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那日，宫中热闹得很，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带着官眷进了宫。妺女这二品诰命夫人是早几个月前就下来了的，宣和是一品诰命。两个人早就起来了，在丫鬟们的帮助下穿了诰命服化了浓妆，倒是有些窒息。

妺女忍不住吐槽：“真是要了命，天香，多准备点糕饼，要折腾到晚上才能吃饭会饿死你家夫人的。”

一旁的藤山心细，提醒道：“夫人，等会儿涂了口脂，不好吃糕饼的。”

妺女翻了个白眼：“我都要饿死了，还管他口脂不口脂。”

藤山笑道：“奴婢早想好了，昨儿个做了些豌豆黄，可以切成小块，这样就不费事了。”

妺女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后面婆子正在给她梳头，她撇了一眼藤山手里的那小碟子，摸了摸藤山的头笑道：“好丫头，你心是好的，不过，就这东西，还不够你夫人我塞牙缝呢。”

银哥笑道：“那夫人想吃什么呀？”

妺女拢了拢那华贵的外披，叹了口气：“我想吃鸡腿。”

天香在一旁噗嗤一声笑道：“我就说把，这荣庆王府里的鸡啊，都活不过年。”

反正除夕宴这种东西，就是个折磨人的饭局，一堆木头梆子杵着，穿着锦衣华服看着宫娥跳舞，听着赞者唱词。好在饭桌上还是能吃饭的。

也不知怎的，妺女今天就和饭过不去，别人在看戏的时候她在吃饭，别人在泪眼朦胧感念皇恩的时候，她还在吃饭。

公冶寂无在对面的席上看着自己老婆做贼一样的吃糕饼，喝果酒，各种水果更是尝了一遍。公冶寂无一皱眉，难不成自己老婆怀孕了吗？这么能吃？

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前几天才来过小日子，昨天晚上两夫妻还激情澎湃，要是有了身孕早察觉出来了。

公冶寂无不禁扶额，直到身边的不知名某位大臣实在是忍不住小声对公冶寂无说了一声：“您家夫人真是好胃口。”公冶寂无很无奈的回应了以一个笑容。

好吧，自家老婆总是天人之姿的出现在各位面前，现在你们算是知道了吧，我家老婆就是个饭桶。

宴会到了后期，宣布了几件大事，一、明年起改年号为‘显圣’，二、明年减赋税，重农耕桑蚕，三、大力倡导民众生娃充军为兵，四、重点扶持往来邦交贸易。

其实这几件大事里，应该还有个五，那就是当初妺女救下来的那个郭煜，进宫做了美人。

得知这件事的妺女在马车里摸着自己的肚皮听着公冶寂无说起这件事，眉都没抬，扯开衣领礼仪全无的把脚搭在公冶寂无腿上：“给我捏捏，难受死了这一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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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寂无略感无语的一遍给老婆捶腿一边说：“郭美人请旨，改性为母性，陛下已经恩准。”

妺女乐呵呵的没放心上，搂着公冶寂无笑道：“那就是唐美人？”

一股葱油味儿传来，公冶寂无不禁皱眉：“你吃什么了？”

妺女愣愣的说：“我今儿吃的多了，你问的是什么？”

公冶寂无反复看了妺女好几眼，最后说了句：“你当心明天拉肚子。”

要不怎么说公冶寂无是个神算子，半夜的时候妺女就开始闹肚子，一个晚上起了几次夜，第二天直接拉得面无人色。

因得第二天是年初一，他们也没有守岁，可妺女闹腾了一夜两夫妻也没怎么睡着，公冶寂无看着捂着肚子在床上哼哼的老婆心里居然有一种很‘得意’的感觉。

“你笑什么？”妺女知道自己老公在幸灾乐祸。

公冶寂无摇摇头，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不敢不敢，来，夫人喝杯蜂蜜水缓缓。”

妺女披散着头发，恨恨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公冶寂无，每次他叫自己‘夫人’的时候，配上这个贱兮兮的表情她就知道，是‘茶’也寂无上线了。

刚想伸爪子去挠她，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好在臭男人是个眼疾手快的，马上扶着妺女起身去了净房。

大年初一，丫鬟们都穿新衣裳，荣庆王府今年喜庆，老王爷老王妃穿得和两大红包似的坐在上手接受着儿孙的跪拜仆役的贺岁，就连登门的人都比往年多了不少，有的还要去给相师拜年，一打听，人家闭门谢客。再一打听，两夫妻吃坏了肚子正在家里和茅厕较劲呢。

