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妍骑着驴子，晃悠悠的走到了神像山，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时，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赶上了节假日去景点打卡。

她摇摇头，将那有些可笑的想法从脑海中赶走，然后从驴子背上下来，牵着往前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山脚，周围人投来的视线也越发多。

很多人都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文书妍也没有多加理会，毕竟这来到这里的人，按理来说都是竞争者，自然会关注一二。

就在她要顺着山路上去的那一刻，有人突然说道：“小伙子，所有人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没过，就再也尝试不了了。你还是再想想吧。”

文书妍停下脚步，看向同她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但挺拔的身姿无不告诉旁人，他的出身应该并不平凡，只是后来恐怕遭遇了什么。

文书妍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而走向中年男子，友好的问道：“这位大哥，您已经上去过了？”

男子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还没有，我怕准备不足，没法通过，想在这里在准备准备。”

“那您是怎么知晓这个消息的？”文书妍视线扫过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观测，好像都是这位男子的情况。

男子指着另一边，那边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茶棚，里面坐着的人，眉宇间都有些落寞之色。

“那个茶棚是失败的人搭起来的，买一些上面的消息，多是上去会接受什么考验。”男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是有闲钱，可以过去买一些消息。”

文书妍顺着男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人被带到了茶棚后边，神秘的说了什么。

她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将随身的干粮分了一些给那个男子，“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也同他们买过消息了？”

男子看着手中的干粮，犹豫了片刻，还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直到将手中的干粮吃完，男子才又说道：“我没买。只不过是来的早些，所以看到的多。”

文书妍了然的点了点头，将身上的一些碎屑掸干净后，便迈步继续往山上去。

男子在后面有些着急道：“你就这般贸然上去，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文书妍笑道：“那么多人买过消息，但仍没有成功之人。可见上面的考验并不唯一。既如此，再在原地纠结，只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亲身上去体验。”

文书妍这番话并没有压低声音，相反还比以往杨高了几分，也让周围之人都听到了。

人群骚乱了一瞬，似都在考虑文书妍刚刚那番话的道理。

中年男子嘴唇蠕动了两下，慢慢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跟在文书妍身后，迈步往山上走去。

周围人见状，都犹豫了起来，讨论声也更大了。

片刻后，一人也从人群中走出，坚定的往山上而去。

慢慢的，上山的越来越多。不久后，山脚下的人就只剩下十几个了。

茶棚内的一人见此，淡然的笑了笑，招呼着众人收拾，并没有因为文书妍让他生意减少而有所怨恨。

行至半山腰时，文书妍见到了个小沙弥。

小沙弥冲着文书妍行礼道：“施主可是来参加试炼的？”

“正是。”文书妍还礼道，“还请小师傅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小沙弥道了声佛号，转身道，“请施主跟我来。”

文书妍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看了身后一眼。

小沙弥看出她的疑惑，悉心解释道：“不同人的，所求不同，那么上山的路也会不同，接待他们的人，自然也会不同。”

文书妍心中震惊，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路上山的怪异之处。

明明众人都是从一条路进山的，但她却没有听到一点人声。

初时她以为众人都因为试炼之事心情沉重，所以无人说话。至此她才发现，并非是无人说话，而是从他们进山开始，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分开了。

文书妍回过神，神色更加严肃了几分。

想来这神像山并不是寻常名山，那守山仙人之说……说不定……是真的？

“阿弥陀佛。”小沙弥幽幽叹道，“施主与其在这里自己想，不如先跟小僧去试炼之地。若能通过试炼，施主所疑惑之事，自然有人为您解惑。”

文书妍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将刚刚所想说了出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张口说话。

她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小沙弥，片刻后，轻笑道：“那就烦请小师傅带路了。”

小沙弥没有在意文书妍对他的打量，只是转身在前带路，直到将人待到一个石壁处，才停下脚步。

文书妍打量了下周围，头顶有一大块岩石凸出来，形成了天然的遮挡，为这一方遮风挡雨。

当她把视线转向石壁时，看到上面残破的壁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小沙弥不知从哪里提过了一个工具箱，“眼前就是施主的试炼。所有有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在这里。施主若没有旁的吩咐，小僧就先走了。”

“小师傅，这壁画要修复到什么程度？”文书妍收回看向壁画的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的小沙弥。

“施主心中自有定论。”小沙弥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文书妍看着眼前的壁画，深呼吸几下后，终于忍不住骂道：“这哪里是试炼！这就是在压榨劳动力！真可恶！”

但事已至此，这壁画她都看见了，自然不能不管。

文书妍为小毛驴找了块有水有草的地方，将它栓到一旁的树上后，这才开始仔细打量那幅壁画。

壁画的损毁程度比她想象的要好。

初看时，因为仓促，外加画面斑驳，文书妍还以为这壁画可能复原不了多少。

不过如今看来，上面多是起甲，颜料层几乎都没有脱落。想来平时也是有人时常在维护，这才能保存的相对完整。

对于这种室外的壁画，能保存维护到如此地步，想来经手之人的手艺也很厉害了。

确定了病灶，文书妍便也不在耽误时间，开始争分夺秒的修复起来。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文书妍这次是真切的体会到这句诗的含义。

她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久，每日醒来后，随意吃了两口东西，就开始修复起面前的壁画。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仍在西北石窟，带着学生，在里面没日没夜的抢救那些脆弱的但美丽珍贵的壁画。

她就这般废寝忘食的修复着壁画，但慢慢的，她被壁画上的内容震惊。

一个她从未接受过的世界呈现在她面前，让她哪怕在最开始发现自己穿越了，都更让她震惊。

直到她修复完最后一点，身后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您已经通过了。”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和尚出现在文书妍身后。

文书妍震惊的看着眼前人，嘴巴张合了几次，才缓缓说道：“小师傅？”

老和尚爽朗笑道：“施主若是愿意这么叫贫僧，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施主辛苦数日，不如先随贫僧去禅房稍事休息？”

文书妍眸中震惊之色久久没有消失，她立在原地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跟着老和尚往不远处显现出来的寺庙而去。

那座寺庙早前并没有，但文书妍并没有多问。

在修复那副壁画之时，上面的内容文书妍还没消化完。此时出现的那座寺庙，文书妍想，也不过如此了。

直到两人在禅房坐下，檀香阵阵，伴随着面前清茶的芬芳，文书妍终于有种真实感了。

她缓缓将杯中茶饮尽，看着面前的老和尚从容不迫的又为她添了一杯后，才慢慢道：“我倒是真的有些迷茫了。您说，我该称呼您仙人，大师，还是大祭司呢？”

老和尚神情微变，仍是慈祥的笑着。好像文书妍问的话并没有让他觉得难回答，也不觉得文书妍在给他难堪。

他只是平静的说道：“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你愿意用哪个，便可称呼哪个。”

“那您到底是何身份呢？”文书妍不解，她是真的不解。

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超过了她的大脑负荷。

这个世界可以说并不存在，但也确实存在。这一切可以说是一场梦，但又不是。

文书妍无法否定自己经历的一切，只能寄托于眼前人能给她一个真正的答案。

“我的身份很重要吗？”老和尚反问道，“若你只是对我的外表表示疑惑，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以何种样子出现在你眼前的，全是由你的心做主。”

“我的心？”文书妍猛然道，“我视及我想？”

老和尚缓缓点了点头，肯定了文书妍的说法。

“你在壁画之上所见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只不过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文书妍脑子真的快转不动了。

老和尚笑着点头道：“这是独属于壁画的世界，而你只是偶然闯入。或者说，你是被我们拼死拉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