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离集市有些远，沈天想过前一天夜里准备好，第二天再去卖，但时下快到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古代又没有防腐剂和冰箱冷藏，放一晚上估计会变味，于是沈天决定早起做好，这样到集市上也还新鲜着。

次日。

天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星星挂在夜幕上，宛如绸缎上坠着的珍珠，偶尔飞鸟掠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沈天起了个大早，用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接着开始和面洗面，做卷面皮。搅匀的面浆盛一勺放在陶盆里上锅蒸，几分钟后一张能透过手指的面皮就好了。

先前他卖笋时租了个小推车，因为只卖了几天的竹笋，也就没有买下。如今要去集市上，得需要一个能装东西的小车，最好还是有格子隔着的，便于装配菜和调料。

那个小车不太符合他的要求，但买新的就要花更多的钱，沈天果断否定。现在钱还没有赚多少呢。

他从木匠家买了一个小车，又要了几块木板，木板木匠没有要他钱。沈天估摸着要放的东西的位置大小，标上记号，钉上几块木板做好隔层，甚至有模有样做了个护栏，最后做了个牌子，写着“卷面皮”钉在最上方。

虽然很丑，不过能用就行，沈天要求不高。

厨房里，油灯昏黄拉长了他的影子，明亮跃动的火焰映亮他的脸。沈天站起来活动一下疲惫的身体，端起一个陶盆，里面摞着做好的面皮，放在了推车上。

接着把黄瓜切丝，绿豆芽焯水捞出放好，面筋蒸熟切小块。

准备完所有的原料，沈天擦了擦手，给沈熹和沈然掖好被角，沈熹沈然已经托付好张大娘照看，钥匙昨晚就给了，沈天给他们做了米粥和鸡蛋羹温着，就落锁在黑暗中去集市了。

所幸，他走的时候已经蒙蒙亮，正好看得清路。

到集市上时，旭日初升，阳光普照大地。各式的摊贩差不多都到了，找好位置摆摊，吆喝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沈天也不再犹豫，赶忙加入了他们。

集市上摆摊的摊位分为三种：一等的固定摊位，处在客流量多的地方，有专门的桌子凳子，租金十五文；二等的客流量少些，其余和一等一样，租金七文；三等的就是沈天这样的流动摊位，没有固定的位置，哪里有就去哪里，租金两文。

交好摊位费后，沈天固定好推车，轻咳一声驱散浑身的疲惫不适，开始大声叫卖。

“卷面皮，好吃不贵的卷面皮！两文一个。”

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上前。

有人听了窃窃私语：“两文钱一个，那么贵！”“两文钱都能买一个大肉包子了”。

也有不少人一直在观望。沈天刚来的时候，他们就闻到那股香气了，但看着吃食白白的像饼却又不是饼，很多人都在犹豫，没有一个人肯上前。

难道是担心不好吃吗？沈天蹙眉沉思，既然如此，那他先做这个小白鼠吧，正好他也饿了，早起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他飞快给自己卷了一个，他爱吃辣给自己多加了一勺辣椒。

莹白的面皮上裹满了酱，金黄色的油顺着缝隙滴下。沈天咬了一口，油和辣的搭配刺激着他的味蕾，芝麻酱的香气在他舌尖迸发，隐隐又有一股蒜香，勾的他食欲大开，黄瓜丝和绿豆芽的清脆，又刚好解了油腻。

霎时间，周围弥漫着酱香和辣椒的香气，不少犹疑不定的人动摇了。

他们心里想着，虽然这吃食从没见过，但是这小郎君都吃了，看样子还挺好吃的。

没有一个人动。

眼见周围的摊贩已经开始卖出东西，只有他的摊位无人问津，沈天不慌不忙，大声吆喝道：“今日第一次出摊，前十位免费。”

免费的东西没有人会拒绝。

果然，很快他的摊位前聚了好几个人。

“大娘吃辣吗？”沈天细心问。

站在第一位的大娘摇摇头说：“可别加辣，一点都不能吃。”

“好嘞！”沈天麻利的卷好，用油纸包住递给她。

她接过，大口咬了下去，霎时间，浓郁的香气在舌尖绽放，眼前一亮，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吃完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转而去接着排队。

食客的反应不能作假，有了她，不少人立刻走过来排在她身后。

有人问：“大娘，吃起来怎么样？”

