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工作间的门被打开,符见锦擦着手走了出来。
“新花好闻吗?”他提着嘴角,取走了白沥手里捧着的奶茶,走到白沥对面的沙发,坐下,插上吸管。
知道符见锦不喜欢很多料,白沥只给他点了纯奶茶,五分糖。
丝滑醇香的奶茶一点一点被符见锦喝完,白沥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从深邃的眉目到俏皮的发尖都显得鲜活起来。
“为什么调这个气味?”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俩能听清。
Alpha依然盯着玫瑰花,认真喝着奶茶:“喜欢,就调了。”
白沥看了他一眼,没追问下去。
就像他看见了一节引线,和一个烟花筒,点燃之后也许会在天上炸出一串彩色的光点,也有可能反过来导致安全事故。
他想杜绝万分之一出事故的概率,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碰那根引线。
最后一口奶茶被吸完,符见锦将奶茶杯准确无误地投入四米之外角落里的垃圾桶,随后对白沥笑了笑。
“不是想知道幽蓝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符见锦走向柜台后左手边那扇门,示意他跟进去。
“师父你……”梅逸一边给他们俩让位,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符见锦。
他只留下一个自信的眼神。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
这间酷似实验室的地方温度比外间低了不少,符见锦从衣架上取下其中一件白大褂丢给白沥:“冷的话就披上,因为一些原因这间房暖气温度不能开太高。”
他也穿上一件,兀自开始工作:“其实我觉得你不知道那些反而是件好事,据我所知,了解有关幽蓝的事的闲杂人等,没几个还活在世上的。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按了按后颈的阻隔贴,符见锦把它撕开一半,拿了根空注射器,打算重复一下已经熟稔到无以复加地步的动作。
这间房里唯一的椅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大概符见锦一时兴起把他喊进来,根本没想过白沥会长久停留在这,他注视着符见锦的动作。
那就让他小小意外一下吧:“为什么要走,既然是没几个,那就说明还有几个。”
“还有,你对闲杂人等的定义是什么?”
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白沥能看见蓝色液体被抽出来,白皙的手指把阻隔贴按回去,符见锦不假思索:“自己没得病,也不是干这一行的。”
“喜欢的人得病了算吗?”白沥懒得把椅子搬过来,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这间房一看就是时常打扫,地板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拿着镊子的手忽然停了,符见锦沉默几秒:“你想从哪听起。”
习惯了不去管别人的私事,所以他脱口而出的只是礼貌性的询问。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猛虎即将把自己剖开给研究员看的时候,居高临下的人想看的不过是一只猫的身体构造罢了。
但是锋利的爪子没有停下的道理。
所以它低声叫着,询问那个人想先看哪一部分。
“几乎所有我都不知道,那就先从幽蓝综合征病因?”白沥打开手机便签,想拣点重要的做笔记。
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符见锦也放慢了语速,好方便他记录:“很多,但是绕不开遗传。母亲肚子里带出来的一种病,只要有这段基因,就迟早会发病。信息素的过度使用会让发病提前。”
“就没有后天原因吗?嗯,就是祖辈都没有这个病,但是这个人就得了。”
好奇白沥身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的人,符见锦不露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礼貌道:“不会,太乱了的话,可能有别的病,但是幽蓝综合征只是遗传病。”
“那,症状?”
“信息素多,多到腺体装不下,多到信息素从气态到液态。”
地上坐着的人点点头,把他说的记了个大概。
“有常识的话,就应该知道后颈那分布了很多神经,所以太久贴着阻隔贴,就会压迫到神经,头疼头晕,失去听觉和嗅觉,视觉什么的,都是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更离谱的大概是半身瘫痪。而且发/情/期时无法使用抑制剂,除非不想要这个腺体了。”说这话时,符见锦几乎是说完半句就等一会儿,白沥打完所有字就抬一次头,他才继续讲。
坐在地上的Alpha深深看了眼桌边的大桶,很难相信这是人身上的信息素。
“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可以有此殊荣让你这么费心?”香料和酒精混合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闻到前中后调,他走到角落,霸占了那一张唯一的椅子,面对着白沥,成为了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特别可爱,偶尔会不理人,很有能力,但是对我很好,暂时不能告诉你到底是谁。”
还真是只小猫。
“幽蓝,就是液态的信息素。”符见锦摘了一次性手套,取下手腕的皮筋,将头发束起来,红色的发尖在半空晃荡,“至于为什么叫幽蓝,你可以看见我的液态信息素是蓝色的,颜色越深代表信息素纯度越高。”
“信息素还有纯度吗?”记着笔记,白沥继续提问。
“当然有,纯度越高越不受abo性别影响,纯度百分之百就可以无负担地提供给所有O和A,实际上除了应激症的病人之外,正常人的腺体都能接受纯度在70%及以上的幽蓝。”
“但人人肯定都觉得越纯越好,所以99%纯度的幽蓝,就是我最大的优势。”说完这句话,符见锦骄傲地笑了。
想来也是,广告词上的所谓幽蓝,虽然网上查不到,但交给检测单位确实是能检测出来的,各种权威专家也都一致认为这种东西对人体无影响,还有利于抑制剂的有益成分被吸收的话,群众是很容易来买Floor的抑制剂的。
“这也没什么的吧,为什么不能让大众知道?”听完这些,白沥不太理解。
对面的人低头笑了,似乎是无奈,又有点嘲笑的味道。
“我以为你应该挺聪明的,结果全是柳伊筱护着带大的是吧?”原本那点不甘被一扫而空,“腺体得病了,还把信息素加到人家抑制剂里,你知道偏激又没脑子的人会怎么说吗。”
“被他们知道了,我们浑身上下八百张嘴都解释不通的。”
后面藏着的东西,才是可怕的,不管自己生活多荒/淫,腺体得了什么病,都可以推给这些因为病变而来的液体,推给这支抑制剂,推给这家店,和这群人。
所以当时业内翘楚和联合政府的人才会商议出封锁所有信息这个决定。
连父母都不能透露的东西符见锦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告诉了白沥。
“你不怕我说出去?”
