着降谷零的风衣衣摆，他摸出不知从哪里拿的墨镜戴上，遮住了眼底的冷漠，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吉普森愣愣地望着他纤尘不染的背影，蓦然间有个念头突兀闯入脑中。

他是神明，他是怪物。

他是组织亲手缔造的黑暗。

他不爱世人。

因为神明，生于罪土。

降谷零坐上车后座后，闭目养神了片刻，朝吉普森说：“打电话给贝尔摩德，告诉她——”

他看向车窗外，一排排防爆军队和FBI精英飞快下车朝基地废墟冲去。

他眼里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唇边却笑意浅浅：“告诉她，实验基地被FBI攻占，惠子小姐不愿被俘，启动了基地自毁装置，与基地同归于尽了。”

“而我这个可怜的没有半点战力的伤员，承蒙意外赶来的吉普森君相救才逃过一劫。”

吉普森打电话说明后，对面沉默许久，魅惑的嗓音含着冷意：“那么，你要怎么解释在FBI到来前，基地无一人上报求救。”

降谷零漂亮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紫灰色眼眸深邃如深渊，给人无比强烈的压迫感，他嗓音含笑道：“许是实验室里有内鬼勾结警方，做了手脚呢。”

他眼眸优雅绚烂：“毕竟实验体的来路千奇百怪，有一两个能撑到底的硬骨头也很正常吧。”

“哦？”贝尔摩德敏锐察觉到重点，恍然道，“你这么快就弄清楚了某些实验体的身份，不得不说，你总是给我出乎意料的惊喜，Tsar。”

降谷零眼眸微阖，嘴角的笑意依旧温和，给人一种无辜无害之感。

他语气诚恳真挚：“克丽丝小姐过奖了，我当时只是个刚苏醒过来的可怜又无辜的病弱实验体，连实验室都走不出去，实在无法为您提供有用的线索，真是十分抱歉。”

贝尔摩德那边有摩托发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她神秘莫测的语调：“但愿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淡淡道：“吉普森，定位转给我，我马上过来找你们。”

吉普森看了眼降谷零，见他微微颔首，便道：“好哦。”

他干脆地挂断手机，将定位发了过去，耐心等待贝尔摩德招来。

另一边，FBI接到电话后，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帮忙拨消防电话都很良心了。直到对面传来热武器的交锋和濒死之人的哀嚎、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杀人、实验体、实验数据等等一连串让人神经直跳的敏感词汇从对面的争吵和命令中传出。

接线员立刻联系上司，让技术人员根据对方的电话迅速定位地址，不敢有半点耽搁的赶了过来。

那里位于纽约市外的偏僻废弃工厂，平日鲜有人烟。

谁知一场爆炸后，废弃工厂地下的巨大非法实验基地才显露人前。

可惜都被炸成了废墟。

紧接着FBI专员在里面仔细搜查，终于翻出了零星幸存的资料。

这事儿闹大了。

而赤井秀一没有参与此次的任务，他现在尽量减少与FBI一起参加任务，特别是医药实验这种敏感的、能与组织扯上关系的任务。

当然此时他也无法参与，他跑去骚扰卡尔瓦多斯后，被记仇的卡尔瓦多斯打包扔到了日本新人训练营。

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个还算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毕竟二人都是被群体排斥的存在。

赤井秀一心知肚明自己被排斥，无非是因为性格太过冷酷，别人怕被刺伤才远离。

而对方，那个绿川光被排斥的原因就很让人一言难尽了。

因为对方身上萦绕着深邃的黑暗与血腥，那种刺骨的冷意透体而出，沉淀在他的周围。

危险恐怖。

这家伙流出来的血怕都是黑色的。

他在组织一定爬得很快。

赤井秀一本着广撒网的原则，忍受对方反复无常的坏脾气，努力与对方打好关系。

几日下来，也算少有成就，起码对方准备饭团时会给他带一个。

别说，味道还不错。

他们的定位都是狙击手，被教练安排在一起训练。训练间隙休息时，赤井秀一决定拉家常来增进双方感情。

他绷着冷峻的看不出半点波动的脸问：“绿川君为何会来组织呢？”

诸伏景光蓝色的猫眼看了眼对方，心里暗暗提起，这个叫诸星大的家伙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仿佛丛林中的孤狼，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他笑了声，明明轻快愉悦，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啊，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爱人哦~”

参考zero在组织的传言和处境，诸伏景光艰难地选择了这个理由。

除了他对zero一见钟情后努力追过来外，其他任何接近zero的理由都会被怀疑上。

作者有话要说：8-22 修改错别字，调整新人格代号

先人既有罪孽，就要预备杀戮他的子孙，免得他们兴起来，得了遍地，在世上修满城邑。——【旧约全书——以赛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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