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依图拿到的号码牌是最后一位，等她二轮唱完后，之前面试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离开了。

空荡的走廊里，海依图闻声转过身来，才发觉刚才叫住她的人，正是她试唱时坐在张导身旁的那个漂亮姐姐。

“我是，”海依图以为她是代表剧组出来找她的，于是问道，“请问是还有关于我的事吗？”

余越白在谈论工作的时候很少有笑容，这让第一次接触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忐忑，海依图看着她面无表情且不仅人情的脸，生怕她下一句就是“你的面试没通过”。

不过，既然是带着私心来的，余越白最终稍稍收敛了些她的习惯，轻微摇了摇头后，余越白柔声询问海依图现在是否有空，她有些事情想和她单独聊一聊。

海依图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赶忙背好自己的包，表示自己没有要紧的事，随后便跟着余越白转进了拐角处的一片公共休息区域。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下班时间已过，公司里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人，海依图和余越白分坐在邻近的两张沙发上，余越白手里多了一杯她刚接的水。

余越白做事不喜欢兜圈子，和海依图的第一次对话，以她先递过去自己的名片开始。

“面试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我了，那我长话短说。”余越白喝过一口后将被子搁置一旁。

“去年我和朋友一起创立了一个新的音乐剧制作公司，后来她没时间打理，就把这块儿业务转交给我了，现在公司的实际控制权基本在我这里，”余越白简单阐述，“因为公司的发展还在初期，所以我准备先培养一些新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签约我的公司？”

坐下来之前，海依图还处在面对未知结果的不安中，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刷掉了，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公司，海依图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梦之中。

见她不说话，余越白也不着急，示意她看一下自己的名片，随后更进一步地解释道：

“你不用担心新公司经营的问题，名片上写了在我名下的另一家公司，有这家公司背书，负责音乐剧的这个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海依图顺着余越白的话看向手中的名片，在余越白三个字的下面赫然写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名字——许疏月入职的那家公司。

何止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简直是馅饼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

即使海依图对于娱乐行业没有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她也是知道余越白的公司在这个行业是什么样的分量，上周被邀请来面试，这周被邀请和大公司签约，海依图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不不不，我当然不担心，您的公司在业界的地位太高了，”海依图慌忙摆手，“只是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想签我这样一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新人？”

“我喜欢你的声音，也喜欢你的表演，”余越白双手交叉，回答得直接，“如果都抢着签有名气的明星，那还要经纪公司做什么，我们做的就是一个负责把人捧到舞台中央的工作。”

“谢谢您喜欢我的表演。”海依图连声道谢。

她深知，像她这样没有任何人脉资源的人，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有一个能够欣赏自己的人是多么的重要，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余越白。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海依图说话时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看着海依图自然流露的神情与动作，余越白未见面前对她的猜测与怀疑此刻也已经消退了不少。

余越白不是不相信元驰看人的眼光，只是能够让他如此火急火燎地来找她求助的人，这么多年了余越白还是第一次见，心中难免对海依图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此刻见到真人，余越白算是基本相信了元驰的说辞。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该说清楚的也应该说清楚，正当海依图还沉浸在被赏识的喜悦中时，余越白接下来的问题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你怎么认识的元驰？”

如果不是这个问题，海依图几乎都要忘了，面前的余越白不仅仅是许疏月的老板，更是元驰的老板，而她还是一个刚和她手底下艺人闹上过文娱热搜的人。

“您知道那个人是我？”斟酌片刻后，海依图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越白并不着急回答，她拿起杯子喝水的同时观察着海依图，“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会格外注意些，你们是什么关系？是在谈恋爱吗？”

“没有没有，”海依图生怕给自己和元驰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否认，“我们只是朋友，我之前在卓哈布碰巧救过他一次，所以后来我们走的近了些，其余的什么事都没有，那些照片……”

“我知道，元驰已经和我解释过一遍了，”余越白不紧不慢的打断她，“不过我倒是很少见元驰有这么出格的时候，以前帮他处理的那些同框的照片都没有什么肢体的接触。”

余越白抬眼与海依图对视：“你确实很不一样。”

突然从被赏识的喜悦转换到绵里藏刀的询问，余越白语气不变，但海依图却胡思乱想起来，以为余越白是来警告她不要越界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元驰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会找机会说清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越白轻轻摇头，“我不会干涉艺人的私生活，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你们该做朋友还是朋友，我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余越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元驰对你这次来面试没说过什么？”

海依图快要被这一惊一乍的对话走向绕晕了，难道这种打直球式的说话方式是这个公司的特色吗？怎么从老板到员工都是这样的语出惊人的性格。

虽然搞不清楚余越白的意图，但是海依图还是一五一十的讲了实话：“从卓哈布回来以后我们联系不多，他只是说有个朋友在剧组，所以提前知道了我来面试的消息。”

余越白没再追问，看了眼时间后，似乎是觉得有些晚了，准备起身离开，海依图跟在余越白的身后，也准备就此离开。

本以为自己被人赏识，没想到最终却是一番带有试探性的对话，海依图不免有些失落。

“哦对了，”在前面走着的余越白突然停下脚步，“一会儿我会找人联系你，如果你觉得合适，下午就可以来签合同。”

“签合同？”海依图没想到余越白之前的话竟然作数。

“嗯？你不想签我的公司？”

“当然想！谢谢余总，我回去收拾下就去。”海依图之前的猜想全部一扫而空，脸上忍不住扬起笑意，跟在余越白身后快步走远。

休息厅对面走廊的角落里，一位手中握着杯子的年轻人在两人离开后，悄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

签约的地方在余越白公司的大楼里，海依图中午和余越白交谈的晚了些，等到下午走完流程后，差不多也到了公司下班的时间。

海依图揣着合同没着急走，在大厅的休息区给许疏月发起了消息。

海依图：下班了没？在你公司楼下，今晚请你吃饭。

许疏月：老板等我两分钟，我马上下楼。

许疏月晚上还要加班，两个人吃饭的地方没选太远，定在了附近两个人常去的一家小餐馆，即使是在工作日的晚上，这家餐馆依然有不少人在门口排号。

海依图早早订了一个单间，和许疏月点了几道家常菜后就聊起来今天的经历。

“海海，我就说你一定没问题，”许疏月迫不及待上手揉了揉海依图的脸“没想到你不仅过了面试，现在连公司都签了，我可是听说我们老板眼光特别挑，你真是太棒了！”

海依图拍拍她作乱的手，和她讲起了中午的插曲，“你都不知道，余总和我提元驰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了，以为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

“本来一开始我还不看好元驰的，”许疏月托腮思索道，“这叫什么……福祸相伴，把你在卓哈布的工作搞没了是挺烦的，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又让你回北和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反正结果还是好的，”海依图宽慰自己，“过程曲折就曲折吧。”

“对了，你回北和的事情告诉你妈妈了吗？”许疏月对海依图上次被拉回家的事情记忆犹新。

“还没，”海依图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要我说，你现在合同都签了，怎么也不可能再出国去上学了，不如直接和她摊牌，反正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了。”

海依图确实也想过这么做，但是深思熟虑后，她还是决定能瞒一天是一天，她和母亲之间关于音乐剧的矛盾一时间难以说清。

正当海依图准备继续和许疏月闲聊时，突然间响起的手机铃声中断了二人的对话，两双眼睛同时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后，许疏月先直起身往后仰去，示意自己会闭嘴，海依图随后尴尬地把手机拿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来电联系人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大字：元驰。