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不动声色地拽了常路一下。
“还是我去吧。”赵思源挨着门，见状站了起来：“我最方便。”
他致力打圆场二十年，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和林嘉一一样，只当常路是受不了林嘉一直男变弯，但还是忍不住嘀咕，弯不弯是林嘉一自己的事。
一个愿意掰一个愿意弯，他看林嘉一弯得还挺高兴。常路嘴上占了林嘉一三年便宜，不会真把他当儿子了吧？
回来的时候气氛还僵持着，舒雨也有点尴尬。
赵思源把水壶递给林嘉一，他倒是公平，给在座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就是脸色不太好。
刘姣不喜欢这种气氛，偏头想去跟大油说自己先走，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响声打断。
“还玩吗？”姜淮放下杯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常路，未做停留，挪向舒雨。
从头到尾最懵的大概就是她了。
出于主播的职业习惯，她无法接受任何场子在自己手下冷成这样，弯着眼睛笑了笑，重新组织众人加入进来。
“我先开始。”舒雨抿唇想了想，说：“我有在几万人的直播间表演过倒立。”
赵思源：“这……”
众人纷纷放下手指。
舒雨得逞一笑，看见姜淮的五根手指一根不少的举着，不由一愣：“你也是主播？”
姜淮摇头：“我在戏台上表演，算吗？”
“算！”林嘉一坚持捍卫姜淮的五根手指，绝不让他去大冒险。
换刘姣：“我有会计证，教师证……”
“……”
太多了，没捍卫住。
轮到姜淮。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我暗恋一个人六年。”
舒雨眼睛一亮，不负众望：“是林嘉一吗？”
林嘉一：“……”玩这么大？
丹凤眼微抬，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过去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不止是林嘉一，在场众人几乎都懵了，唯独大油咬着吸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很合理，不然姜淮为什么在过去三年坚持不懈的给林嘉一捣乱。他早就这么怀疑了，只是林嘉一之前一直不承认。
等等！六年？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嘉一也呆了，虽然是早就猜到的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会感到震惊的程度。
六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六年。
他想的没大油那么多，他只知道，姜淮超爱！
“到你了。”姜淮缓慢开口：“你有什么？”
常路的脸黑透了。
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偷走，突然被告知，对方竟然先他三年就开始觊觎这件商品。
这种落于人后的不甘和懊恼让常路完全无法用正常思维进行思考。
“到你了。”舒雨小声提醒。
“我……”
“有钱，你有钱。”赵思源着急跳脚，开始瞎出主意：“你还有很多前任！”
在直男眼里，为了赢，可以豁出一切。
林嘉一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哪有当着现任的面数他有几个前任的，缺不缺德。
好在舒雨没放心上，她催着常路：“快说啊，到时间了。”
常路剩下最后一根手指。
输家已经显而易见了。
虽然之后几轮他都侥幸逃了，但一根手指怎么跟别人三根的比嘛。
林嘉一暗暗叹气，也有意放水，想了半天想出一个最保险的：“我冬泳过。”
不止他，他们宿舍四个一起去的。两个女孩儿和姜淮无辜受创。
林嘉一都数好了，舒雨和刘姣每人剩下两次机会，很公平，很安全。
最后输的一定是赵思源。
轮到姜淮。
“我父母离婚了。”
林嘉一一愣，这是什么招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许多怜爱的目光，包括但不限于舒雨大油和刘姣。
林嘉一心里也是一酸。
“那怎么了。”赵思源却说：“我爸妈也离婚了，我拿两份生活费，过得不要太开心。”
常路的爸妈也离婚了。
虽然每次过节都是聚在一起，但的的确确是领了离婚证的。
赵思源一击绝杀，姜淮放下最后一根手指。
“我输了。”
林嘉一：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百密一疏。
现在离婚率竟然这么高了，搞什么，离婚消消乐？
“怎么罚？”
常路双眸微眯，坐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嘉一在下头一个劲薅姜淮，示意他选真心话。
常路的眼睛像带刺的触手，尽管已经很克制，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许多鄙夷。
他好像真的很讨厌同性恋。
当林嘉一意识到这点，已经不自觉替姜淮开口：“真心话，他选真心话。”
