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七个姐姐们历劫都失败了，男女之情这东西，在我眼里就如毒蛇猛兽，我的愿望，是和山君一样。我都筹算好了，若是我能成仙，就做个小仙福保一方百姓，我的爱，要给他们，才不给哪个臭男人呢。”

妺女没有接茬，她本想说，成仙哪里是这般容易的，情劫是一定要过的，而凤凰的姐姐，都失败了。

妺女给凤凰洗了头，擦了头油，自己也困了，就回到房间睡了。

路过正屋的时候，荣山君和公冶寂无还在哥两好六六六，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喝醉的公冶寂无，看他这般，心想他或许也是开心的吧。

回到了客房，火炕已经烧得很旺，洗了把脸，脱簪梳头，解开外衫就上炕睡去了。

公冶寂无其实是好酒量，他以前在宗门也没事自己来两杯，可是喝成今夜这般‘失心疯’的倒是很少有。

荣山君喝够了，老婆子和小丫鬟拖着他去休息了。公冶寂无怕自己的酒气熏着妺女，用冷水洗了两把脸，用茶水过了两遍嗓子才回的客房。

客房里暖暖的，炕上传来妺女均匀的呼吸声，想是已经睡着了。

一盏昏暗的油灯映得妺女的脸十分好看，公冶寂无也脱了外衫，只着一身里衣上炕。他此时已经钻进了被子坐在妺女身边，只觉得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似乎就是这个人这张脸把他的心装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他会嫉妒萧凛，会害怕妺女爱的不是自己，怕她有一天会真的离开。就像她说的，这一世他和叶冰裳掉转了人生，他吃到了当初她的苦头。

公冶寂无钻到被子里，掖好被子，给妺女那边的边边角角也都塞得密不透风。

被子里他的手抱着妺女的肩头，鼻尖疯狂的把她的味道吸入肺叶。

妺女似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醒来，公冶寂无突然开了腔：“妺儿，我不是萧凛，我是公冶寂无，你愿意爱我便是我此生的福分，我会努力变成蝴蝶，追上你的脚步，你想成仙，我便和你一起渡劫，我们永远不分开。”

其实妺女此时早做了十七八个梦，压根也没听见他在叨叨什么，不过她嗯嗯哼哼的，倒让公冶寂无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

“你还记不记得百年前，那天夜里你突然吻我，我好紧张，我想推开你，可是你又好漂亮我不舍得。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姐姐，会看上我。”公冶寂无贪恋着妺女的气息，此时此刻他才觉得什么是真实。

“妺儿，我不要你离开我……”

喝了酒的男人絮絮叨叨的，妺女只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嗡嗡嗡，做了个梦，梦见一只大蜜蜂叮了自己脖子一口，却是没听见公冶寂无说的这些子乱七八糟。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公冶寂无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妺女已经穿戴好衣衫打好了温水泡好了香茶。

公冶寂无坐起身像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看着妺女：“我的头好疼，那老家伙的酒里是不是有毒啊。”

“他可是蝾螈啊，他的口水都是有毒的，你还敢喝这么多，也不怕死过去。”妺女先是拿着温热的巾子给他擦了把脸，就听公冶寂无还当真了：“真有毒吗？你喝了有没有事啊？”

妺女拿过清茶让他漱口，又拿着茶盅接着他吐出来的茶汤。

妺女解释道：“说你还真信了。以后还是少喝些，堂堂掌门，也不怕酒后失态。”

夫妻间絮絮叨叨倒也有几分像人间的普通夫妻般和谐。

这边收拾好了喝多了的丈夫，那边妺女端来了清粥小菜，只是今日多上了两盏蜂蜜水。

两个人收拾好了想去拜别荣山君，结果那老婆子告知荣山君昨夜喝多了吐了几回，现在还挂在床上起不来。二人只好就此作罢，小丫鬟凤凰拿了个小小的纸包出来偷偷的塞给了妺女，小声说：“这个，就是他的那个。”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然后嘘了一声：“你留着傍身，会有用的。”

“谢谢你凤凰。”