他摇了摇头:“我手上你的把柄多的是。”
眨眼间,浓密的眼睫毛一起跟着颤动。
白沥很想吻一吻这只蝴蝶的翼翅。
但他忍住了。
这个职业本身的不可控性太大了。
而且很难说白沥对符见锦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了解了这些事以后的同情,还是真的喜欢。
本不该让他现在知道的事,短短几天里,就有两个人毫无芥蒂地和他解释了。
符见锦醒来的那个凌晨,白沥找了小梅,但小梅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于是他把希望放在了符见锦的朋友身上。
想不到林顿斯意外地好说话。
林顿斯:反正到时候录节目也会公开这些,你现在问了我就直接和你说吧
一长串的文字和语音条,让白沥把幽蓝综合征明白了个彻底。
林顿斯:发病二十年左右,各种症状才会达到顶峰
林顿斯:但是真到那个程度,人也和废了差不多了,你能想象耳聋眼瞎还瘫痪要怎么过日子吗
林顿斯:一般人都是早发现早治疗,咱们这种靠幽蓝吃饭的就只能拖到那个程度再治。
林顿斯:补充一句,一般Alpha发病比较猛,等级越高越猛
一条条消息像一块块扁平的鹅卵石,在白沥心里那片水池一下一下地往前跳,最终没入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那符见锦呢,他发病多久?他的病症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迫切想知道。
如果他不好奇有关幽蓝的一切,如今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些什么。
如果他不求立那个人设,如果他不求那一支信息素。
可他是靠那个吃饭的。
抑制剂保存时间很短,两个月内不使用就过期了。
作为朋友应该劝符见锦治病,但他的腺体还有十年八年才能长回来。
冥冥之中交缠的命运刺痛着旋涡里的每一个人。
五月份录完节目,十月份左右播出,又有多少未知在等着他们。
听完符见锦的解释,白沥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心里已经纠结得拧成麻花了。
劝他治病,牵扯到的是一群人包括他们俩的利益,不劝……
他实在不想看到符见锦难受的样子。
凝固的空气被一句话划破。
“我还有半个月休息,要去拍戏了。”对面的符见锦已经玩起了手机,闻言将视线从屏幕中脱离,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没在意符见锦的眼神,,白沥两手抓着脚腕,一下一下往后仰,像个不倒翁,“这次去新坊大概要三个月,回来还有几个综艺要录。”
“那我建议你把握这半个月飞去看看你父母,别在我这鬼混了。”已经适应了房内的温度,也不需要再工作,符见锦就把白大褂脱了,挂回到衣架上,“你跨年之后没回去看过你父母吧?”
一转头,白沥已经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椅子上活动那两条长腿了。
“也是。那我明天就去,有事给我发消息,住个十天我就回来。”他倏地起身,腿却没那么听他使唤,要不是符见锦已经走到近前,拉了他一把,他就得摔回地上。
“谢谢。”
“再坐会儿吧,不急。”符见锦淡淡地说了句。
白沥点点头。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总是怪里怪气的,有时疏离又客气,有时根本毫不避讳。
就像今天。
连幽蓝的事都和他说了,但依然如此客气礼貌。
“你的病呢?多久了?好受吗?”符见锦正要推门出去,白沥就来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他不由得一愣。
“十年左右吧,也没什么好受不好受的,习惯了就行。”穿着黑衬衫的瘦削背影不经意道。
红色发尖聚成一簇,像一朵红玫瑰。
“早点治病吧。”在那抹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前,白沥说。
“嗯。”
这天之后,店里的三个房间白沥大概都可以自由出入了。
“诶,三月七日好像是白沥哥生日啊。”白沥走后,小梅突然说。
“现在才一月,你怎么都往三月看去了。”符见锦无奈道。
“三月有帝国国庆,有和平节,休息可多了。”
和平节实际上是十二国真正止战,成为十二盟的时候创立的节日,本身和帝国没多少关系。
但是既然两国达成了合作,还创立了联合政府,那就必须得设立了。
节日那天所有公务员,学生,都会有七天休息。
梅逸看休息日期的时候,瞟到了边上的3.7,想起来这也是个特殊日子。
“我得好好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一边的符见锦却已经在心头有想法了。
微信里霍普·季的头像已经成为了他和另一位女孩的合照,女孩亲吻着他的脸颊,看起来十分甜蜜。
看布:季先生,恭喜您了
隔了半小时,霍普才回。
季先生:抱歉,刚才有工作在忙
季先生:谢谢
知道霍普是个怕麻烦的,符见锦也不废话。
看布:有个小忙想让您恋人帮一下
季先生:什么忙?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了幽蓝,其实就是信息素啦
感谢阅读,有虫请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