“没意思。”常路遗憾他没有选择大冒险，但这样更好，他并没思考太久，那个已经形成的问句自然脱口：“你撒慌骗过林嘉一吗？”
林嘉一：“他怎么可能……”
“骗过。”姜淮缓缓开口。
常路五指轻缩，眼底露出一抹轻嘲：“什么？”
姜淮：“你只能问一个问题。”
骗过啊…
在场的人都不由替他捏了把汗，不都说情侣之间最忌讳欺骗，他这么轻易说出来难道不怕林嘉一生气？
舒雨轻轻斜了眼常路，觉得他今晚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连赵思源都安静下来，小心瞥向林嘉一。
“看我干什么？”林嘉一纳闷道：“我脸上有东西？”
常路拧了拧眉，越发不悦：“你是聋了吗？”
他以为以林嘉一的性格，即便不大发雷霆当场闹分手也要不高兴地质问清楚。
之前他从家里开车过来，被事情绊住耽误了一会儿，怕林嘉一不耐烦，就随口说了句在路上，林嘉一蹲在太阳底下等了快一个小时后发现他根本没出门，气得骂了他好几天。
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
“你才聋了。”林嘉一没好气道。
欺负他男朋友还人身攻击他，富二代现在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你不想知道他骗了你什么？”常路斜了姜淮一眼，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
手段低级的要命，也就骗骗林嘉一。
“我知道啊。”林嘉一道：“他昨天……”
在众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下，林嘉一忽然不说了。
算了，给姜淮留点面子。
这一幕落在常路眼里多少有点讽刺。
所以，林嘉一在意的根本不是欺骗，而是骗他的人是谁。
林嘉一的确不在意，他小时候经常撒谎，为了五毛钱的冰棍，为了下水捞鱼弄脏衣服之后不挨揍。
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在他眼里根本不算欺骗。
但也不是全然不在意，起码有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那就是我们约好了出门的时间，对方明明没有出发，却骗他已经在路上了。
出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出去！
你可以说已经在路上了，但不能在说完后的一个小时还没有出发，这比他上回骗乔瑞只剩一条马路还要过分！
无法原谅！
要走时，林嘉一特意慢了一步，等他们先出去才朝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姜淮伸出只手。
姜淮微微一怔，在林嘉一作势要收回去的时候赶紧牵住。对上门外那双略含怒气百般复杂的眼，满含秋波地往林嘉一身上贴了贴，轻声附上去说了什么。
紧接着林嘉一就朝常路看了过来，抿唇，仿佛在忍耐，然后在两人握紧的手上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姜淮。
常路撇过脸，牙都快咬碎了。
他虽然也才二十出头，但跟着父母看了大大小小的场面，人皮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嘴脸一眼就能看破，也算是阅人无数。
可这么……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气坏了，常路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来上学。
大四了，他们各自忙碌，有时候连午饭都碰不到一起吃。林嘉一大三接管了学生会，加上老曹那边，每天像陀螺一样转。
常路就算来了也一直没怎么搭理他，下课就走，宿舍也不回。
林嘉一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聊一次，毕竟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就算他接受不了，也算是对过去三年有个交代。
处理好手头上的事，难得空出了一个午饭的时间，林嘉一拿出手机给姜淮打电话，问他在哪，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电话刚刚拨出去，门外就传来一道怯生生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林嘉一愣了一下，翻看报名表上唯一一个没到的人的资料，抬头：“程冉？”
“嗯。”男生抱着双肩包，裤脚沾了点灰，头发略长，有点挡眼睛，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抱歉，面试已经结束了。”林嘉一看了眼还处在拨号中的电话，挂断：“下次再来吧。”
“啊！”男生脸一抬，露出一双蓄着泪花的眼睛，小鹿一样望着林嘉一：“可，可是我真的很想加入学生会，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他这样恳切，林嘉一也有点为难。
“不好意思，我相信你一定准备了很久，可真的已经结束很久了，其他人早就走了，我给你面试的机会，也没有单独批准你的资格。”