“走吧，我送送你们。改日你们若是再山下见到了我那不省心的姐姐，记得多关照她。”和初见时的‘刻薄’完全不同，小丫鬟拉着妺女的手，一路送她到了山门外。

山门外是没有路的，他们只能和来时一般驾云离开。

出门的时候妺女把汤婆子里面罐满了开水，此时拿在公冶寂无手里包着两层绒布都觉得有些烫手，这股暖意，直达心头。

“那老婆子和小丫鬟是什么来历啊？怎么会在荣山君府里？”公冶寂无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那老婆子是个凡人，多年前为救亲娘，发愿愿意伺候荣山君一辈子。后来荣山君真做到了，她就盘了头发入了山门，据说来此地也有一二百年了。

而那个小丫鬟，是只麻雀成的精，倒是没和我说年纪，只说以前一家子姐妹受过佛光开戒，听了佛祖讲经化了人身，只可惜一家子姐妹现在就剩两个了，其余的，没有缘法，下山渡劫失败了。”

“啊？都失败了？是什么劫？雷劫吗？”

妺女摇摇头：“是情劫。她方才口里说的姐姐叫花蜜，也是和个男人跑了。”

公冶寂无若有所思，妺女捏着公冶寂无的下巴笑道：“是吧？我们女妖怪最喜欢诱拐童男子了，可谁又知道，谁是谁的劫呢？”

想起那天妺女口中说的“我是你的劫难。”公冶寂无此时重复了出来，然后说：“若是可以，我愿渡你。”

八个字一出口，妺女愣住了。她知道这八个字的分量，然后刮了刮他高挺的鼻子笑道：“傻瓜，我们要一起。”

到了门口，依旧是那一座无字碑，只是碑上坐着的却是一只乌龟，妺女摸了摸乌龟的背，然后和昨日一样，掐诀念咒，二人化身为气，被那无字碑吸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今日大晴，想着车夫应该也快到了。两人在亭子里坐着休息，公冶寂无突然来了好兴致，问：“妺儿，我们明明可以驾云化气回去，为何一定要驾车啊？”

“我总要让自己看着像个凡人吧。”妺女摊开手，有些无奈的说。

“之前我那徒儿说，你非魔非妖非人非鬼，那你此时，究竟是什么？”

妺女低下头缓缓说：“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算是‘堕神’。”

公冶寂无认真的看着她，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这一概念。

就看到妺女伸出右手，原本白皙细滑的手上下翻着，突然生出了赤羽和褐甲，再看她的面容，变换不定，原本柔和的一双眸子突然射出金光，那金光之中似有火焰，一双红唇似乎在流血。

“这是……”因得妺女只是一只手和脸有了变化，还为完全变成另一幅样子，公冶寂无似乎猜到了：“这是女魃本相？”

妺女缓缓放下手，这时候她已经变回了人相。

“之前我和妹妹姒婴皆无本相，只能在施法的时候唤出法相，可是那会损耗我们的真元。可是现在的我是不能唤出法相的，可也就是这两年，我发现我能变出本相了。”

“这意味着什么？”

神佛不但有本相法相还有金身，比如观音就有多种法相，若是本身为人修仙，本相基本等同金身，而法相却需要神魂不断的修炼。

若是生灵得道，本相则是他原本的面貌，猪成仙的本相就是猪，狗成仙的本相就是狗。

而修炼成精的生灵，则一般能以人相对人已属不易，这就是为什么狐狸精容易露出尾巴，那便是露出了本相。

而像妺女这般投胎为人本相应该就是人，此时她成出了女魃本相，是一个不符合常理的事。

“我不知道，其实我很忐忑。我不知道我究竟算什么，我能算什么，我以后会是什么。”妺女有些黯然的说，公冶寂无把妺女揽入怀中。

“你的神魂还未修复好，唤不出法相也是正常。我倒是觉得，或许，你能变回万年前那个公主。”

这里的公主，指的自然就是轩辕黄帝的女儿。

“我不可能再成神了。万年前的女魃，再也没有了，而我，是轩辕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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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坐在车里回城的这段路，公冶寂无突然又来了兴致，拉着妺女的手问：“我问你，若是我和萧凛掉在水里，你救谁？”

方才在亭子里的那些黯然早已一扫而光，妺女看着公冶寂无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哪儿又抽风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故事呢，其实是想写一个有关真正神女的故事。

在我眼里，女魃才是真神女，是三皇五帝里轩辕皇帝的女儿，不是什么食人引旱的女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