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不知为何，这个系统的声音给她一种隐约的熟悉感，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凌苋的太阳穴就像被无数根灼热的铁针同时扎进去一样疼痛，心跳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给予她身体已严重超负荷的警报。

再次找回自己意识的时候，凌苋连睁眼都很费力。

她第一反应就是确认自己还活着，第二反应是用精神力和个人终端上的系统对话：“……你还在吗？”

另一端一片寂静。

凌苋在心里迅速估测了一下失去金手指系统的影响。

好处是不用再受担心debuff带来的精神力下降的威胁，坏处是……

好像也没什么坏处，这系统唯一的优势就是会作风险评估和战略建议，不过按经验来看可信度很低。

而且上一个任务差五分才达标的要求还没达成，她三年来的第一次惩罚应该就可以免除——

凌苋刚想到这里，一阵精神力受创的痛感就如潮水般涌来，与此同时，熟悉的机械声在她脑海中响起，还带着带点委屈：“我就知道您想尽快摆脱我，但您还未接受任务失败的惩罚，我只好和您一起传到这里了。”

凌苋原本在听到金手指系统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还有些欣慰，然而这精神力下降的惩罚来得太突然，她一边咬着后槽牙忍痛，一边匪夷所思道：“你特意跟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惩罚？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阵痛持续了一段时间，等她熬过惩罚期，终于能喘上一口平稳的气时，身边毫无动静的人才轻轻动弹了一下。

姜凛醒了？

她侧过脸，惊讶地发现姜凛的状态比她想象中还要差。

他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地垂在卧蚕上，双唇紧紧闭合在一起，原本没有表情时也总翘起的嘴角在此刻用力抿着，像是陷入了一场永恒的噩梦。

凌苋叫不醒他，便移开目光环顾四周，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

他们似乎依旧处于某个航行器的驾驶舱，其内部颜色也接近远征军飞船的银白色内壁。

被不下一次称为“驾驶权控制狂”的凌苋硬撑着起身，近距离观察了一遍控制台，最终给出的评价是：这航行器是仿制远征军飞船的伪劣产品，顶多算得上十年前的老旧版。

她问金手指系统：“能否检测出这是哪里？”

“很抱歉，这是无效指令。”系统回答，“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您已脱离模拟舱系统的操控范围。”

凌苋在与模拟舱断连时就料到了这点，对此的反应并不激烈。

她试着调出航行路线，控制台屏幕却闪了闪，黑屏了。

“想要查看航行路线？很聪明的想法。”把他们强行拉到这个空间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它的音调很高，语气兴奋。

凌苋声音很冷：“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很冷静，胆子也不小。”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对她继续表示肯定，“这次的生存考核应该会很有意思……不过那边还躺着的人好像没什么价值，连醒都没醒过来。”

生存考核、价值……？

电光火石间，凌苋抓住这句话里的关键词，试探道：“你是一个生存考核系统，只有能完成任务的人才能活下来？”

系统停顿了两秒，缓慢地发出了类似人类的笑声，却因依旧带有机械电音而显得十分怪诞：“答对了，孩子，但是没有奖励。”

“你们现在处于一个远离所谓‘现实世界‘的空间，但这并不代表在这个空间内发生的一切是虚拟。一旦任务失败或死在这个空间，你们就会被我彻底抹杀，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我希望能激发出你们的最大潜力……这里才是最真实的新世界。”

它话音刚落，破旧舷窗的遮光帘就自动拉了上去。凌苋看到下方即将着陆的星球外表大面积焦黑，在一片焦土之中被撑开了许多条红色的裂纹 ，在高空的俯视下像是一只只狭长的眼睛。

“在无数座活火山的表层下，隐藏着这个星球的能量源石。”它居高临下地布置任务，“你们的第一关，就是把能量源石找出来，带给我。”

“能量源石的完整程度、完成任务的耗时等多方面因素都会影响评分。”

系统对凌苋低语：“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这句话，屏幕上的一片漆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航行器的预警：“即将在两分钟内抵达目标星球上方，检测到其地表温度平均为800度，火山岩浆温度为1200度。”

凌苋给了自己两秒时间迅速消化这一切，勉强接受了被迫开启生存闯关的事实，随即快速大致搜寻了一遍航行器现有的装备：

两套耐高温范围在600度内的古老版防护服、一个无法启动的战损版探测仪，以及一位……连眼都没睁开，唇色发白的虚弱花瓶队友。

……很好，天崩开局。

只剩一分钟的时间，凌苋翻出一支低浓度舒缓剂，刚握上到姜凛的手臂，姜凛就醒了。

准确来说，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猝然惊醒，另一只手以出乎意料的力度紧紧钳住了凌苋拿着针的手。