一旁的手机震起来。
林嘉一翻过来看了一眼，盖住：“你是新生？”
男生低声：“嗯。”
“这样吧，我这有你的联系方式，之后如果招人我首先通知你。”
“真的吗？”男生抬脸，头发微微甩动，露出一双……十分眼熟的眼睛。
林嘉一皱了皱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男生亦是一愣，眼睛轻轻眯起来，想要上前看清楚。林嘉一已经摆手道：“算了，我还有事，等我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接起手机，同时朝男生比了个关门的手势，示意他一起出去。
“喂，没有，看你忙不忙，一起吃午饭？”
林嘉一关上门，对走廊里发愣的男生点了下头，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你没带伞？要下雨了，那你别动，我去接你。”
要下雨了？
男生揉揉眼睛，从包里摸出裂成蛛网的近视眼镜，手举着虚虚架在眼前，只看见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林嘉一前天就搬回宿舍了，嘴上说是为了早八方便，其实是受不了姜淮每天穿着衬衫光腿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虽然都是男人，但他的腿未免也太直太长了！他还有梦游的习惯！
上次林嘉一就差点没把持住。
虽说是姜淮主动爬上来的，但那是他梦游时无知觉的举动，林嘉一不能趁人之危。
这段时间，只要一关灯，他满脑子都是姜淮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灵感都变成废料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不会控制不住霸王硬上弓。
本想着搬回来好过几天清心寡欲的日子，没想到晚上一闭眼，过去发生过的一些限制级画面就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慢动作循环。
姜淮的脸，姜淮的唇，还包括且不限于他的身体和喘息。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林嘉一见过猪跑，背地里也偷偷做过功课，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思绪比现实还要大胆放纵。
初秋时节，林嘉一把自己捂出一身热汗，然后爬下去冲冷水澡。
一边冲还一边骂自己，根正苗红的男大学生满脑子竟然都是黄色废料。人家都戒骄戒躁，他在二十二岁的年纪竟然要开始戒黄戒色。
他没敢告诉姜淮，怕吓坏这世上唯一一朵纯白的茉莉花，于是更加珍惜白天能在一起的时间。
楼里的人几乎走空了，只剩几个忘记带伞的站在台阶上，有的在等雨停，有的等人接。
姜淮放下电话，左右看了看，挑了两个靠他最近的女生。
“没带伞？”
女生一块回头，看清是谁后脸上闪过几分可堪兴奋的颜色。
“这把可以借给你们。”他把手里的伞递出去。
女生愣了愣：“你不用吗？”
姜淮摇摇头：“用不上。”
“啊？”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会儿，虽然不大，但走到食堂也会淋湿。
女生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姜淮也不勉强，转身去寻找下一个适合送伞的人。
“要！”女生急忙叫住他：“谢谢你。”
姜淮将伞递过去，淡淡道：“不必。”
是他该向她们道谢。
两个女生撑起伞：“明天还你。”
“不用了。”姜淮说：“送你们。”
女生不明所以，但也不会觉得姜淮在图谋她们什么。
人家压根不喜欢女生。
也正因为这个，她们才会放心的收下他的伞。
两人一起走下台阶，走出几步，看见不远处疾步跑来了一个男生。
低凹的地面积出一个小水洼，男生跑得飞快，伞面上的雨啪啪溅开。他一口气跑到姜淮面前，弯腰轻喘：“等很久？”
“没。”姜淮替他拨开飞到眼前的头发，带着几分外人不曾见过的温柔：“跑什么？”
“怕你等久。”林嘉一将伞一斜，将两人罩住，一边走一边吐槽：“老曹简直不是人，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得去办公室报道，论文写得我头都快秃了。”突然，话音一转：“你今天怎么没带伞，我昨天不是提醒过你吗，还好今天我那边结束的早，否则你不是要淋雨去食堂？”
“不对，你大概不会去食堂。”林嘉一自问自答：“说了多少遍，要准时吃饭，你再这样不省心我下次就不管你了。”
两个女生互相一对视，在这一段简短的对话里嗅出许多信息。
茫然了几秒，腐女的雷达迅速启动，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激动地叫出声音。
嗑到真的了！
林嘉一回头看了一眼，又被姜淮的声音吸引回来。
他说：“我错了。”
认错对他来说就跟吃饭一样简单，毫无诚意。
林嘉一绷着脸又教训了几句，拿伞的手突破被覆住，轻轻一用力，伞面盖下来，挡住两人的脸。
“干什么？”
“想亲你。”
林嘉一：“……”白日宣淫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