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对于一班来说，变化并不大，全校都是按排名来确定考场位置，一二三名位置都没变。

沈楠木回去的时候顾泽还没有回来，大家都还在吃饭，教室一个人都没有，顾泽的桌面特干净，连带书都很整洁，没有人坐在前面，课桌内部一览无遗。

顾泽回来就看见沈楠木正撅着屁股趴桌上，手都顺到自己课桌里面了，他就站后面也没说啥，只觉得眼前的人又在做奇怪的事，就看看沈楠木到底是想干嘛。

沈楠木薅了一颗糖出来，一盒还有四十来颗，为了隐藏自己的作案手段，沈楠木还顺带整理了一下，整理完了才落的座，结果惯性问题，屁股没挨着凳子，直接摔地上了。

“我操，谁···”还没说完，看清来人是顾泽后，就闭嘴了。

顾泽把凳子放在一侧，嘴角还微微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眼里都藏不住。那是做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本来就该有的，确是第一次出现在顾泽脸上。

“还笑呢，快扶我一把。”似乎是被笑意给感染了，沈楠木怒气值一下子就自动归零了。

顾泽到底还是把人给扶了起来“你下次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

沈楠木慢慢靠在凳子上面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考完试，就放假了，顾泽是走读，不过在办公室耽搁了一会，陈杰没有顾泽监护人的联系方式，不过他对顾泽家庭情况有一定了解，顾泽是个好苗子，为了不让家庭因素影响顾泽，陈杰对顾泽要格外上心些。

这次是和他聊选科的事，尽管还有一学期，陈杰已经在让顾泽做好准备了，又推荐了几本高考习题。

谈了二十多分钟，等顾泽回到教室的时候，人都走干净了，出校门口走了一会目光不经意间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楠木正穿着校服，背靠在算是干净的墙上，脸色不太好，身旁还站着个人，正说着什么，还有两个人隔着老远抽着烟，不过目光也没离开过沈楠木那边。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手心捏着书包，出了些细汗，又停了下来。

“侯磊那两人怎么还没出来？兄弟们好不容易聚聚，这两人怎么这么啰嗦。比陆岑还难搞。”杜周又抽了一口烟。

“谁知道呢，反正让我们在外面等着。”沈楠木面色不太好，那两人偏偏要在这里抽烟，好不容易戒了，隔再远都能闻到烟味。

沈楠木剥了颗糖，放嘴里脸色稍缓。旁边站着的田洛侧过头看着沈楠木手里的糖纸，伸出手“哟，来一（颗）···”话还没说完，身后被人一推，田洛往旁边踉跄了两步。

沈楠木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看清来人，云里雾里的被拉着就跑了。

留下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被绑了？不过就沈楠木那体格，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个豆芽菜拉走了。

三人缓了一阵，周浩然和侯磊就小跑了过来。

“总算出来了，刚刚大王拉着我两不让走，去帮忙抬了会儿东西，累死了。”大王是教导主任，王灿，平时没事就在校园到处溜达，有事就抓人，解释完周浩然左右看了一圈，“哎，沈楠木呢？”

杜周熄灭了烟蒂，“我们说他被绑了，你俩信吗？”

“啊！？”

跑了一公多里，顾泽看身后没人追上来，才放开了手，大口喘气，撑着自己的腿。

沈楠木气息平稳的很，站在一旁，问道：“你拉着我跑干嘛？有事找我？”

“那，那一片收保护费的多。”说着，又喘了一口气，“你以后别往里面走。”说完顾泽站直了身，扯了扯校服，又整理了一下书包肩带，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沈楠木，上下扫视了一下，确定眼前的人没有受伤，就转过了身，“我先走了。”

沈楠木脸上带着笑，没有一丝“被抢劫”的紧张感，“谢谢啊，下次请你吃饭，这么冷的天，多穿点，手冻的跟冰块一样。”

顾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理解沈楠木这样的人，被打劫还能笑的这么灿烂的怕是就只有他了。

寒假第一天，顾泽正躺在床上想着课本上的内容，这次期末自己排第二去了，沈楠木比自己高两分，还在复盘就听到姑姑下班回来的时候小声的跟姑父在外面说话，难得的像是生怕惊扰了他。

“今天接到电话，说我哥死在监狱了。”姑姑率先开口。

听到这里顾泽心里一紧。

“怎么死的，不是还有几天就出来了吗？顾泽怎么办?”姑父的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

“说是监狱里闹事，被哪个犯人打死了。不过”说着停顿了一下，“赔了20万，已经到我卡上了，也不算亏。”姑姑没注意一时都提高了音量。

姑父听到这，兴趣也上来了“尸体怎么处理的？”

“谁知道，觉得晦气，就让那些人自行处理了，看都没看见。过几天还得去一趟走一些流程。”

这个消息冲击力太大，并没有听清楚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在顾泽的印象里，父亲其实是很要面子的，朋友也不多，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脾气越来越不好，开始喝酒，不过再怎么样喝醉也不会说什么，无非是在妈妈面前发几句牢骚。妈妈也会不耐烦，经常也不会回家。

爸爸经常就睡在沙发上，大冬天有时候被子也不会盖上，那段时间家里生意很不好，甚至几百块钱的学费，都是爸爸打电话找姑姑借的。是因为卷款逃跑了才被抓的，二十万块钱，跑到车站或许是后悔了，怕挂不住面，打算回去的路上就被抓了，妈妈没去看一眼，家里没有任何人去看他。老板一点机会没给，就判了六年。

马上就可以出来了，却死在了里面，顾泽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模糊了很久的父亲，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那晚上，他睡的很晚。

六年前上午.6：50

c县朝阳小学，三年级一班门口，顾泽穿着不知道原本是褐色还是白色的体恤蹲在教室门前，十月的南方亮的格外的晚，空气中夹杂着湿气伴随着风打在自己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因为妈妈昨天没有回家，所以一个人没睡好，加上没有闹钟，一晚上睡的浑浑噩噩，早上6点自己就起了，在门口一直搓着手哈气，好冷，早知道就穿一件外套了，这么想着又离门口近了一点，想着多挡一点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亮了。

“顾泽，你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早，要不我再向陈老师申请把钥匙交给你管理吧，不然你每次都坐在门口等。”

九岁的小女孩穿着个天蓝色的小外套背着个小书包一边吧小书包反过来摸最小的那个书包口袋，一边自言自语的问，因为她知道顾泽不会回答。

顾泽确实也没说话。几分钟后，教室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陈蓉依旧是经典的黑白搭配，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开在两边，配上黑边框眼睛，踩着三厘米高跟鞋，虽然能看出不太习惯，但还是不慌不忙的走上了讲台。

“前排的小组长，去把昨天我布置的数学作业收上来。没有交的把名字记好了给我。”

小组长们傲娇的起身离开自己的小座位，开始一个个的对着收作业，魏雅是顾泽那组的小组长，顾泽前面是楚慕然，这次又带了两根棒棒糖来贿赂魏雅。又只有带有顾泽名字的小纸条被交了上去。

“顾泽，下课了去一趟办公室。大家拿出课本，翻到23页，今天继续学习... ...。”

顾泽埋着头，没有说话，一节课就很快的过去了。

“顾泽，这是新的习题册，下次可别再丢了。还有你这个头发可得剪了。”陈容拿着一本崭新的习题册交给站在她身后的顾泽。

“知道了，谢谢陈老师。”说完顾泽接过了便抱在怀里快步的往教室走去。

“哎，陈老师，这就是你们班那个顾泽？爸爸前几天进局子那个？”邻座的向老师压低了声线问道。

陈容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不愿意加入这场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