为什么说是两夫妻呢？妺女死活不承认只有自己吃坏了，就把自己老公拖下水了，说好的夫妻一体，她窜稀也绝对不放过公冶寂无，没给他下个巴豆都是对得起他了。

就这么的，宣和带着两嫂子来看妺女的时候，妺女才刚刚缓和一些，天香伺候着喝药，公冶寂无刚给她按完了穴位，说是止泻的。

妺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被人下毒了，只是她没证据。

宣和的两嫂子也快四十了，虽热听说过这位的事迹却还真不知道她的年纪，此时近近看来，也就是个刚新婚的小妇人，心里酸溜溜的，毕竟哪个女人都想要个不老容颜。

妺女哪里知道别人怎么想，她止觉得自己这个名声恐怕要完，好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居然大过年的窜稀了。

此时她眼中一股‘千年道行一朝丧’的绝望。

两嫂子不甚熟络，也只能宽慰几句。

初二这天，宫中的赏赐就到了，有给荣庆王府的，有给公冶寂无夫妻两的，皇后还特地派了个御医前来。

好嘛，这下宫中都知道妺女窜稀了，这脸是彻底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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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得亏妺女心大，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公冶寂无身上，这边刚好一些，就和公冶寂无上街玩儿去了，京都城的街道夫妻两这还是第一次热热闹闹的逛了一次，在河边堆雪人打雪仗，带着几个丫鬟小厮过了把瘾，这个年也就过得差不多了。

等妺女这边身子好一些，就出门做客了，好一个八卦茶话会，记得那次是哪个侯爷夫人举办的，大家其实都不怎么认识，也不知道怎么聊的就聊起那个郭郡马的破事儿，妺女和宣和竖着耳朵一边拨这橘子一边‘吃瓜’。

郭美人改为唐姓之后，郭郡马的靠山是彻底完了。

御史台不光把他老底给掀了，什么当年在老家的户籍是假的啦，当兵的时候做过逃兵啦，甚至还有冒名顶替这回事儿，最后也不知道是有几分真积分假，还是真的就是墙倒众人推，居然连他‘战神’这个名头都给撸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老兵指认，说那几场战役根本就不是他的军功，是他冒领的。

总之吧，现在他就成了掉在裤子里的黄泥，不是屎也要是屎。

至于他那姨娘生的几个孩子，据说是四处给自己老爹老娘喊冤。

叱咤风云的孩子们被娇养坏了，别说脑子，可能就连眼睛也是瞎的，跑去敲登闻鼓，然后被御林军给抓了。

茶话会上一个夫人说得眉飞色舞，妺女认出来，就是那个安夫人：“他们这种没有品级的庶民去敲登闻鼓，那不就是找死吗？”

另一个夫人也很鄙视的说：“我记得郭郡马还有个老娘啊，他老娘还在边关？”

不知道哪个夫人回：“那个老婆子作了一辈子，到了了没了盼头，年纪也大了，天天在家里哭，可又有什么用呢，我听他们家的家仆说啊，当初是懿阳郡主仁厚，才善待姑嫂，人家老婆子不认自己儿媳，去和个妾心心相印，这不脑子有病？”

“要我说啊，那姓郭的要是有几分骨气，当初就该娶了那小妾为妻，说什么苍家对他有厚恩，哼，好大的面皮，要不是咱老亲王和懿和郡主娘娘，有他姓郭的什么事儿啊。”

话糙理不糙，妺女笑着低声对宣和道：“人哪有两头吃好的，又要有情，又要又义，还要有钱有权，天下的好事儿怎么可能全落他们家。什么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这郭郡马不就是了吗？凤凰上了天还想带两个麻雀，真是天大的笑话。”

至于后来这郭郡马怎么样了，据说是顾念宫中唐美人的关系和他身上的军功，发配到了崖州做了个小都尉。

什么爵位都没了，带着个破了相的奴籍的‘苍夫人’和老娘还有丈母娘，外加两子一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的，反正妺女再听闻的时候，就已经是郭郡马不知是老娘还是丈母娘，死了一个在路上，妺女想着，应该是丈母娘，否则他这边丁忧三年，真就成了个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去管那些泥胎木偶，要去做自己的神明。”

偶然听得这句话觉得甚是有味道，然后我就写了个会窜稀的天女魃。

甚是有人味呢。

为什么我要写郭郡马冒领军功篡改户籍，那是因为，在中国古神话里，蛟龙压根就不是龙，他们比蟒大不了许多，不能飞，只能匍匐在地上和山洞里，喜欢潜水，却不能控水。

蛟前面常常跟着个‘恶’字，虽然龙也有恶龙，毕竟多数龙还是厉害的。

什么是以次充好，冥夜战神不就是吗？为什么都修炼成战神了，还是不能飞天的蛟呢？真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