大娘乐呵呵的说：“可香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天这么热，那东西吃起来凉凉的，里面有个跟面团一样的东西，特别松软。”

“有这么好?我来尝尝。”

不少人被她的形容吸引，好奇的排队。

第二个食客对沈天说：“小郎君，我能吃辣，给我多放点辣。”

“一定给你多多加辣！”

那位大娘因为反应快，抢到了第九份，沈天认出她，没说什么，又卷好了一个给她。

对于大娘来说，是吃到了免费的两份；但对于沈天来说，这代表着他做的东西十分好吃啊！

十份送完之后，沈天摊前已经排起了不短的队。

有人没抢到免费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排队，而吃过的人多数用行动给予了赞同的答复——接着排队。还有的人不信有多好吃，但吃过之后都赞不绝口。

这么新奇好吃的吃食，两文钱一点都不贵！

吃过的人都说好！没吃过的也被香味勾的馋虫要出来了，排起了队。

眨眼间，无人问津的摊位变得热闹不已，旁边的摊贩见了目瞪口呆。

沈天忙的手脚不停，但一点都不觉得累。

挣钱的事，怎么能说累呢？

初次摆摊，他的生意就火热，准备的一百多张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他正在收拾东西，有的人才听说，跑过来见他要走了，十分失望。

“小郎君，你这咋不多做点呢？”一食客说。

沈天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这是小子第一天做，因此不敢做太多。”

食客没吃到，不甘心的问：“你明天还出摊吧？”

沈天把调料盖好，笑着说：“只要不下雨，小子都会出摊。”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那食客才走了。

想着要投喂林修，沈天买了几个肉包子，推着车回家了。

到村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沈天去张大娘家拿回来钥匙，沈熹和沈然在院子里玩。他掏出两个包子给他们，剩下的收起来找林修，打算找完林修再把他们带回家。

两个孩子高兴的捧着包子啃。

沈天揉了揉他们的头，就上山去了。

可能是他今日来的有些早，他到的时候，没有看见林修。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登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林修的身影慢慢显现。

林修背着空背篓，低着头走着。

走着走着就到了地方，林修猛一回神，抬眼望去，只见沈天正撑着脸眼含笑意。

“快来，今天买了包子。”沈天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修看着地面的草，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沈天把包子递过去，林修小口小口咬着。

看着他不断张合红润润的嘴唇，因吃着东西而鼓起来的脸颊，沈天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摸了摸发红的耳尖。

现在天就这么热了！热得他脸都有些烫了。

沈天欲盖弥彰的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林修正啃包子的动作停下，不解的看向他。

他们不是坐在竹影下面吗？还有风吹着，有这么热吗？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沈天紧张的摸摸脸，生怕他塑造的形象毁了。

“没什么。”林修摇摇头。

沈天把第三个包子递给他，说：“我跟你说，今天生意可成功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没人买，我理解嘛，毕竟他们之前都没见过，但是他们尝过之后，都来买了。”

“哦。”林修点点头。

“你呢?有没有要跟我说的事?”沈天期待的看着他，言语中透着引导的意味。

“我……我没有。”林修有些无措。

怎么他也要说啊？

林修眼巴巴的看着他，有些局促不安，也不啃包子了，神情中可怜还带点哀求。

太可爱了！

沈天心瞬间软了，竭力忍下想要揉他的手，叹了口气，说：“没有也没关系。我想听你跟我分享事情，如果没有也没事，你听我说就行了。”

“好。”林修微微松了口气，竖起耳朵仔细听。

林修不愿意说，沈天也不强求，本来这就是循序渐进的事，林修有防备心很正常。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林修静静听着。风吹过，竹叶婆娑。

“你这背篓怎么是空的?”等他吃完沈天才开口，从林修刚过来他就注意到了。

往常见林修的时候，背篓半满或接近半满，怎的今日不是?

“没什么。”林修抓着背篓下意识往后一拉，似乎在掩盖什么。

沈天顿觉不对劲，仔细观察林修的脸色，想问你娘是不是又打你了，但迟疑半晌，什么也没说。

他还在追求林修，如果贸然问出来，岂不是让林修难堪?

但他对林修的关心和担忧掩饰不住：“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明明是关心他的话，林修心里却生出一丝失落，他想起来那天，他大哥默认沈碧云欺负他。

真得能相信沈天吗？

林修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