他像是还未回归意识，冷汗打湿了额前的黑发，沿着挺拔的鼻梁一路滑下。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凌苋深吸一口气，忍下了把他现在就扔到岩浆里的冲动，“松开。”

听到她的声音，姜凛黑漆漆的双眼才逐渐聚焦起来。

发现自己把凌苋的手腕握出了一道红痕，他连忙松开手，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一套落尘的防护服砸了头。

凌苋问他：“听到那个神经质系统说的了？”

姜凛点头。他的意识其实没有陷入昏迷，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朦胧间听到了方才凌苋和系统的对话。

凌苋也没打算和他重复一遍：“你待会就穿着防护服待在航行器里，别拖后腿。”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的姜凛：？

凌苋在前面忙着驾驶航行器，调整悬停点。姜凛无事可做，扒着舷窗往下看，“火山口从高处看有点像红油火锅。你知道火锅吗？古地球时代人类的食物之一，据记载十分美味，香气扑鼻，应该比速食营养餐好吃百倍。”

认为速食营养餐是这个时代最伟大发明的凌苋不能理解他这种想法，丢下一句煞风景的话：“待会小心自己变成被涮的食材。”

她将航行器悬空停在一个还未喷发的火山口边上方，开启舱门，沿着绳梯轻盈地下降到星球表面。

地表温度超出防护服的耐高温上限两百度，防护服里温度逐渐上升，闷热又耗氧。凌苋速战速决，简单采集了一些表面的灰烬、碎石等，准备带回去分析成分。

回到航行器，凌苋惊讶地发现，花瓶队友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工具箱，对着战损版机器狗形状的探测仪修修补补。

姜凛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经他一折腾，这仪器被歪歪扭扭的拼装起来，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已重新启动，分析到下方星球的表面成分有硅酸盐、硫化铁等，主要能量来源于内核，其成分是……”

此时，航行器的系统也已经分析完采样成分，两个机械声音同时说出了同一个词。

“炋石。”

凌苋与金手指系统无声的进行意识沟通：“能否查到这种物质？”

金手指系统从庞大的资料库中快速检索：“根据化学方面的记录来看，炋石是一种可燃性极低的人造能源，拥有体量小却含有极大能量的特点，是’盖娅’研究院七年前的研发产物。”

……又是‘盖娅’，这个研究院到底都研发出来了什么鬼东西？

炋石应该就是他们需要找到的能源石，凌苋初步定了计划，打算带着勉强被拼合起来的探测仪再下去一趟，确定炋石的方位。

然而她刚落地，就看到姜凛也抱着工具箱沿绳梯爬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责问，姜凛就指着她身边的探测仪匆忙解释：“我是来帮着修这个的！你看，它又坏了。”

凌苋一低头，就看到探测仪机器犬豪放地迈出了顺拐的步伐。像是在配合他的话一样，它没走两步就扔掉了一只腿，翻身卡在了坑坑洼洼的洞里。

她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在被高温热死之前，会先被不靠谱的队友和他的机器狗气死。

姜凛急忙蹲下来给它把腿安回去，对着凌苋赔笑：“我这个……维修技术也不是很精湛，它走几步就得修一下。”

凌苋忍了，默许他跟上来。

然而机器狗带着他们在一座座火山下方的狭窄小路穿梭而过，跋涉了四个多小时，指示灯还是一点变化没有。

在他们第五次险些被忽然喷发的火山岩浆淹没时，凌苋用精神力控制航行器紧急悬停在正上方，一手拽着姜凛，一手拎着机器狗，扒在绳梯上等待火山喷发结束。

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这玩具狗到底行不行？！”

“……是机器犬探测仪。”姜凛反驳，自知理亏，“再给它最后一次机会！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凌苋冷笑：“一个小时内再找不到能源位置，我就把你们两个都丢下去涮汤。”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提到过大多数人的精神力是很难增长的，这里小小剧透一下，我们小苋（在一些不能提前说的原因影响下）体质特殊，精神力即使受到惩罚下降后也能逐渐恢复的>_< 以及炋石这个能源物质是虚构的哦。

姜凛（小狗眼）：大佬带上我一起吧，我很有（破坏性）作用的，尤其擅长维修工作（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